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與愛情（4）
“不，她被人殺害了。時間在5日至6日之間。”
“什麽？玉被殺害了？”王志和大吃一驚霍地站起來，臉色鐵青，“兇手是誰？”問的同時，心裏實際上想到兇手定是屈凡淳。
鄭勁松注意觀察，直覺告訴他，王志和不可能是兇手。盡管他恰巧是5月6日上午離開鎮上，坐當天上午的火車到廈門的。
“兇手還沒有抓獲。”鄭勁松用公事公辦的口氣緩慢地說，“正是為了偵破此案，抓拿兇手，我們才趕了幾千裏地來找你，希望從你這裏能得到一些線索。”然後便把情況告了王志和一遍。
看得出，王志和在努力克制自己。這條漢子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連連吸煙盡量保持不失态。然而，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痛苦、悲傷、憂怨、悔恨……交織在一起。額頭的青筋暴突，因緊咬牙關腮邊出現道道吃棱。
鄭勁松也在吸煙，老陳和祁順海喝水。一陣難耐的沉默。他們在等待王志和平靜下來。
良久，王志和終于戰勝了自己。他喝了口水，強迫自己再稍許平靜一點。他的眼睛還是濕潤了，但他努力抑制着，不使晶瑩的淚珠掉下來。接着又大口大口的吸煙，濃眉緊鎖，神色悲痛。慢慢講述他和衛玲玉的交往經過。他的這種講述，帶着深厚的感情色彩。
【本來，個人私事，我是不願和別人多講的，哪怕引起天大的誤會，哪怕輿論對我很不利，我也全不在乎。可是出下人命大事，我只得把個人的“隐私”給你們講講了……為了幫助你們破案。
首先牽扯到的是我的婚姻問題。講句老實話，我的妻子，孟瑞紅，對我确實不錯，大學戀愛那陣兒，她就對我好。給我洗衣服，送吃食，碰上不順心的事就安慰我……那時不順心的事太多了。別看她比我小兩歲，但比我成熟得多。漸漸的我們産生了感情。可我爸因為涉及經濟犯罪被判六年，我身上背了沉重的包袱在同學面前根本擡不起頭……而瑞紅的家庭很好，爺爺是軍區大院出身，爸媽都是高幹。我當時壓根兒不敢往那一邊想。是她主動地向我提出交往的事。實際上，我們就是在戀愛，可不敢承認。只有在她認真提出來之後，我才覺得要和她戀愛了。
我一輩子感謝她，在那樣艱難的條件下以她紅色家庭的優越條件向我這個勞改犯的兒子
率先提出“戀愛”這兩個神聖的字眼。
大學畢業後，我和她雙雙選擇下鄉支教了三年，她本來就是師範生，考核入編以後得到了一個回城的指标，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靠父親的關系硬是把指标讓給我，讓我先回城。第二年，她才回城。
又過幾年，我爸刑滿出獄。我們順利結了婚。沒多久我考上省電影學院的研究生。臨別前她已經懷有身孕。生下兒子曉平時我無法在她身邊陪護。現在曉平快上高中了，幾乎全是她一手撫養大的。我倆長期兩地分居很少有機會在一塊。說心裏話，我很慚愧，覺得對不起她。瑞紅為我吃了許多苦，至今還在吃苦。我和她在一塊，總是感到生活得很沉重。我們在一塊的很短的日子裏生活枯燥無味。
她一心操勞的就是家庭和孩子，一天到晚沉默寡言。我們很少交談，即使偶爾談談，也不過是家庭日常瑣事和關于孩子的事。
對她，我總有一種感恩的心情。但夫妻生活對我沒有什麽樂趣。要不是某種欠疚的促使我幾乎不想回那個所謂的家。這個家庭表面上看來很和睦。但別人不知道這種和睦實際上是一種麻木。我從自己的家庭中悟出：不吵不鬧的夫妻不一定幸福美滿。吵吵鬧鬧的夫妻不見得沒有感情。這時，甚至那些斷不了吵鬧的夫妻才是有真正感情的夫妻……扯遠了。現在我來講關于玉的事。
一年前，我為挑選電影演員的事，認識了玉。別人總以為，挑電影演員就是挑個漂亮。
其實不然。電影演員不是那麽好當的。當時一看見玉，我就暗自為她的身材和氣質所傾倒。當今挑個漂亮的姑娘是很容易的事，可真要挑一些具有某種氣質的人，卻很難。玉有一種什麽樣的氣質呢？有時用語言很難形容，只能憑當導演的直感來“感受”。
簡單地說吧，她說話是那樣慢聲細氣，一般人激動的事，到她身上反映出來的，依然是那樣平靜，好象什麽都不在乎似的。舉止，也是那樣平緩，慢騰騰，有點過去的大家閨秀的模樣……這模樣是我腦海中顯現出來的，絕不是電影電視上的那種大家閨秀。可是一旦真的行動起來，她又變得十分靈活敏捷，叫你出乎意料。在這時她又給你另一種印象。她是那樣年輕、活潑、天真、浪漫，叫你不由自主也沉浸在她的氣氛中。許多次，我忽然發現自己也變得年輕，又回到了二十多歲。渾身充滿青春的活力，有使不完的勁兒。當我漸漸和她熟悉之後，發現她說話做事并不總是那樣慢騰騰心平氣和，為一個問題，她會争得面紅耳赤。這時，伶牙俐齒，妙語連珠。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說這些話時，又往往出乎我的意料。她的觀察力是那樣敏銳，感受力是那樣深刻。但同時，又時而表現一種幼雅可笑來，叫你不由對她産生一種疼愛。總之，她就是真實的她。無論平常的大家閨秀模樣還是後來的快人快語都不是裝出來的，是她真真實實的性格。
而且，她有着較好的文化修養。有着較深刻的思想認識。她是那種天生的性格演員。幾乎不必去表演什麽，但她表演出來的形象卻十分感人。當初，我是作為一個導演喜歡天才演員那樣喜歡上她的。
半年前的一天，在我的宿舍裏，她忽然紅着臉塞給我一封信然後很快轉身跑了。我立刻猜到什麽。因為，有些事情憑直感就能感覺出來的。我心慌意亂地展開信。一讀，果然，這是一封“吹捧”我而向我表白愛情的信。剎那間，我忽然感到頭暈目眩，仿佛能覺得到血管裏的鮮血在澎湃，在流竄……說不清是幸福還是擔憂，一時間，不知怎麽辦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