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七日天文學社.17

及川月見站在桌子上,舉高手臂,将手電筒往上照去。借着手電筒的光,五條悟看清楚了部分畫像。

最底下畫的果然是蓮花,但并不是正常的蓮花——而是一種白中微微透着藍,看起來似乎是冰或者鑽石切割後組成的蓮花。蓮花往上,可以看見一雙沾着血的雪足。

然後是柔嫩的小腿,淺色透粉的膝蓋窩……再往上,便是手電筒光芒無法照見的地方了。

五條悟眯起眼,反複看着那雙描畫得栩栩如生的小腿;他總覺得這截小腿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在哪裏呢……

目光往下落,五條悟看見及川月見藕節似的小腿在自己面前晃過去。

她的聲音從五條悟頭頂落下來:“五條老師,再往上就照不清楚了。不過牆壁上有挂着一把太刀,你要不要拿過來看看?”

遲遲沒有得到回應,及川月見疑惑的低頭看向五條悟——五條悟正呆呆看着某個地方發呆。

她擔心五條悟是不是和剛才在走廊裏一樣受到了某種莫名的精神刺激,于是蹲下身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五條老師?”

五條悟抓住她亂晃的手腕,擡頭,蒼藍色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及川月見好像還什麽都沒有意識到,蜜糖色的眼眸裏只有對五條悟的擔憂。

她拿着手電的那只手手背貼了貼五條悟額頭,低聲:“能聽見我說話嗎?五條老師?”

她的手背有點潮濕,但是暖的。五條悟觸電一般松開了及川月見的手腕,單手撐着桌子,輕輕跳上去。

他的動作帶起一大股水花,濕漉漉的灑在辦公桌上。好在辦公桌的桌面完全是空的,也不用擔心會打濕什麽東西。

五條悟:“手電給我。”

及川月見:“好哦——”

她把手電遞過去,忽然手電光閃了閃,熄了。

周圍立刻陷入一片黑暗,即使是五條悟,也因為瞬間熄滅的手電光,而有了片刻的分神。就在這片刻,辦公桌被不明生物從底下掀開,周圍的一切都失去控制一般開始旋轉。

在平衡失去的剎那,五條悟一把抱住距離自己最近的及川月見,兩人滾進水裏;嗆了好幾口屬性不明的粘稠液體,五條悟單手抱着及川月見浮出水面,臉色難看的側頭吐出幾口水。

短時間內适應了黑暗,他冷眼去看掀翻了桌子的家夥——

辦公桌被掀翻,半浸在水裏。靠裏側的抽屜也被人粗暴的扯開,各種資料紙張亂飛,大多數都掉進了水裏。而掀翻桌子的黑影人立而起,完全是只巨大狐貍的模樣。

他動作極快,在五條悟浮出水面的同時飛撲過來,巨大的爪子直接揮向五條悟的臉蛋!

被五條悟按在懷裏的及川月見反手把手電筒投擲出去——不知道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還是她聽聲辨位的本事實在過人,居然砸中了狐貍的臉中央。

随着一聲尖銳的獸叫,狐貍向後一滾,沒入水裏消失不見。

因為剛才短暫的交鋒,椅子桌子幾乎都被撞翻,各種文件筆記本也四散浸泡在水裏,不僅阻礙了搜查,同時也變成了掩護狐貍行蹤的武器。

五條悟臉色變得難看,擡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

剛才那一瞬間狐貍的動作太快,如果不是及川月見把手電筒扔了出去,五條悟覺得自己臉上肯定要挨這一下。

及川月見從他懷裏探出頭,抓着他的胳膊穩固自己:“五條老師你沒事吧?!”

她個子比五條悟還矮許多,摔下來後全身都濕了,頭發亂糟糟的黏在臉頰和脖頸上,卻仍舊第一時間去關心五條悟的死活。

五條悟垂眸,長吐出一口氣:“我沒事。你呢?”

及川月見搖頭:“我也沒事。剛才手電筒突然沒電了,那只狐貍是看準了手電沒電的瞬間掀翻桌子……”

一本厚實的筆記本順着尚未平靜的波動水流淌過來,邊角恰好撞到及川月見後腰。她下意識‘唔’了一聲,正在說的話停住。

五條悟也注意到了。他環住及川月見的腰将她抱起來,放到旁邊較高的椅子上,同時拿起那本筆記本。

筆記本被一層牛皮紙封了起來,所以并沒有被水浸壞。

不過眼下并不是查看筆記本內容的好時機,故而五條悟沒有拆開筆記法的牛皮紙封皮,而是将它放進了外套內袋裏。

他自己也踩上椅子,擰了擰滴水的衣角:“那只怪物藏進了水裏,我們暫時找不到他。你剛才說牆壁上挂着一把太刀,還記得在牆壁哪裏嗎?”

五條悟的夜視力确實很好,但游戲似乎削弱了他的數據——夜視力确實還存在,不過已經無法像在白天那樣毫無阻礙的視物了。

及川月見學着五條悟的模樣,擰着自己滴水的校服外套:“在畫像的左邊,靠近原本窗戶的地方。老師你要去拿嗎?”

“有武器總比沒武器勝算大點。”

五條悟說着,稍微在黑暗中辨認了一下方向,朝着畫像的位置走去。

及川月見緊跟在他身後,踩着四面散落的椅子當踏腳石,連蹦帶跳的前進。五條悟狀似無意的問:“你剛才背對着狐貍,是怎麽準确把手電筒砸到他臉上的?”

及川月見剛跳到一個橫倒的椅子上,晃了晃,迅速站穩:“因為感覺到了……就像是打排球一樣吧?有東西砸過來的時候,莫名的就能感覺到對方位置的感覺。”

五條悟想起她排球确實打得不錯:“你對打排球還挺有心得的。”

“嘿嘿~”

說到排球,及川月見語氣顯得比平時更活潑一些:“因為我哥哥是校隊的二傳手嘛,我經常跟着他一起去排球館打球的。”

“我哥哥打排球特別厲害,他是我心目中最厲害的二傳手!”

五條悟已經走到了畫像旁邊,他擡手取下那把太刀——太刀入手頗沉,刀鞘上沒有花紋,是純粹的黑色。

他取下太刀的一瞬間,挂着太刀的牆壁裏發出機械齒輪轉動的聲音。五條悟下意識感到不妙,轉身抓住及川月見手腕。

及川月見也聽見了那聲音,她錯愕的睜大眼:“五條老師,牆壁……”

話未完,面前牆壁猛然向兩邊分開——及川月見沒說完的話被淹沒在突如其來的大水裏,這次不需要看個子了,因為裏面湧出來的帶着鐵鏽味兒的奇怪液體足夠多,即使是五條悟也會被淹過頭頂。

他嗆了口水,手還緊緊抓着及川月見手腕,将她拽過來。粘稠的液體不如水底阻力小,不管在其中做什麽都會有種詭異的澀滞感。

五條悟抱着及川月見,向上游,浮出了水面。不等他喘口氣,腳腕劇痛,又被不明生物咬住拖回水裏——

更多奇怪的液體湧進口鼻,喉嚨和鼻腔裏都轉着那股鐵鏽氣的腥甜。五條悟的眼睛因為進了水,故而水下視力也受到影響,視網膜上落着大片渾濁無法辨認的奇怪光影。

腳腕上的劇痛已經攀爬上小腿,他幾乎可以根據痛覺在腦子裏描畫出怪物的牙齒和爪子:是有點像長着狐貍爪子的鯊魚一樣的小型物體……好怪,這到底是什麽奇怪的混種?

耳邊除了混濁水流咕嚕嚕的聲音之外,還有系統提示他過意志和力量的聲音;但是五條悟沒有怎麽在意,他甚至并不在意這點痛覺。

他弓起腰,用大拇指推開了太刀的刀鞘:謝天謝地,這是把真的太刀,而不是什麽玩具塑料刀。

不需要眼睛,也不需要耳朵。

五條悟憑借腿上撕咬的痛感精準定位了怪物,單手握着太刀捅進去!

随着太刀抽出,渾濁水液中噴湧開極其豔麗的紅色,好像夜幕籠罩中野蠻生長擴散的紅色罂粟。

小腿上劇烈的撕咬感消失了,五條悟抱着及川月見浮出水面,終于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他皺着眉扯了扯及川月見衣角:“月見——死了嗎?”

及川月見用手背抹了抹臉,蜜糖色的眸子變得水蒙蒙的:“……沒死,不過差點就淹死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揉自己的眼睫,密密的眼睫一簇一簇黏在眼睑上,可憐兮兮的:“我讨厭水。”

這句話甚至帶着一點鼻音,莫名的委屈。

五條悟松了口氣。他現在腳都碰不着地,擡頭便是天花板:這說明暗室裏突如其來的大水已經足夠淹沒整間辦公室。

之前那些被水泥封閉的空間,難道裏面都灌滿了這樣的液體?

像是被合成淡化後血水一樣的東西……是為了豢養那種鯊魚和狐貍混種的怪物嗎?

“這裏不安全,先出去。”

用手臂托着及川月見的大腿,讓她可以更多的浮出水面,五條悟鎮定道:“你看,那邊有暗流,說明底下還有很多怪物在活動。”

“數量太多了,等會我們要潛下去從大門出去——我喊一二三,你憋氣。”

及川月見緊張的抱緊五條悟脖頸,原本溫暖的手掌被水泡得發冷:“好。”

“一,二,三——”

五條悟抱着她,一個猛子紮進水裏——他們入水的瞬間,仿佛是點亮了某種進食的信號;那些水流輕輕湧動的地方,密密麻麻互相重疊的陰影壓過搖曳四散的紅,推擠着奔向五條悟與及川月見!

五條悟提前憋好了一口氣,迅速用太刀撥開撞到眼前的障礙物,随着水流的漩渦靠近大門破口。

破口無法讓兩個人同時通過,五條悟掐着及川月見的腰将她從破口塞出去——後背遲鈍的傳來痛意,他反手用太刀劈開了撲到自己肩膀上的怪物!

血色從怪物屍體上湧出來,卻更加刺激了其他的怪物。

五條悟抓緊時間從破口處鑽了出去,被水流推着踉跄了兩步,倒進及川月見懷裏。

她穩穩接住五條悟,在怪物試圖擠出破口的瞬間,擡腿一腳狠狠踹在怪物頭部;因為怪物的腦袋堵住了破口,反而減緩了水往外流的速度。

走廊的水只淹到五條悟膝蓋。他擡手抹掉臉上的水,把濕漉漉的劉海也抹到腦後,轉身走近破口。

被及川月見踹了一腳的怪物長大嘴,嘴巴裏散發出惡臭的腥氣,還有一嘴暗色鋒利的口器。它額頭上被踹破了皮,比人類更紅的血正不斷的流淌下來,滴進水裏。

它的頭卡在了破口處,正在不斷的掙紮。随着它的掙紮,破口周圍的木板逐漸有了再次裂開的痕跡。

五條悟将太刀插進它的額頭,小股的鮮血像噴泉一樣湧出。

他面無表情的轉動刀柄,血色污上臉頰和濕漉漉的白發,蒼藍色眸子裏既無害怕也無掙紮。

怪物嘴裏發出瀕死的詭異聲音,頭部聳動兩下,暫時的不動了。

五條悟把刀抽出來:“讓它的屍體先在這堵着,我們出去。”

及川月見沒有異議,走過來扶住了五條悟的胳膊——五條悟有些詫異的看着她,他記得自己沒有和及川月見說過自己小腿被怪物咬傷的事情。

“醫療箱在辦公室裏被弄丢了。”

及川月見加快腳步,聲音沉穩:“你的傷不能拖延,我們先去5號宿舍樓,我幫你找點東西處理傷口。”

五條悟按住她的胳膊,及川月見疑惑的擡起頭,正對上青年冷淡的,殺意未褪的雙眸。

他道:“我沒有和你說過我受傷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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