第 161 章 :你覺得你配?

徐福和奶奶看我情緒激動的樣子,擔憂的問我怎麽了,我剛想具體跟他們說說,外面進來說新月他們回來了,開飯了。

我便說道:“先吃飯吧,吃完飯徐叔叔你先幫瑾年的事情辦了,我們再坐下來慢慢的讨論。”

席間并沒有多少人,大伯父纏綿病榻,大伯母都是跟他一起在自己房裏面吃的,幾個哥哥姐姐都在族裏面忙着,晚上才會趕回來。

大房不在,二伯母忙前忙後,氣氛倒是很好,因為新月的事情,二伯母心中對我自有一份感激在,不停的關心我的生活狀況,給我夾菜,眼神不自覺的往胡其琛身上瞄,眼角帶着笑。

莊繼輝和徐福低聲的說着話,探讨一會要做的事情,徐福的手很穩,他說出的方案,肯定是十拿九穩的,這邊我倒是不用擔心。

等到吃完飯,我便将徐福拉到一邊,問他如今鬼香居每年送的門票在誰手中。

徐福沉吟一聲,似乎也很苦惱:“大巫師沒去世的時候,每年的門票都是親自送到他老人家的手中的,而這門票,他大多會交由我處理,因為我們詭繡一門所用的顏料裏面,有很多都是需要珍貴藥材提煉出來的精華,這些珍貴藥材人間罕見,只能從鬼香居定制,大巫師去世這些年,我存着的門票早已經用完了,這幾年的門票都在你大伯父手裏,我跟他要過很多次都沒要到,如今我的顏料也早已經不齊了。”

“大伯父留着這些門票做什麽?”屯着門票坐地起價嗎?

徐福冷笑一聲:“像他這樣的人,把名聲錢勢看得那麽重,恨不得長生不死,手握重權,永享富貴榮華,留着這些門票就是留着一條條命,前兩年他自己一個親信身染惡疾,眼看就要不行了,跪地求他救他一命,他看都沒看一眼。”

我不禁唏噓,如此自私自利,看來我想要到一張門票,怕也是不能心慈手軟了。

顧瑾年被帶進了徐福的工作室,莊繼輝陪同左右,而我則去了大伯父的房間。

那時候大伯父正坐在床沿上抽着煙,大伯母在幫他泡腳,這家夥倒是會養生,那木桶直到膝蓋,裏面泡着不知道什麽藥材,房間裏一股藥香味夾雜着煙味。

我進去的時候,他瞄了我一眼,沒說話,我喊了一聲:“大伯父,大伯母。”

“啊喲,是芃芃啊,真不好意思啊,你大伯父病着要人照顧,我抽不開身,慢待你的地方,你可別見怪啊。”大伯母端着木桶走過來說道。

我笑了笑:“沒事,我又不是外人,回自己家有什麽好見怪的是不是?”

大伯母嘴角抽了抽,說道:“對,芃芃這話說得對,是自家人。”

大伯父重新躺在了床上,我抽了個凳子坐過去,盯着他,也不說話,他慢慢的抽着煙,一根煙都抽到了煙屁股,燒着了手指,我還是沒開口。

大伯父不耐煩了,将煙屁股扔進床邊的痰盂裏,說道:“你有事就說,坐在這裏跟個木樁一樣幹什麽!”

“既然大伯父要我說,那我就說了。”我說道,“聽說每年鬼市中的鬼香居都會送給咱們家一張門票,大伯父,有這事吧?”

大伯父眼神一凜,戒備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只是想問問大伯父,如今手中有幾張這樣的門票?”我盯着他的眼睛問道。

他又點了一根煙,并沒有因為我就在旁邊而詢問一聲我介不介意,狠狠的抽了兩口,眯着眼睛問我:“你想要門票?”

“對,不多,一張就可以,不知道大伯父能不能割愛?”我進一步說道。

“憑什麽?”大伯父冷不丁的來了這麽一句。

這就是要跟我談條件了,他想要的,無非就是奶奶手裏面的家産以及我手裏的金印,這兩樣東西都關乎我和奶奶在吳家,在族裏面的地位。

我倒是無所謂,畢竟不是生在這裏長在這裏,我可以回江城過我以前的生活,但是奶奶回到了苗疆,就再也跟苗疆,跟吳家脫不開關系,她不能失去地位,否則還怎麽安度晚年?

所以,這兩樣我一樣都不能丢。

我斟酌了好一會兒,反問道:“大伯父,你說我憑什麽?”

大伯父一愣,顯然是沒想到我會将問題踢回來,又抽了一口煙,不打算裝下去了:“我想要什麽,你心裏比誰都清楚,實話跟你說,我手裏目前有五張門票,你想要,我都可以給你,但是你必須拿出對等的東西跟我交換,否則,免談。”

“恕侄女愚鈍,算不出來這些門票的價值,還請大伯父提示一二。”誰先開價誰就輸了,反正我有的時間跟他耗。

他見我不上鈎,估計心裏有點不踏實,開口道:“鬼香居的門票,屬于有價無市的東西,當然是得拿有價無市的東西來交換。”

呵,有價無市的東西,那就不是要家産了,他分明就是想要我手裏的金印!

我裝作不懂道:“那大伯父看看,侄女身上有什麽有價無市的東西,盡管拿去便是,不過,在這之前,大伯父是不是也應該先讓侄女看看你手裏的門票?”

“你這是不相信我?”大伯父不高興道。

“我當然是信任大伯父的,只不過大伯父話裏話外沒把侄女當自己人,非得跟侄女做生意,那做生意就按做生意的規矩來吧,我得看到東西,這生意才能做得起來不是?”我不卑不亢的。

大伯父冷笑一聲,那眼神裏面滿滿的都是譏諷,随即便從床裏面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小方盒子,上面有一把青銅鎖,也不知道他怎麽撥弄的,方盒背對着我打開,他從裏面将幾張金燦燦的跟毛爺爺差不多大小的門票拿出來:“這些就是鬼香居的門票了,那麽,金印呢?”

“金印?”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大伯父,在你眼裏,大巫師的金印原來就只有鬼香居這幾張門票的價值啊?這麽說來,大巫師的地位在你眼裏,差不多也就是鬼香居看門人的地位咯?”

“我可沒這麽說!”大伯父開始不耐煩道,“你一個小丫頭,金印放在你身上根本沒用,沒人會服你,早晚再被壞人奪了去,到時候害了我們的族人,我可饒不了你。”

“哦,沒人會服我?”我站了起來,從懷裏将金印掏出來,緊緊的握在手裏,“那麽,大伯父,金印如今在我手中,你是我們族內之人,我可不可以吩咐你做一些事情?”

大伯父瞬間惡狠狠的盯着我:“吳芃芃,別給你臉不要臉,再蹬鼻子上臉,老子能讓你連苗疆的地界都進不了!”

“哦,大伯父,現在該我問你了,你憑什麽?”我絲毫不畏懼道。

“我……”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我是你大伯父,就算是你父親還在,長兄如父,也得聽我的,你算什麽東西!”

“哦?長兄如父?請問大伯父,我父親十八年前去世的時候,你在哪?我在外淪落十九年,你又在哪?你做到一個長兄如父該做的事情了嗎?如今拿這個來壓我,你覺得你配?”既然跟我撕破臉皮,那就撕吧,我寧願将這件事情鬧大,鬧得人盡皆知,到時候我倒要看看,誰最終下不來臺面!

我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再沒臉沒皮,人家嘲笑幾聲也就罷了,他在吳家,在苗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跟一個晚輩撕扯不清,到時候丢起臉來,怕是要更精彩的多。

他能丢這個臉,我就更可以不要臉了!

大伯父被氣得七竅冒煙,暗紫色的嘴唇不停的抖,手裏面的煙頭堆了一截煙灰,一下子掉下來燙到了他的手,他才回過神來,将煙頭狠狠的扔在痰盂裏:“反了!真的是反了!我說的話都不管用了!”

“大伯父你別激動,人年紀大了,身子骨本來就不硬朗,纏綿病榻之際動了心火,一口氣背過去,那從此以後,這偌大的吳家,可真的不是你說了算了。”我繼續煽風點火。

“吳芃芃你敢!”大伯父氣急敗壞的指着我吼道。

我聳聳肩:“我有什麽不敢的?如今吳家一半的家産是我的,大巫師的金印也在我手裏,我只不過不想以權勢地位壓人,否則,大伯父,你覺得我今天有必要來心平氣和的跟你談門票的事情?別把侄女對你僅剩的一絲尊重糟蹋了,我敢保證,惹惱了我,大伯父這病榻怕是要一直躺下去了。”

“你威脅我?”大伯父眼睛瞪得跟金魚似的,“你到底想怎麽樣!”

“沒什麽,我只是想要大伯父的一張門票罷了,鬼香居的門票本來就是送給吳家家主的,如果我真的想,以我奶奶手裏面握着的一半家産,再加上我奶奶的輩分,大伯父你說,這家主應該你舔居嗎?”我用詞越來越不客氣,我倒要看看這個大伯父的承受能力有多強。

“孽障,來歷不明的孽障!”大伯父捂着心口吼道。

我笑道:“大伯父不說,我倒是忘了,真要追根溯源,我父親怕是還比大伯父大幾歲呢,論資排輩,我應該叫你一聲二叔,你說對不對?”

“滾,你給我出去,出去!”大伯父發飙了,我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估計大伯母過來了。

我伸出手:“門票給我,我還你清靜。”

“休想!”大伯父啪嗒一聲将小盒子關上,那青銅鎖瞬間鎖住。

這家夥簡直冥頑不靈!

這個時候,大伯母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眼珠子轉了轉,沖着大伯母說道:“大伯母來的正好,我剛才跟大伯商量了一下,上次我回吳家認祖歸宗,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連個簡單的儀式都沒有,這回正好有時間,大伯父也在,還請大伯母召集族裏面所有長老去祠堂,今天下午我準備認祖歸宗。”

“吳芃芃,你到底想幹什麽!”大伯父一下子從床上竄了起來,伸手便要來掐我的脖子。

我迅速的後退兩步躲開,說道:“我想幹什麽,大伯父很清楚,如果大伯父病的實在起不來了,我自己去叫人也可以,族裏的大部分長老也都是見過的,到時候無論是認祖歸宗,還是論資排輩,亦或是談談大伯父将這吳家家主……”

“芃芃,你這是要逼宮啊!”大伯母痛心疾首道。

“到底是逼宮,還是本來有人鸠占鵲巢,你們心裏有數,本來都是一家人,我不想說出二家話來,但是有人容不下我,我便只能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那都是我分內應得的,不是嗎?”人不狠,地位不穩,此時此刻,我才算是真正的領會到了這句話的精髓。

活在這個世上,為人處世就得看菜說話,對方謙和講理,咱們就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對方咄咄逼人,見利棄義,那咱們就把利益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裏,這樣談起來才更有底氣。

大伯父一口污血吐了出來,混着粘稠的痰液,惡心至極,大伯母慌手慌腳的幫他拍背,我心裏在那一刻閃過一些憐憫,但是随即想到,如果我一步一步的忍讓,最終會被他狠狠的踩在腳下蹂躏,包括我的奶奶,我便硬起了心腸!

如今大局越來越不穩,正如奶奶所說,我勢單力薄,需要吳家乃至整個族群提供給我的堅強後盾幫我擺平這些事情,我得将這份權利牢牢的握在手中,大伯父的頭,無論如何我都得将他壓下去!

想到這裏,我便說道:“大伯母,我話已經放在這裏了,我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考慮,一刻鐘後我要答案,如果一刻鐘之後你們做不了決定,我會讓族裏的長老們過來替你們做決定。”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離開大房的房間。

剛走出去,就看到胡其琛站在走廊裏,我心裏一驚,他什麽時候跟來的?

走過去,胡其琛很自然的圈住我的腰:“跟他費那麽多口舌還是無功而返?真不是我說你,想要門票很容易,我有一百種方法能讓他将門票吐出來。”

我瞪了他一眼,這事真讓他去做,我還真怕大伯父被折騰的一口氣上不來。

大伯父再怎麽壞,那也不能掩蓋他在族裏面,在吳家的地位,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以後可是要背着為了權勢,目無尊長的罪名的!

再說了,大伯父不好,錦言大哥還是不錯的,我不能讓錦言大哥恨我。

“不說這事了,顧瑾年那邊現在怎麽樣?”我轉移話題。

胡其琛搖頭:“她怎麽樣關我什麽事?她有自己的老公,我只管我媳婦好就行了。”

我伸手拍了他一下:“死相!”

……

我還沒見到顧瑾年,就被奶奶叫去了房間,奶奶臉色陰沉着,張嘴便質問我:“你剛才幹什麽去了?”

“沒什麽。”我不想跟奶奶說,我知道她的心意,她不想家宅不寧,寧願自己多忍耐一點。

奶奶一拍桌子:“我問你幹什麽去了!”

“就去看望了一下生病的大伯父,我做錯了嗎?”我反問道。

“芃芃,你要記住,你大伯父永遠是你大伯父,等我百年之後,你還要在吳家生活很多年,不要給自己樹敵,懂嗎?”奶奶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

“奶奶,你知道我不是喜歡樹敵的性子,但是我也不是軟柿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是有人不想我活,我也不會任人欺負。”我不服氣道。

“傻孩子,可是你大伯父病着……”

“他的病是心病,興許我刺激一下他就好起來了,奶奶你放心吧,出不了事。”我沖奶奶吐了吐舌頭。

奶奶沒好氣的拍了拍我的頭:“孩子大了,我也真管不了你了,但是芃芃你要記住,他們,畢竟是你的至親。”

我心裏嘀咕着,這樣的至親不要也罷,奶奶老了,舍不得吳家這一點血脈,但是對于我來說,這就是一群最熟悉的陌生人罷了,對于我來說,感情還不如跟柳金花來的深,但是終究是要相處下去的,便點頭道:“我懂,他們是我的親人,我不會真的把他們怎麽樣的。”

奶奶不置可否,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沒一會兒,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大伯母紅着眼站在門口叫了一聲:“二娘,我找芃芃有點事說。”

奶奶推了我一把,給我使了眼色,這是讓我收斂一點,我低着頭出去,大伯母将我拉到欄杆那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門票塞在我手裏:“芃芃啊,你大伯父向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要的東西,他還真能不給嗎?他只不過是一輩子在族裏面呼風喚雨的,高高在上慣了,耳根子聽不得硬話,一時話趕話脾氣被激起來了,你別往心裏去啊。”

我接過門票,松了一口氣。

其實今天真的将族裏面那些人都叫過來,以大伯父的地位,他下面的擁護者不會那麽輕易的讓我爬到他頭上去,再者,我奶奶也不會讓我那麽放肆,我現在雖然金印在手,但是對族裏面的貢獻到底是不如大伯父的,就算最後因為各種原因我拿下了一切,下面終究會是一片的議論聲。

現在到底不是時機,所以見好就收是為上策。

我将門票揣進口袋,拉着大伯母的手軟道:“對不起,大伯母,今天是侄女說話有些不分場合了,這不是心裏着急嘛,現在想來也挺後悔的,待會大伯母回去,可要幫我在大伯父面前多說說好話,讓他別生我氣了。”

“放心吧,他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也不會讓我來給你送門票不是?”大伯母順坡下驢。

我倆又說了幾句,大伯母要走,我又提醒了一句:“大伯母,族裏面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情,大伯父一日不在,族中無首,時間長了,我怕是不穩啊。”

大伯母一愣,連連點頭:“他快好了,快好了。”

看着大伯母匆匆離開的背影,我嘆了口氣。

我終究不可能永遠待在苗疆,這一盤散沙有人凝聚着不會出事,一旦凝聚不起來,分分鐘可能被人趁機而入。

奶奶有些話說的不錯,他終究是我大伯父,再怎麽不待見我,對吳家和族裏的那份心還是在的,只要有他在就散不掉。

而經過今天的事情之後,我相信他對我,也會收斂一點的。

再不濟,正如胡其琛所說,還有別的很多辦法可以壓制大伯父。

面對大伯父一個人,總比面對一個我不怎麽熟悉的族群要好得多。

……

我捏着門票去了徐福的工作室,那時候徐福已經完成了刺青,我看到熟睡過去的顧瑾年的肚子上多了一朵血紅色的石榴花,石榴是多子多福的象征,用在顧瑾年身上再合适不過。

房間裏充斥着一股血腥味,以及檀香的味道,徐福仔細的交代莊繼輝日後護理事宜,以及以後床笫之間的禁忌,莊繼輝仔細的記下,很慎重。

等徐福忙完了,我走過去,将門票交到他手上:“徐叔叔,這門票你拿着,盡快幫我查探一下關于鬼香居近期大批量雄黃的去處,還有,最好是能得到一些克制這些雄黃的方法,一切拜托了。”

徐福接過門票,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讓他吐了一張出來,怎麽做到的?”

“說了一些聽起來大逆不道的話罷了,這些你就別管了,反正拿到門票便萬事大吉了。”我不好意思道。

徐福美滋滋的:“這下好了,我得好好想想這次去鬼香居定制哪些藥材,下一次過去,還不知道何年馬月呢。”

……

顧瑾年在半個小時之後醒來,那時候,莊繼輝已經将她渾身的衣服換掉了,她趴在床上,有些懵,剛想起來,忽然捂着嘴便是要吐。

這是逆反反應,徐福有交代過,莊繼輝立刻将痰盂遞過去,她吐了個昏天暗地,之後有氣無力的靠在床頭,我過去拉着她的手問她感覺怎麽樣。

“芃芃,我做了一個夢。”顧瑾年看着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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