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十八分
說到經費，沙雅麗一個挺身坐直，“你說我這樣會不會太功利了？把婚姻搞成了一樁交易？”
古媞淡定地等着沙雅麗自問自答。
“都怪我老爸那個魔鬼，幹什麽提出這種我沒法兒拒絕的交易啊？”沙雅麗哀嘆，“我還這麽年輕，難道不應該憧憬一下傳說中為愛發電的婚姻嗎？”
古媞啜了一口苦咖啡，敷衍地接了句，“應該。”
沙雅麗白了古媞一眼，“行了行了，我也知道愛情那種老天恩賜的玩意兒是不會落到我們這種人身上的，我們生下來就已經要什麽有什麽了，要是再奢求愛情就太過分了。”
既然什麽都明白，那還抱怨什麽？古媞再次點了點頭。
“愛情的主角，那都得是自力更生的立志女士，咱們這些人天生就不合格。”沙雅麗絮絮叨叨地道。
然則她們依舊是碳基生物，依舊具有動物本能，所以依舊會受欲望的驅使向往愛情，尤其是年輕女孩兒，不分貴賤的。
“對了，你知道麽格拉古家族的西比阿要迎娶一個出身貧民的天然小妞。”想起八卦沙雅麗眼睛锃亮的。
“天然？”雖然格拉古家族是個龐然大物，但古媞關注的重點還是天然，這玩意真是越來越少了，按說貧民是無法天然的，他們如果不改良基因是沒法兒活下去的。
正因為這種矛盾，古媞才會對這則八卦表示興趣。
“對，你知道為什麽是天然的麽？”沙雅麗賣了個關子。
古媞搖搖頭，表示猜不到。
“因為她出身垃圾星，窮得連最基礎的基因改良都付不起，但是天然地非常漂亮，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兒。”沙雅麗道。
古媞不贊同地道：“僅僅是漂亮肯定不是西庇阿願意付出婚姻的理由，他同意，他家老頭也不會點頭的。”
沙雅麗聳聳肩，“在我看來沒什麽特別之處，只能是因為愛情。”
愛情？呵呵。
當然古媞只能心裏在呵呵。
遠在天邊的太子殿下莫恩也在呵呵。這些人真當他是走投無路了麽，居然拿“愛情”的玄學來忽悠他。求助于科技而無法得到有活性的受精卵，所以就得相信埋進故紙堆的愛情能幫他生孩子？
“殿下，有些事兒姑且信之也沒什麽損害。”莫恩·布魯圖斯的首席顧問阿克西姆建議道。
莫恩面無表情地看向阿克西姆，直到看到這位智囊自己低頭才罷休。這都提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建議啊？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智商歸零了？
在無盡的沉默裏，茶廳的門被推開了，一名侍從走了進來朝莫恩行禮，“殿下，陛下要見您。”
這位陛下不是莫恩的父親，白銀帝國的皇帝，而是他的叔叔，黃金帝國的陛下奧古斯都。因為他“彌留在即”，莫恩才會匆匆離開蔚藍星社交季，雖然這樣說不大尊敬他的叔叔，但他為能因為他的彌留而不用留在蔚藍星深表感激。
莫恩寧願待在炮火連天的地方吃營養劑，也不願在那種無聊的社交季上跟一群無趣的女人跳孔雀求偶的舞。
莫恩站起身，随着侍衛官走進了他叔叔的起居室。盡管已經彌留在即，但奧古斯都依舊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病弱的模樣，強撐着坐在了桌子後，而不是躺在床上。
“陛下。”莫恩對奧古斯都行了禮。
奧古斯都連擡手都難以完成，只對着他微微地點了一個頭，示意他坐下。
待莫恩入座後，房間裏響起了奧古斯都大帝以神經接駁而控制的語音，如今他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欠奉，要說完接下來的一大段話，他只能靠閃動念頭。
“莫恩，有你來繼承帝國，我很放心。”奧古斯都道。
莫恩也微微地點了點頭，等着他叔叔的但是。
“但是，我最擔心的是在你之後再無繼承人。我走之前需要把你的妻子人選确定下來。”奧古斯都不容拒絕地道。
實際上關于莫恩妻子的人選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開始挑選了。布魯圖斯家族人口越來越少，很多年前兩大帝國就已經開始向其他生物技術公司求助了。
“這些年我們收集了很多女性的基因數據，從二十歲到兩百四十歲都有。”
莫恩的眉毛微不可查地動了動，也就是說如果生育适配度在專業科研團隊研究後，認定為高的話，他很可能不得不娶一位兩百四十歲的中年阿姨，然後盡快在對方絕育之前生出孩子。
直截了當的，莫恩的面前浮現出了一位年輕女士的立體投影。
莫恩心忖，很好，這個科研團隊成功保住了他們的小命。
“瑞貝卡·瓜爾佳，三十二歲，出生于塔拉星，适配度六十一。主要身份為西庇阿·格拉古未婚妻，婚禮将于三十天後舉行。”
面無表情的莫恩心裏已經閃過很多念頭，随即被奧古斯都說了出來。“你要麽在三十天內讓格拉古同意轉讓未婚妻，要麽将她搶過來。”
所以為了争搶一個女人的特洛伊戰争即将在星史上重現？
莫恩感覺自己丢不起那個臉，他絕對不想将來的史書裏記載他時，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是搶女人。
格拉古家族也不是傻子，如果莫恩真的要娶瑞貝卡·瓜爾佳，那兩大帝國肯定會為這樁婚事而付給格拉古家族不菲的“轉讓費”。
要是适配度為九十，莫恩也就認了，但是剛剛及格的六十一，讓他不肯低頭。至于瑞貝卡·瓜爾佳那張絕美的臉在他眼裏，甚至都稱不上加分項。
美人，在布魯圖斯家族的顏值面前，不值一提。
奧古斯都看出了莫恩對子嗣問題還存在着本質上的僥幸，或者叫不上心，他的喉頭癢了癢，“好在，得益于這次蔚藍星的社交季，昨日我們拿到了古媞的基因信息。”
星際公民們的基因數據都是絕密的，除非他自己點頭同意數據被販賣。奧古斯都所謂的收集，通常就是用金錢購買來的數據，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會同意售賣自己的基因數據，至少古家千金的數據他們付出再多的價錢也拿不到。
所以奧古斯都陛下如此說，那顯然意味着古媞的基因數據是被非法收集的。
瑞貝卡·瓜爾佳的身影閃爍成了碎片而消失，取而代之的古媞的身影。她的身份信息不用過多介紹，屏幕上只顯示了，二十歲，适配度五十八。
“雖然沒有達到及格線，但她可能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她的基因數據還不完整，團隊只能估出這個适配度值，如果拿到了她的完整基因數據，這個數值或許會更高，或許會降低。”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沉默地評估風險。
選古媞為妻子的風險。她是古家的女兒，絕對不是那種後期發現适配度不高就能随便退貨的女士。兩大帝國也不願意交惡古種生物科技集團。
莫恩的腦海裏閃過古媞的身影，倒不是說古媞給他印象有多深，而是過目不忘是莫恩這種人最基礎的能力罷了。
輕飄飄像羽毛一樣的女士，莫恩很難想象她可以為自己生育子嗣的樣子，她的肌肉力量實在太弱，打個比方，他與她就好比是一頭霸王龍跟一塊嫩豆腐的差距。
莫恩懷疑自己睡覺時翻個身就可能将這位女士的骨頭給壓碎。
莫恩的面前再次浮現出剛才這兩位年輕女士的身影，最終他身手碰觸了屬于古媞的檔案，表明了他的選擇。不是因為古媞比瑞貝卡·瓜爾佳更優秀，只是莫恩身為兩大帝國的殿下自尊高得吓人，絕不可能幹出挖人牆腳這種事。
奧古斯都見莫恩已經做出了選擇，高興地道：“很好，我已經立下了遺囑，在我去世之前你必須跟這位女士簽署結婚協議，否則你将失去黃金帝國的繼承權，而帝國也将不複存在。”
莫恩凝視住奧古斯都。
奧古斯都道：“醫療團隊估計，我還能活六到十二個月。”
統治一個強大的帝國，一直是莫恩的追求，否則他也不會致力于開疆拓土，黃金帝國的繼承權他不想失去，人總是得有所追求不是麽？毫無目的的活着，那還不如湮滅。
離開奧古斯都大帝的寝宮後，莫恩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立即召開了智囊團會議。
“因為古媞女士的基因數據是非法獲取的，所以殿下不能直接向古家提出聯姻的要求。”
莫恩點頭。
“而且通過正常方式跟古家聯姻的話，他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不會同意。”
莫恩不語，作為兩大帝國的繼承人，基本的自豪和自信他還是有的，所以此刻的不語，可以當做是默否。
“從古家這一百年的資料看，他們一直在追求天然道路上的完美，傳說古家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技術，好像跟意念有關，他們總是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生下優秀的子嗣。這從古家如今的家族成員就能看出來。”
莫恩點點頭，示意自己的智囊團繼續。
“所以他們如今挑選配偶的方向都傾向完全天然人。”說話的人瞥了眼莫恩，這暗示不可謂不明顯了。自家殿下真不屬于人家挑女婿的範疇。
“可以跟古家談。”莫恩道。談什麽？自然是談賣女兒的籌碼。
“古家的女士有婚姻自主權，長輩可以建議，但是她們享有絕對自主權。這是古家的家族法規定的，受星際法保護。當然她們那樣的家庭，長輩肯定是有很大話語權的。”
翻譯過來就是說，好處得跟古媞談，古家不能賣她，她能自己賣自己。
對古媞本人而言，只要她看上了某個男人，不管是什麽歪瓜裂棗，她但凡是滿足了以原始生殖方式生孩子的要求就能從家族信托裏拿錢，跟她爸媽一點兒不相幹。
莫恩聞言點了點頭，示意智囊團繼續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