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五條悟之後, 及川月見覺得自己舒服多了。她擡起頭,就看見五條悟正皺眉盯着自己——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
及川月見捂着自己的喉嚨,低聲:“你……先和我保持一點距離?離太近了我會忍不住吐, 我人設裏面有‘恐男’的設定。”
聽了及川月見的解釋, 五條悟難看的臉色倏忽好轉許多。他半蹲下來, 但是沒有再靠近及川月見,兩人維持着一段距離, 五條悟道:“你寫的設定?”
及川月見:“人設自帶的, 我也不知道原因。”
大概是因為難受,她的聲音比平時更小,顯得柔弱——剛剛幹嘔什麽也沒能吐出來,反倒是把及川月見自己折騰得眼眶和鼻尖都發紅,鬓角也出了點冷汗, 幾縷淺杏色的頭發被打濕後缱绻的貼合在她柔軟臉頰上。
看着看着,五條悟忽然有點手癢。
他很想上手捏一下。因為在其他副本捏過,所以現在更想捏……他知道及川月見的臉很軟, 捏上去手感非常好。
但是看見對方難受到已經被生理性眼淚浸濕的雙眸,五條悟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做。他難得有了一星半點的良心,蜷了蜷發癢的手指,沒動, “可能和劇情有關系。進來之前系統告訴我這是一個玩家對抗游戲, 玩家會因為身份而被劃分成不同的立場。”
“傑和七海海他們肯定也接到了同樣的通知, 兩個人都沒有公開自己的秘密。你聰明點,別等會傑哄你幾句你就全部自己交代了。”
及川月見有點不服氣, 反駁:“我又不是傻子!”
五條悟挑眉。
及川月見越反駁, 他越想上手掐一掐及川月見的臉頰, 或者那張同樣軟軟的嘴。他腦子裏冒出這個念頭後, 自己也覺得自己挺變态的。
面前這個及川月見可不是數據組成的游戲nc。她是貨真價實的人,如果在游戲裏忍不住做了過分的事情……現實裏也一樣會想要躍躍欲試吧?
五條悟把視線轉開,假裝若無其事的站起來,端起自己的泡面往外走。及川月見還在疑惑五條悟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這時候頭頂傳來夏油傑的聲音,“阿月,你怎麽坐在地上?”
及川月見擡頭,就看見夏油傑正垂眼看着自己,手上拿有兩盒泡面。她連忙站起來,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塵,道:“不小心摔跤了。”
因為這時候小賣部老板娘已經重新看了過來。有nc注視,三個人都沒有再進行游戲之外的對話。
及川月見想着五條悟剛剛和她說的話,有些心不在焉的吃着泡面。
五條悟說這是一場對抗游戲,玩家和玩家之間有不同的陣營。但是及川月見自己并沒有收到這個提示。難道是游戲系統忘記了嗎?
吃完泡面之後,不等及川月見動手,夏油傑就先把兩人桌面上的垃圾收拾拿去扔。五條悟比他們還早走一步,夏油傑去扔垃圾後,小賣部門口便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不遠處傳來嬉鬧聲,她順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看見七八個小男孩湊堆跑了過來,站到櫃臺前買零食。
不一會兒夏油傑回來,兩人又并肩回去。
往回走的時候氣溫變得更低了,天空中的烏雲也壓得很低,好像随時要下雨一眼。夏油傑擡頭看着天空,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的提了一句:“這個天氣,看來等不到明天,今天晚上就會下雨吧?”
及川月見不知道該回什麽,就含糊答應了兩聲。
忽然夏油傑看着天空的視線轉落到及川月見身上,及川月見眨了眨眼,不知所措的可憐可愛模樣。這條簡陋的水泥路上,除了及川月見和夏油傑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夏油傑臉上笑意略微收斂,垂目低聲:“悟剛剛和你說了什麽?”
雖然夏油傑臉上收斂的笑意,但他的嘴角和眼眸仍舊是彎彎的。及川月見敏銳的察覺到夏油傑好像不太高興。
察覺歸察覺,但及川月見搞不清楚夏油傑現在不高興,是為了貼合人設還是真的不高興。她覺得這群人都很會演戲,至少自己什麽都看不出來。
她老實回答:“他和我說了一點關于我秘密的猜測……我的秘密可能和五島茉莉有關系。”
“你見過五島茉莉嗎?”
及川月見的誠實讓夏油傑心情又轉好許多。他思索片刻,搖頭,“我的角色設定是在你幾個月大的時候就帶着你離開了神降村去外面生活。五島茉莉跟你同歲,那時候也就才幾個月大而已。”
及川月見疑惑:“為什麽要帶着我離開神降村?”
夏油傑垂眼看她,開始不說話。他不說話的時候,身高和體型都顯得很逼人,再加上被系統調整後更接近于成年人的臉,壓迫感倍增。
及川月見有點怕這種高個子——這倒是和角色設定無關了,及川月見自己确實是挺怕的。
她把手背在身後,退了兩步,慌張的移開視線:“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
夏油傑:“因為你是女孩子。”
及川月見沒說話的話被他打斷,慢半拍的開口:“……啊?”
夏油傑牽起她的手——少女的手掌很嬌小,可以輕易的攥在掌心,像握着一團柔軟的糕點。他像無數次在游戲裏為nc解釋自己的想法一樣,為及川月見解釋着:“這個村子裏的女生很少,非常少,已經少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但即使如此,也沒能改變村子裏重男輕女的傳統想法。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和學習環境,所以我選擇了帶着你離開村子去外面生活。”
合情合理,完全符合邏輯的理由。
及川月見因為剛才的事情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直到自己的手被夏油傑牽住。她下意識想把手抽出來,剛一動手指,又想起自己現在和他是父女關系。
父女關系的話……牽手好像也是正常的?
果然是為了扮演獲取角色值啊。
回到五島家,及川月見在門口抽了抽手,沒有抽動。她提醒夏油傑:“松手。”
夏油傑愣了下,然後慢半拍的松開手。
少女柔軟溫熱的手迅速從他掌心溜走。他低頭看見及川月見把手背在身後,自認隐晦的揉了揉手指骨節。
那只被他一路上牽着的手,從手背到纖細的指節,明顯的橫着紅色指印,被及川月見自己又揉幾下,紅色變得越發深了起來。
及川月見對夏油傑的視線一無所知。她只是随意掃了一眼飯廳,沒有看見其他人,于是便對夏油傑道:“我先上去睡覺了,晚安。”
夏油傑收回自己隐晦的目光,複又對及川月見露出溫和笑意:“晚安。”
回到五島茉莉的房間,及川月見躺到床上,伸了個懶腰。這時候有風吹過來,木門小幅度晃動,發出吱呀的聲音。
她又爬起來檢查了一下木門:門鎖壞了,沒辦法關上。但是不關上的話,從走廊吹過來的風會一直把木門吹得來回搖晃,發出刺耳磨人的‘吱呀’聲。
及川月見幹脆把屋子裏唯一的一把椅子搬過來,抵住木門。
做完這一切後她重新看了眼時間,現在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及川月見用充電線給手機把電充上,然後縮進被窩裏睡覺。她本來還以為自己可能會睡不着,畢竟今天晚上得到的消息很多,很多都是沒頭沒尾的信息。
但是等腦袋一沾枕頭,及川月見很快就睡着了,而且還睡得特別香,一點夢都沒有做。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及川月見還落枕了。
脖子生鏽了一樣,尤其是後脖頸靠近脊椎骨那一塊,很痛。
她扶着自己脖子,手指小心翼翼碰了碰後脖頸,登時倒吸口冷氣:“嘶——”
昨天晚上抵在門後面的椅子還好好的在那放着,及川月見把自己的手機從桌子上拿起來看了看,發現電量還剩百分之二十。她愣了下,拿起充電線往裏面按了按。
充電線按到最裏面時,手機屏幕重新亮起正在充電中的提示。
及川月見一頭霧水,自言自語:“充電線松了?不應該啊,昨天晚上我睡覺之前還确認過……應該确認過吧?”
自言自語到後面,及川月見自己都有點不确定了起來。她昨天晚上睡得太熟了,現在再去回憶睡前做的事情,總覺得記憶有點模糊。
正當她拿着手機努力回憶的聲音,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抵在門口的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音。及川月見吓了一跳,轉過頭,看見五島朝生站在門口,一只手還搭在門把手上。
他似乎也沒想到門後面居然還放着一把椅子,被椅子摩擦地面的巨大聲音弄得愣了一下。
及川月見将手機放在桌面上,走向五島朝生:“……早上好。”
五島朝生在她靠近之前先往後退了一步,迅速的縮回手:“爸讓我上來叫你吃早飯。”
及川月見:“好,我馬上下去。”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五島朝生立刻轉身下去,腳步有些急促。及川月見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把椅子挪回桌子面前——目光自然需要掃過桌面上那個插着蒲公英花的玻璃瓶。忽然及川月見發覺到奇怪的地方,她彎腰,伸手碰了碰鮮黃色的花瓣。
花瓣是濕漉漉的。
豔麗新鮮的明黃色,看起來好像是剛摘下來的一樣。昨天……昨天的花是幹的吧?
門口的椅子沒有被移動過,按理說房間裏應該沒有人進來過才對。不不不,也不能說絕對……昨天自己睡得那麽熟,如果有人進來換了瓶子裏的花,自己未必能察覺到什麽。
只要事後把椅子放回原位就可以了。
等等,在門外面把椅子放回原位?不管怎麽想都很奇怪啊。這樣的事也可以辦到?這個游戲不會真的是靈異向的吧?
越想越覺得瘆得慌,及川月見也不敢把手機留在桌子上了。她拔掉充電線,将手機放進外套口袋,然後下樓。
樓下飯廳的桌子上擺着早飯:是酸梅飯團。
屋外果然在下雨,而且是大暴雨,天氣非常的陰沉,飯廳裏需要點燈才能看見路。
五島加南不知道去哪了,桌子邊只剩下夏油傑一個人。五島朝生在廚房裏,不知道在煮什麽。不過及川月見聞到了從廚房裏傳出來的,很濃郁的肉香味。
她走到夏油傑旁邊坐下,擡手剛想拿一個飯團。手擡起來的瞬間連帶了脖子,及川月見立即收回手捂住脖頸,皺着臉又‘嘶’了一聲。
旁邊夏油傑立刻關心的湊過來:“怎麽了?”
及川月見有點可憐兮兮的,“脖子睡落枕了。”
夏油傑聞言松了口氣。他略微一彎眼眸,向及川月見招手,“過來,我給你揉一下。揉開之後就不會痛了。”
及川月見乖乖的坐過去,低頭,自己擡手将後面的頭發撥開,露出一截纖細又脆弱的頸子。夏油傑的手掌覆蓋上去,帶着溫度和繭子的掌心按揉過酸痛的脖頸,及川月見果然覺得自己好多了。
夏油傑:“昨天下暴雨,動靜有點大,沒有睡好嗎?”
及川月見愣了一下:“……昨天下雨動靜很大嗎?我倒是什麽都沒有聽見,睡得挺香的——怎麽了?”
在後脖頸上适力按揉的手掌忽然停住,及川月見不明所以,順口追問起來。夏油傑垂眼,粗糙的手指順着她那截頂起柔軟皮肉的脊椎骨,往下滑了一小段距離。
在脖頸和脊椎骨連接的那塊地方,有數道交疊的指印。不是夏油傑按上去的。
夏油傑是真的在幫及川月見按摩,手勁很輕。而留在及川月見後脖頸上的指印,已經快接近青紫色了,手指大小也和他的不一樣。
看起來仿佛是有人刻意的,如同挑釁一般,揉捏過那塊軟肉。帶着令人惱怒不已的炫耀神色,在自己的所有物上留下印記。
他臉色冷了下來,卻仍舊盡力保持着自己還算冷靜的語氣:“你後脖頸上有個印子。你自己有印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