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跌倒

第08章 跌倒

“妹妹啊,你太讓人頭疼了,幸好我這次帶來的東西裏有用于消腫的藥膏,一會讓人拿給你塗,嘴唇腫可能是吃了什麽東西引起,也可能是被蟲豸咬到的…”顏芙拉起顏鳶的手,不放心地一字一句告訴。

顏鳶邊聽邊點頭:“嗯嗯,姐姐,我知道了,一會就塗…”

“你這唇不會是被蟲豸咬的罷,現在是五月天,已經入夏,并且這庵內草木多,極易出現蚊蟲…”

顏鳶看着顏芙的眼睛,心中的思緒跟着顏芙的話一塊走。

她的嘴唇該不會真的是被蟲子咬腫的罷!

應該不能,她沒感覺到嘴唇有哪個點特別痛。

對了。

電光火石間,顏鳶突然想起前一夜自己抿在嘴裏的苦澀藥汁來,以及陸宸噴灑在她頸窩裏的沉重熱息。

可能她的嘴唇發腫,是因為昨夜喂藥的次數太多,兩人唇齒相依得太久所致!

顏鳶耳根紅得徹底,她別開眼去看側廊下的煙柳,胸口處的滾燙羞赧,開始一點點地燃燒着她的肌膚。

顏芙的叮囑卻還在繼續:“妹妹,你們在庵中居住的這幾日,有什麽事情的就派人回侯府告訴我,我會用最快的時間遣人過來。”

“我這邊就不攔着妹妹說話了,妹妹快進去罷,大伯已經在裏面等妹妹好久了。”

“好,一會我再來找姐姐說話。”

“嗯。”

寒暄結束,顏鳶與顏芙擦肩而過。

“嘩啦”

不知怎的,跟在顏芙身後的畫碧突然跌出一個踉跄,身姿不穩,差點撲在地上,她一直提着的紅漆食盒也因此脫手,嘭一聲甩到了顏鳶的腳下,裏面的碟碗叮叮當當地全都滾了出來。

“啊…二小姐…你有受傷嗎…奴婢不是故意的…還請小姐責罰…”畫碧惶恐地大叫着,跪在顏鳶面前連連磕頭。

顏芙也開口詢問:“妹妹,你可有受到驚吓?”

顏鳶沒有說話,她看着腳下已經蓋上泥土的金黃薄餅,胸膛劇烈地起伏。

她認出來,這些灑在地上的東西正是她熬着困倦做出來送給陸宸吃的早點,赤豆粥、雞蛋薄餅、筍鲊一樣不少地全在這裏。

為什麽這些吃食會出現在畫碧這裏?夏平沒有告訴陸宸吃飯嗎?畫碧拿着她做的東西要幹什麽?

一瞬間,許多謎團都炸在顏鳶的腦海中,她張了張口,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畫碧,你怎麽拎着這些東西?”

跪在地上的畫碧支吾欲說,卻被另一道聲音先行打斷,那是顏芙的聲音:“妹妹放心,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只是這幾樣東西放的時間太久,快涼掉了,沒有辦法給大伯吃,我覺得丢了可惜,便打算拿出去分給早起風塵趕路的下人們。”

“陸宸…他知道這些東西會送去給別的人去?”

“大伯知道,我特意向大伯問得的同意。”顏芙肯定點頭,語氣依舊柔和,但聽在顏鳶耳中卻像一柄磨尖了的繡花針,刺得她心口狠狠一縮,痛得人呼吸都快停止了。

原來是陸宸同意将這些東西分給別人的,陸宸知道那是她做給他的東西嗎?

還是…陸宸見了她的姐姐,怕她的姐姐傷心難過,故意将她做的東西送出去?

“妹妹,你這麽問,可是這些吃食有什麽不妥當之處?”像是意識到顏鳶的異樣,顏芙目露謹慎,揚起的嘴角也消失了弧度,一臉謹慎模樣。

顏鳶沒有聽到顏芙的發問,她攥緊衣袖,胸膛的位置大幅度地起伏,像是有氣哽在喉嚨的位置,上上不得,下下不得,她難受極了,捂着胸口想把這口氣咳順,未想腹部還沒用力,腳下便是一軟,整個人差點跪坐在地上。

“妹妹,你是哪裏不舒服嗎?”顏芙被顏鳶突然出現的狀況吓了一跳,忙上前抱住她的肩膀,抖着聲音吩咐畫碧:“畫碧,你別跪着了,趕緊去把真元師太請來。”

“是,小姐。”

畫碧聞言,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起來,提着裙子就要跑回竹屋,但是顏鳶喊住了她。

“畫碧,你不用去,我沒事的,一會進屋喝口熱茶就好。”

顏鳶掩着唇在顏芙的攙扶下重新站好,她有些歉意地看了看身邊的顏芙,覺得這一刻的自己像個街邊哄人大笑的花臉,滑稽又難看。

如果大家知道她為了一頓早膳計較成這樣,定然是會在背後笑話她上不得臺面的罷。

想到這裏,顏鳶心中的酸楚更甚,此時的她很想一個人安靜地躲在某處,慢慢舔舐自己的傷口。

顏芙仍在好心地勸她:“妹妹,你怎麽又倔強了,別忘了,你現在是有七個月身孕的人,萬事都得小心。”

小杏也急得焦頭爛額,擔憂道:“小姐,真元師太說了,有事情就去找她,不用客氣。”

“世子夫人,夫人,敢問剛剛發生了什麽?”庭院內的動靜終于驚動了廂房裏的人,夏平接了陸宸的命令出來查看。

見來人是夏平,小杏冷哼一聲,沒好眼色丢了一個白眼過去,把夏平看得莫名其妙。

顏鳶則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她向夏平搖搖手道:“夏平,這裏沒有什麽事,只是灑了些東西,你去找幾個丫鬟小厮,将這裏收拾一下罷,注意別被鋒利的瓷片劃破手。”

“好,夫人。”夏平接了吩咐,去尋人收拾。

顏鳶同顏芙再次告別後,慢慢向竹屋走去。

盛滿明晖的房內,陸宸正在一名僮仆的服侍下喝藥。

一碗苦藥入口,又酸又澀,陸宸斂眉看着碗底殘剩的藥渣,問立在旁邊的短衣小僮:“這藥方可是換了?怎麽喝着與昨晚的不同。”

小僮接過陸宸手中的碗,輕嗅了嗅,說:“應該沒有,小的聽熬藥的小尼說真元師太打算明日換方子。”

沒有換藥方,那這是為什麽呢?

喝完藥,陸宸并沒有着急躺回床上,他緊了緊披在肩頭的衣服,腦海仍在想着昨夜昏沉朦胧中見到的那張恬靜面龐。

以及後來覆在他唇上的溫軟。

雖然那時的他頭暈腦脹,但是他知道那是顏鳶唇瓣的溫度。

渡進口中的湯液他嘗不出味道,反倒是她發間不濃不淡的馨香斥滿他的鼻尖,熏得他本就不大清醒的心神更加馳蕩,昏昏然差點以為自己是睡在雨棠院的花架下,而不是靜土庵空曠的竹屋內。

那是他第一次生了貪念,想讓那如芳馥般的溫軟永遠留在唇間,一點點舔嗅輕吮,本能的欲望催使他齒間生力,細細緩緩地去磨那丹粉唇珠,貪婪地汲取其中的甘醇。

好像其中有幾次他攫取她的時間太久,弄得她氣喘目眩,不得已停下渡藥的動作,掏出帕子去拭鬓角的珠汗。

想到這裏,陸宸的眼角不禁彎了彎。

若是當時他有力氣睜開眼就好了,吓她一吓,她一定會羞怯無措得像朵正在晨霧中嬌豔滴露的紅海棠…

對了,明明人就在窗外的院子內,夏平怎麽還沒有将她帶進來?

陸宸有些急,他叫了小僮的名字,打算也遣他出去看看:“百年…”

門吱呀呀地開了。

那張心念的臉出現在掀起的竹簾下,陸宸敏銳地留意到了那張微微暗腫的櫻唇,他心下一滞,忽然湧上許多自責之感。

他昨天是不是弄痛她了!!

“阿鳶,你來了。”陸宸匆匆地道,他想再問問她的唇怎樣了,但話到嘴邊的時候又覺得顏鳶應該不希望他知道她渡藥給他的事情,于是又将話音一轉,擡手指了指方案前的椅子,說:“來,這裏坐。”

顏鳶的坐姿一如既往的安分規矩,她的目光凝在陸宸挂着疲弱的面頰上,心底寒絲漸生。

剛剛行進來的幾步裏,她在腦中飛速地思考過這件事,覺得夏平是個做事最穩當的人,不可能忘記把她做了早膳事情告訴陸宸。

并且她知道自己的小食粥餅做得早,放得時間久了可能會涼掉,故而在漆木食盒的底部和周圍鋪了厚厚的一層白布,并蓋緊了盒蓋,陸宸他若是有心,親手摸一摸,必然知道那粥雖不熱,卻也不冷。

可他最後連摸都沒有摸,便同意畫碧将東西帶出去分給随從。

他終究還是待她無意…

“嗯。”顏鳶失魂一般地走近陸宸榻前,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的手?怎麽樣了?”陸宸先關心道。

“嗯?”顏鳶不知道陸宸為何突然提起手。

陸宸輕碰了碰的她的袖子:“昨晚我咬到的地方,讓我看看。”

顏鳶這才想起手腕上的那抹未消的隐痛來,她有些對陸宸突如其來的關心有些反感,沒有将手遞給陸宸,而是壓了壓心頭驟起的酸澀,垂着眸子搖頭:“沒事夫君,一個牙印而已,早已經消了,無需擔心。”

他的關心只是礙于夫妻之間的面子罷了,顏鳶,你不要再被陸宸這幅關懷備至的樣子感動。

她在心中這樣悲傷地想。

在院子中幫忙收拾碎瓷片的小杏逮到了機會叫住了夏平:“喂…你為什麽沒有把我們小姐做東西給大人的事情告訴大人?”

小杏噘着嘴,眼神裏全是哀怨:“雖然幾樣早膳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那也是一片心意,無論是誰,看到自己的心意被摔在地上都會傷心的罷。”

聽完小杏的指責,夏平皺眉一愣,下意識知道自己漏掉的事情,他想起事情的經過,神情立即悔恨不已,道:“啊…這…确實是我做錯了,是我見到大人醒來太過高興,一時忘了這些事情,若是大人知道那些是夫人辛苦做的,定然也不會同意世子夫人的提議。”

“等一會夫人從屋裏出來,我會親自向夫人請罪,小杏你也多寬解寬解夫人,莫要讓夫人為此動氣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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