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五島朝生在樓梯門口站定, “從這裏往前走第三個房間,就是茉莉的房間。”
及川月見:“我住了茉莉的房間,那茉莉住哪呢?”
五島朝生垂眼, 大半張臉都掩蓋在陰影裏, 神色一如既往的不茍言笑:“她住在母親出嫁前的舊宅……她不喜歡住家裏。”
“她的房間門沒有鎖, 屋子裏的東西你可以随便用,不過很久沒有人打理, 估計大部分都腐壞了。我就住在隔壁, 你有事情也可以叫我。”
說完, 五島朝生便轉身會自己房間去了。他的房間确實就在五島茉莉隔壁,非常的近。
及川月見推開五島茉莉的房間門,探頭進去:屋子裏空無一人, 裏面卻是如同五島朝生所說的那樣,常年沒有人居住,只被匆忙打掃了一番,除去梳妝臺和換新的被褥外,其他地方都有明顯的積灰。在梳妝臺上擺着一個洗幹淨的玻璃瓶,裏面插有一大束金黃色的蒲公英花。
花瓶和蒲公英應該是新拿進來的。
她把房間門反手關上,坐到床上躺下,順便拿起手機給五條悟回信息。
【及川月見:你知道什麽嗎?
五條悟:回得好慢哦月醬——
及川月見:……因為要過劇情。
五條悟:月醬沒有玩過這個游戲吧?
及川月見:嗯, 沒有玩過。
五條悟:秘密游戲裏,每個玩家抽到的秘密基本上都會有對應的劇情。劇情完全湊齊之後才有可能拼湊出完整的故事。當然,拼湊出完整的故事也并不能保住自己的角色卡可以活着脫離游戲。
及川月見:啊, 會被撕卡的意思嗎?
五條悟:比起撕卡, 我這邊發生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及川月見:?
五條悟:你現在在村長家嗎?
及川月見:在的。
五條悟:找個借口溜出來, 我在小賣部等你。
及川月見:我不認路耶……
五條悟:出來後我給你打電話。】
及川月見看着五條悟發來的最後一句話, 陷入沉思。她捧着手機想了想, 爬起來。
【玩家及川月見 過一個幸運】
【哎呀,是大成功呢~】
及川月見準備坐起來的時候,額頭自己撞到了床頭的護欄。她痛得倒吸了一口氣,捂住自己額頭——那一下撞得不留餘力,床頭柱被撞得不斷顫動。
一張老照片從床頭柱與床板夾層之間掉落出來,打了個轉,落到地上。
及川月見迅速注意到了那張掉下來的照片。她捂着已經紅腫的額頭,彎腰把照片撿起來,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塵。
照片有些年頭了,已經發黃發舊,但仍舊能辨認出原本的一些色彩——它并不是一張完整的照片,有一部分被剪掉了。
照片上是一坐一站兩個人;坐着的少女留有淺杏色長發,穿一身水藍色校服,右眼眼睑下有一枚紫色倒王冠印記。
而站着的人……
及川月見有點不确認站着人的‘性別’。
看骨架,應該是較為清瘦的少年。男性不管多麽瘦弱,骨架也不可能同女性一樣嬌小,這點還是很好辨認的。
但是照片上的少年卻穿着一件淡色系長旗袍,白色短發的劉海用發卡夾起一部分,蒼藍色眼瞳正冷淡的望着鏡頭。
他的臉和五條悟很像。
想到五條悟穿旗袍——及川月見本來以為可能會很惡心,但是她腦子裏腦補了一下,似乎……好像……也不錯?
難道這就是長得好看的優處嗎?就算穿上完全不符合的衣服也會很好看什麽的。
照片被撕掉了一部分,被撕掉的部分還殘留着一只手,搭在少年肩膀上。或許是因為這只手同少年的肩膀緊密相連,所以才幸免于被撕掉的命運。
及川月見把照片翻過來,看見背面寫着一行小字:2004年3月6日,與阿月合影一張,特此紀念——五島茉莉。
她又把照片翻回來,看着正面那個坐在椅子上,身穿校服的少女。
說實話,不僅僅是站着穿旗袍的少年與五條悟出奇的像,那個坐在椅子上含笑望着鏡頭的女孩子也和她出奇的像,除去那個女孩子右眼底下的紫色印記。
紫色的印記讓及川月見想起了今天白天看見的貓。
那只白貓的右眼底下也有一樣的印記。是巧合嗎?這畢竟是個恐怖游戲……貓又是神話傳說裏一貫擅長通靈的動物,不會是附身之類的劇情吧?
還有,照片上被撕掉的那一部分又是誰?
及川月見試探着詢問游戲系統:【我可以對這張照片使用一個偵察,看能否獲得額外的信息嗎?】
【當然可以啦~這是月醬的要求,我完全不會拒絕的哦——】
【那麽,玩家及川月見 過一個偵察】
【是大成功呢~這是個不錯的開頭,以後也一定都是這樣的好運氣。】
【你仔細觀察着那張照片,忽然發現那只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大拇指外側有一點黑色的小痣。】
及川月見把照片收進外套口袋裏,重新又查看了一次手機電量:還剩下百分之六十二的電。
出去一會兒應該不至于手機沒電。
抱着這樣的念頭,她将手機也一起放進外套口袋裏,起身下樓。
穿過狹窄樓梯下樓,及川月見探頭往外看,看見夏油傑坐在飯廳門檻上,而五島加南不在。
nc不在,她松了口氣,腳步輕快的走到夏油傑旁邊,壓着自己裙角蹲下來:“五條君讓我過去找他,說是發現了有意思的線索。夏油君你要一起來嗎?”
夏油傑偏過頭看着及川月見,及川月見抱着自己膝蓋,動作相當乖巧的仰頭看向他。不知道為什麽,被及川月見這樣看着,夏油傑莫名心頭一軟,等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擡起來摸了摸及川月見的腦袋。
他意識到自己出格的動作,愣了下,但很快便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将手收回來:“可以,他有說在哪裏等你嗎?”
及川月見以為他還在扮演角色,并不介意被他摸了頭,道:“他說在小賣部等我。”
夏油傑:“我知道小賣部在哪,我們一起過去吧。”
及川月見點頭:“好。”
他們一起出門,走出院子大門時,夏油傑的視線不受控制的往某個小屋子那邊瞟了瞟。及川月見察覺了,她有點好奇,又疑惑:“你怕狗?”
夏油傑迅速移開視線,含糊帶過這個話題:“有點……”
這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是晚上了。農村的夜晚,星空總是格外的明亮,擡頭就可以看見深藍色天鵝絨似的底色,上面綴着有序的星辰。
神降村裏也有路燈,就是光線不甚明亮,照得人影子也模模糊糊的。
夜間的風吹過粗糙馬路,及川月見感覺到了一點涼意,稍微拉緊了外套。她随意的擡頭看了看天空,發現沒辦法看見月亮。
月亮都被濃墨似的雲遮住了。
及川月見道:“這個雲……明天會下雨吧?”
夏油傑也擡頭看向天空,肯定了及川月見的說話:“估計會下一場不小的雨。”
及川月見的目光從天空挪到夏油傑臉上。她眨了下眼,“夏油的秘密,是和我有關系的嗎?”
話題跳躍得很快,但對于夏油傑來說并不突兀。他早就料想到及川月見會問‘秘密’的事情。
但早就知道和真實面對仍舊是兩回事,尤其是當夏油傑垂目看着及川月見眼眸時,被她注視着——心裏那種‘我不該欺瞞她’的愧疚感就像發酵的酒曲一樣擴散開。
不遠處的樹林裏傳來蟬鳴,漫長的,一聲勝過一聲。
夏油傑避開了及川月見的視線,指着前面的一個單獨的水泥房:“那裏,小賣部。”
及川月見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她順從的轉移了話題,向着夏油傑指的位置看過去。
距離不遠,兩人加快腳步,沒一會兒就走近了。
小賣部門口擺着塑料桌椅,還撐有防水布料的大型遮陽傘。屋子裏面有亮燈,簡單的貨架上擺滿了商品。店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面目祥和,靠着櫃臺上打盹。
而五條悟就坐在塑料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玩手機。手機光照着他的臉,那張漂亮的臉,因為深邃的五官而交錯下陰影。
五條悟面前的桌子上,則擺有一桶正在泡着的泡面。
有人接近,五條悟很快就意識到了——他側目看過來,搶先看見體型顯眼的夏油傑,但很快,他目光落到夏油傑旁邊的少女身上。
五條悟漂亮的唇彎起一個笑意,擡手和及川月見打招呼:“又見面了哦,月醬~”
他打招呼打得很随意,又帶着點陌生感。但過于親昵的稱呼拉近了距離,讓人覺得他好像和及川月見已經認識了很久一樣。
及川月見禮貌性的也朝他揮揮手:“晚上好。”
因為有nc在,他們都沒有表現出非常認識的模樣。當然五條悟除外——五條悟和誰打招呼看起來都像是和老朋友久別重逢一樣。
及川月見走到他旁邊的塑料椅坐下,夏油傑立刻占據了及川月見另外一邊的位置。五條悟晃着小腿,黑色長褲和鞋子之間露出一截漂亮的腳踝。他單手撐着臉頰,要笑不笑的,說:“大叔,你女兒都成年了唉,你不要跟看小孩子一樣盯着她了行不行?”
他的話是對夏油傑說的。夏油傑秉承着負責任老父親的神色,面無表情的看着五條悟。他盯五條悟盯得很緊,大有五條悟一靠近及川月見,或者對及川月見做什麽壞事情,他就立刻把五條悟腦袋擰下來的架勢。
五條悟聳了聳肩,坐起來掀開泡面蓋子:“好吧好吧,我和你說不通。”
普通的廉價泡面和五條悟看起來極其不搭。五條悟是個從頭到腳都長得很貴的男人,哪怕他披個麻袋也會給人一種在走秀場的錯覺。所以看見五條悟坐在那裏吃泡面,多少讓人有種巨大的違和感。
但是看着他吃,及川月見也有點餓了。
她轉頭,眼巴巴的看向夏油傑——及川月見身上沒有錢,角色設定她所有的開銷都是由‘父親’負責的。
夏油傑無奈,站起身:“你就在這等我,我去買泡面……有什麽想吃的口味嗎?”
及川月見:“要辣的!”
夏油傑:“沒問題。”
夏油傑去買泡面了。他和櫃臺老板聊天時,櫃臺老板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便完全沒有再注意五條悟和及川月見這邊。
趁着這一瞬間的功夫,五條悟迅速靠近及川月見,低語:“五島茉莉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她右眼底下有個紫色倒王冠印記。和你秘密相關聯的劇情很有可能是五島茉莉的支線劇情。”
他靠得太近了,除去泡面的味道,及川月見再度聞到他身上那股潮濕豔麗的香氣。之前及川月見以為是五條悟噴在衣服上的香水——但是這次湊得很近時及川月見發現,似乎,好像,不是香水?
那股味道不是五條悟衣服上的,而是……
不等她聞得更仔細,胃部就傳來一陣痙攣。及川月見臉色微變,推開五條悟後直接摔下椅子,狼狽的扶着桌子爬起來,止不住的幹嘔。
被突然推開的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