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弋卿
有人總會嫌生活的平淡, 然而只要經歷過門內的世界, 才會發現這種平淡是一種幸運。
車流,行人,甚至天邊的雲, 路邊的草都在門內世界的襯托下變得可愛無比。淩久時躺在樓頂上的座椅上, 享受着溫暖的陽光,而栗子則趴在淩久時旁邊, 舒展着身體和她一起曬着太陽。
阮瀾燭:“想什麽呢?”
淩久時從椅子上爬起來:“你不是說不把祝萌的事情告訴黎東源嗎?怎麽突然又說了?”
阮瀾燭:“我看他可憐。”
淩久時笑着點點,然後換了個話題說:“你小時候的好朋友,長什麽樣?”
阮瀾燭:“我忘記了。”
淩久時無奈:“怎麽會有人連小時候的事情都忘記了。”
阮瀾燭:“可能是太幸福了,所以忘記了,也有可能是太不幸了,所以才忘記。”
淩久時噗嗤一聲:“那你記性挺差的,奇奇怪怪。”
阮瀾燭笑着說:“以後,你會發現我有更多奇怪的事情。”
淩久時:“那你現在的好朋友呢?”
阮瀾燭看着她說:“有啊,剛剛跟我過了一扇佐子的門。”
兩人相視一笑。
淩久時:“這馬上要過春節了,能跟你們一塊過春節,不孤單。”
阮瀾燭剛想說什麽,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屏幕顯示:黎東源。想來也沒什麽好話,阮瀾燭接起來之後也沒放在耳邊,即使這樣,還是能聽到手機裏傳來的怒吼聲:“阮瀾燭你個王八蛋!老子要好好收拾你!”不等他說話,阮瀾燭直接掐斷了。兩人無奈的笑笑。
阮瀾燭:“收拾下,跟我去見個人。”
阮瀾燭說完這話,轉身就走,也沒有說為什麽出去,到底見什麽人。不過這些事情早晚會知道的,淩久時換了身衣服,上了阮瀾燭的車,朝着市區駛去。
車輛駛入了一個隐蔽的小區,這小區似乎有些特別,安保特別的嚴格。
淩久時有點好奇:“這小區裏都住了些什麽人?”
“有錢的商人,影響力大的政客,足夠紅的明星。”阮瀾燭說,“待會兒見的人比較特殊,你在旁邊聽着就行。”
“好。”淩久時點頭。
阮瀾燭帶着淩久時走進了一棟白色的漂亮別墅。
一進別墅,淩久時就看到了譚棗棗。此時她正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長裙,優雅的坐在沙發上,看見他們露出矜持的笑容。
不得不說,現實生活中譚棗棗身上的氣勢還是很強的,但奈何淩久時早就見過了她在門裏面的模樣,現在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壓迫感。
“淩淩,你來啦。”譚棗棗沖她笑了笑,“阮哥……”
“人呢?”阮瀾燭走到她的面前,直奔主題。
譚棗棗說:“還沒過來,阮哥,他這人,性子傲,說話不中聽你別介意啊,我會好好勸勸他的。”
阮瀾燭表情冷淡的在她旁邊坐下。
“他不太信鬼神之類的東西。”譚棗棗說,“我也沒想到他會遇到門……他當時以為自己做了個夢,所以……阮哥,您看這活兒你們能接嗎?”
阮瀾燭道:“先見了人再說吧。”
譚棗棗點點頭。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男人,淩久時只看了便露出驚訝的表情。這人她認識,或者換句話說,這人全國上下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認識,他是一個非常有個性的青年演員加導演,拍了很多藝術片,獲了很多獎。
就算是淩久時這樣不怎麽關心娛樂圈的人,也看過他演的影片。
“張弋卿。”譚棗棗叫出了他的名字。
“棗棗。”張弋卿從年齡上看就是譚棗棗的前輩了,更不用說在演藝圈的地位,他長相是那種充滿侵略性的銳利,初見便會讓人覺得非常的不好相處。
“這位是阮瀾燭,這位是淩久時。”譚棗棗微笑着做着介紹,“就是之前我和你說過的人……”
張弋卿朝着阮瀾燭他們點了點頭,态度不冷不熱。
“我之前的門就是他們帶着過來的,阮哥非常的靠譜,是圈子裏面很難請的人。”譚棗棗道,“有了他們,你一定不會……”
她話還沒說完,張弋卿就做了個停的手勢,他說:“棗棗,這件事情呢,我想了一下,我可能還要再想想。”
譚棗棗一愣:“可是你的下一扇門馬上就要開了,到時候如果……”
張弋卿說:“還有其他組織聯絡我。”
阮瀾燭:“白鹿?”
張弋卿道:“你知道?”
阮瀾燭輕蔑的笑了笑,他站了起來,對着淩久時道:“淩淩,我們走。”
淩久時嗯了聲,跟在阮瀾燭身後準備就這麽離開。
阮瀾燭說走就走毫不含糊,完全無視了譚棗棗的呼喚,連頭都沒有回一次。譚棗棗急的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阮瀾燭走了。
兩人上車之後,淩久時有點好奇,“瀾燭,我們就這麽走了?”
阮瀾燭:“不然呢?難道你還想要個簽名,拍個合照?”
淩久時:“黎東源幹的?”
阮瀾燭:“除了他還能有誰。”他似笑非笑,表情倒不像剛才在屋子裏那麽緊繃。
淩久時:“那他這是為了報複你啊!因為祝萌的事?”
阮瀾燭無所謂地說:“反正這個人挺難搞的,搞砸了也是很麻煩的事,交給他,剛好。”
淩久時想起張弋卿那高傲的神情,覺得阮瀾燭說的很有道理。
不過話說回來,淩久時開始還覺得是白鹿搶了他們生意,但越看阮瀾燭的模樣越不對勁,最後他沒忍住:“不會是你故意放消息給他的吧?”
阮瀾燭本來在開車,聽到這話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
“還真是?”淩久時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表情裏的細微末節,确定了自己的猜測,“真的是你透露給白鹿的?”
阮瀾燭:“嗯。”
淩久時:“為什麽……”
阮瀾燭用很緩慢的語氣回答了淩久時的問題,他說:“昨天黎東源給我回了個電話,我就告訴他了,就當做是對他的一個補償。而且,我不想做像牟凱那樣的壞人。”
淩久時:“……好,你說得有理,那我們為什麽還要這麽大老遠的過來?路程又遠,還費油費。”
“畢竟是譚棗棗的朋友。”阮瀾燭道,“得給個面子,不過既然他自己不選擇黑曜石,那就和我沒關系了。油費,我有錢。”
淩久時無奈的笑笑,行,誰讓你是大佬呢,随後又想道:“白鹿是怎麽打動張弋卿的?”
阮瀾燭:“你想想黎東源那死纏爛打的功夫。”淩久時點頭,分析合理。
兩人回到家沒多久後,淩久時就接到了譚棗棗的電話。電話裏她非常誠懇的對這件事道了歉,讓淩久時勸勸阮瀾燭別生氣了。
淩久時:“你怎麽,不直接跟他說呢?”
譚棗棗:“我怕……”
淩久時:“你怕啥呀……”
譚棗棗:“你,不怕阮哥嗎?”
淩久時:“開始是有點怕的,現在還好。”阮瀾燭冷淡的樣子的确會讓人覺得不好相處,不過有了門內的鋪墊,淩久時倒是覺得還好。
“那你是真厲害。”譚棗棗感嘆,“我還是喜歡穿女裝的他……”
淩久時在心裏暗戳戳的想,誰不喜歡呢。
走到一樓客廳沙發邊,淩久時發現易曼曼正呆呆的坐在那,叫他也沒反應。
淩久時有點擔心他,陳非卻讓她不要太緊張,說這是每個過門人都必須經歷的過程。
淩久時一聽有點奇怪:“必須經歷的過程?”
陳非:“基本上,所有人都會抑郁一段時間,這種情況集中在第二三扇門之間,撐過來就好了,沒撐過來就涼了。”
淩久時:“……那我怎麽沒有?”
陳非瞅了他一眼:“可能是神經粗吧。”
淩久時:“……”
陳非說:“我就只見過兩個人對門,沒什麽反應的,一個是你。”
淩久時:“一個是阮瀾燭?”
誰知道陳非搖搖頭:“一個是程千裏。”
淩久時:“……”
陳非:“後來我們讨論了一下這件事,感覺他是……可能不太能夠理解門這件事。”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淩久時想起了程千裏追着吐司屁股後面跑的表情,居然覺得陳非他們的讨論結果還是很靠譜的。
“那阮瀾燭也抑郁過?”這是淩久時比較好奇的問題。
“應該抑郁過。”陳非說,“但他不會說的,只是當時我們都不在場,所以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不過很久以前聽一個老手提起過這事,阮哥的确抑郁了一段時間,後來才好了。”
淩久時:“那個老手人呢?”
陳非沉默片刻:“死了,和阮哥一起進第九扇門的時候死了。”
淩久時感到呼吸一窒。
這時,程千裏突然沖了過來,開心的問他們在聊什麽呢?
淩久時:“聊這門啊,有多危險。”
程千裏一臉正經的說:“那倒是,門确實很危險,但是我覺得吧,咱們晚上得吃火鍋。”
淩久時無語:“不是,這跟吃火鍋有什麽關系?”
程千裏:“你不想吃?”
淩久時和陳非對視了一眼,好了,她徹底懂了,為什麽程千裏對門沒反應。
下午淩久時和程千裏一起去超市買了點食材,為了晚上吃火鍋,回去的半路上接到吳琦的電話,約她出來吃飯。
“我已經買好食材了,不然你過來吃吧?”淩久時說,“我熬了骨頭湯,打算做火鍋吃。”
“行啊。”吳琦一向喜歡淩久時的手藝,況且自從淩久時搬家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在淩久時家蹭過飯了,“我待會就過來,需要帶什麽東西嗎?”
淩久時:“你帶張嘴就行。”
“好嘞。”吳琦很高興。
淩久時回到別墅,把食材搬進廚房,開始熬鍋底。程千裏和陳非在旁邊幫她處理蔬菜和肉類。這屋子裏會做飯的就兩個,一個是淩久時,一個是盧豔雪,今天盧豔雪有事出去了,于是做飯的重任就落到了淩久時身上。
好在淩久時并不讨厭做飯,所以過的也還算愉快。
火鍋熬的差不多的時候,門口傳來了門鈴聲,淩久時去開了門,看見吳琦提了一箱啤酒站在門外。
“嘿,我給你們帶了點酒。”吳琦說。
“行啊,進來吧。”淩久時讓開一個身位,讓吳琦進來。
在客廳的桌子上架上電磁爐,再把鍋子端到上面,就可以開吃了。
淩久時擺好碗筷,道:“瀾燭在樓上嗎?我去叫他。”
“在吧。”陳非說,“今天沒看到他出去。”
淩久時正打算上樓去叫阮瀾燭,就看見一個高個子美女施施然的從樓上走了下來。美女化着淡妝,上身穿着普通的白襯衫,下身是一條筆直的黑色西褲,乍看上去當真是男女莫辨。那一頭如瀑的青絲在腦後紮了個幹練的馬尾,留在幾縷蕩在耳畔
吳琦看着這人眼睛都直了,伸出手戳了戳淩久時的肋骨:“淩淩……你們這兒還有這麽漂亮的姑娘啊!太賞心悅目了。”
淩久時:“……”她表情非常的複雜——這美女就是阮瀾燭。大概是剛從門裏出來,阮瀾燭也沒有卸妝,因為妝容将臉上銳利的地方淡化,所以渾身上下都在散發着一股子中性美。
平時的他就已經很吸引眼球,而此時的他,簡直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吳琦本就男女不禁,現在簡直恨不得沖上去搭讪再順便要個電話號碼了。
阮瀾燭也看到了吳琦,他眼角一挑,看見也當做沒看見,直接坐到淩久時旁邊,懶洋洋的拿起了面前的碗筷。
“給你調了一下,沒放太多辣椒,鴛鴦鍋,自己選。”淩久時知道阮瀾燭不太能吃辣,“哝,醬料。”
阮瀾燭點點頭,拿着筷子開始吃東西。
人好看起來,那真是做什麽都賞心悅目,阮瀾燭嘴巴微張,咀嚼食物的模樣也莫名的優雅。
吳琦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一直盯着他看。淩久時看着她這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阮瀾燭在門外是戴着假發的,但他進到門內,假發就會直接變成真發,他顯然是注意到了吳琦的目光,手上的動作停下了。
淩久時見狀還以為阮瀾燭是生氣了,誰知道他的下一個動作是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然後用力一扯——露出自己一頭短發。
“噗!!”吳琦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阮瀾燭挑了挑眉,随手把假發一抛,繼續表情冷淡的吃飯。
“卧槽!”吳琦小聲的念叨着,激動的看向淩久時,“淩淩,這到底是姑娘還是男人啊。”
他大概是被刺激的過頭了,當着阮瀾燭的面就說了出來。
淩久時憐憫的看着她:“男人。”
吳琦:“……”
淩久時:“別看了,吃丸子吧。”她塞給了吳琦一個牛肉丸,安慰她已經崩潰的心靈。
吳琦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邊嚼着牛肉丸一邊默默的在心中流淚。
阮瀾燭倒是吃的挺開心的,他吃完飯,去樓上換了身衣服卸妝,又下來了。
吳琦看見男裝的他,才發現這人有點眼熟,她恍惚道:“淩淩,為什麽我還是覺得他很好看啊。”
淩久時:“因為他的确很好看啊。”
吳琦:“那你喜歡他嗎?”
她聲音大概是有些大,本來坐在沙發另一邊的阮瀾燭突然扭過了頭,看向了淩久時。
淩久時:“……喜歡。”能不喜歡麽,敢當着阮瀾燭說他壞話的人還沒出生吧。
吳琦:“我也喜歡嗚嗚嗚嗚,可惜我已經有我家小奶狗了。”
淩久時:“……”阮瀾燭,顏控狗的克星。
這一天,吳琦受到了嚴重打擊,臨走的時候都一副神魂分離的模樣。淩久時沒敢讓她自己開車走,自己開車把他送回去了。
到了吳琦住的地方,下車後這貨站在車邊痛苦的說:“淩淩啊,和這樣的人長期住在一起,你真的不會愛上他嗎?”
淩久時:“愛上他?目前……還好吧……”
吳琦:“啊?他長得這麽漂亮這麽帥,跟明星似的。叫我啊,別說什麽日久生情了,直接一見鐘情啊!”
淩久時冷靜了一下,喜歡嗎?也許吧,門內确實有些許暧昧,但這可能只是“祝萌”的玩笑吧……算了吧。
“我走了,你保重。”吳琦沖着淩久時揮揮手上樓去了。
淩久時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回到別墅,程千裏和阮瀾燭他們正坐在沙發上嗑瓜子打牌。程千裏手裏抓着兩張牌,表情非常的痛苦。淩久時湊過去一看,發現這貨留了一對三在手上。
淩久時:“……”她再次開始懷疑程千裏的智商。
阮瀾燭輕輕松松的出掉了手裏的牌,道:“送回去了?”
淩久時知道他是在問吳琦:“嗯。”
阮瀾燭:“精神挺脆弱啊。”
淩久時哭笑不得:“……還好吧。”一般人能像程千裏神經這麽粗嗎。
阮瀾燭:“所以你當時知道我是阮白潔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
淩久時回憶了一下:“沒什麽啊。”她當時好像很冷靜的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不錯。”阮瀾燭把手上的瓜子皮拍幹淨。
淩久時莫名其妙被誇了一頓,有點不好意思,她問出了一個自己想問了好久的問題:“瀾燭,你就那麽喜歡扮女裝嗎?”
阮瀾燭沒答話,突然伸出手捏住了淩久時的下巴,然後轉了轉淩久時的臉:“你不是一樣,那麽喜歡扮男人,其實你底子不錯。”
淩久時:“我,我是中性風!我從小不愛穿裙子……”
阮瀾燭:“下次你換個女裝進門。”他松了手,站起來,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多嘗試。”
淩久時:“……”
阮瀾燭轉身就走,淩久時被陳非拍了拍肩膀,陳非說:“為什麽要那麽想不開問這個問題呢……”
淩久時:“……”
程千裏痛苦道:“沒關系,熬過去就好了,我們男的都是這麽過來的,何況你呢。”
淩久時:“……”所以說,你們到底什麽意思啊?
但陳非他們卻根本不解釋,也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