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月見絲毫不受他眼神壓迫的影響,擡起頭坦然自若的與五條悟對視:“因為在水底下的時候,我看見了。”
“那只怪物咬住你的腿了,不是嗎?”
兩人目光交彙,及川月見那雙柔軟的,每一次眼波流轉都淌着蜜糖般甜美意味的眼眸,卻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退縮。
身後傳來水滴落進淺水裏的聲音。五條悟往後退,直起腰,蒼藍色眼眸睥睨于她,忽然挑唇露出一個頑劣的笑:“幹嘛表情那麽認真?老師随便問問而已嘛~”
“快來扶我啦!小腿上的傷口好痛哦——”
及川月見還是有點受不了五條悟撒嬌,惡寒的搓了搓自己胳膊,但并沒有拒絕五條悟的要求。她将五條悟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快速離開這條走廊。
“二樓還有怪物可能會攔截我們,五條老師你沒問題嗎?”
“我們不走二樓。”
五條悟稍微分了一點重量壓在及川月見肩膀上,漫不經心的指揮她:“二樓到三樓樓梯的轉角有窗戶,那扇窗戶沒有被水泥封起來,我們直接從窗戶那裏跳到二樓樓梯,然後從活動中心後面撤走。”
雖然從下往上爬相對困難,但如果是從上往下跳那可就簡單多了。
及川月見錯愕:“跳……跳下去?我們兩個?直接跳?”
五條悟:“直接跳,從樓梯走來不及。”
水流已經越過了三樓走廊和樓梯的門檻,逐漸流到了樓梯上。那扇木門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二樓又有蠢蠢欲動的狐貍怪物等着——确實如五條悟所說,只有跳樓是最快的。
及川月見花了數秒鐘判斷,随即不再猶豫,扶着五條悟走到樓梯轉角的窗戶處。她将窗戶推開,半邊身子往外探去:活動中心的異常絲毫沒有驚動其他人,不遠處的教學樓和宿舍樓都已經熄燈,正對着窗戶不遠處的桦樹安靜林立着,瘦長的軀幹投下黑影。
如同無聲站立着的某種怪物。
及川月見:“你先還是我先?”
五條悟擡手将垂落的白色碎發捋上去,露出額頭:“我先抱你出去,踩住二樓窗臺,然後直接往灌木叢裏跳。”
他兩手按住及川月見的腰把她拎起來,往外放。及川月見試探着踩了踩,穩穩踩在二樓的窗臺上。她仰起頭:“老師,我踩到陽臺了,你快下來!”
五條悟沒有耽誤時間,翻身爬了出去——小腿上的傷口後知後覺的開始發痛了,但對五條悟的行動依舊沒什麽影響。
他踩到二樓窗臺後便蹬着窗臺往後一跳,落進活動中心樓後密集的灌木叢中。
這也是第二周目五條悟跳樓時,及川月見拖着他躲進去的地方。
細小的灌木枝葉刮劃過臉頰和脖頸,五條悟掉進灌木叢裏後摔得悶哼一聲,剛落地便爬了起來;身邊的灌木叢發出同樣承接重物的聲音,他轉頭側目,果然看見及川月見也摔進了灌木叢裏。
大概是經驗不足,及川月見摔得比他慘,爬出灌木叢時大腿小腿上全是重重疊疊的細小傷口。她一瘸一拐的扶着就近的白桦樹站起來,小口倒吸着冷氣。
五條悟:“……”
好老實。
居然真的乖乖跳下來了,甚至沒有瞄準往他身上跳。
“趁現在活動中心亂成一團,我們先去宿舍裏躲一躲。”
及川月見把自己完全被劃破的外套脫下來卷成一團,随意擦了擦腿上傷口滲出的淺淡血跡:“距離我們最近的宿舍樓是五號樓,老師你還能自己走路嗎?”
五條悟站起來:“能走,但是宿舍樓有舍管吧?”
及川月見:“走後門,這個點學生們都回來了,可以讓他們來幫忙開門。”
她比五條悟更熟悉地形,領着他繞過活動中心抵達了五號宿舍樓的後門。
宿舍樓後門是緊閉着的,門頂上開了一扇透氣用的小窗。及川月見從地上撿了顆小石子扔進小窗裏,石子發出清脆的,砸在牆壁上的聲音。
石子落地沒多久,後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一個穿着校服的女生探出頭來。她看見五條悟和及川月見:“及川?五……五條老師???”
五條悟努力想了想,記起這個女生好像也是自己班級上的。叫什麽來着?
及川月見扶着五條悟,從門縫裏擠進去:“永島,我們需要紗布,消毒水,還有止痛藥,消炎藥……”
永島等二人進來後迅速将門關上,臉色陰沉難看:“你又去圖書館了?怎麽還和這個新來的勾搭上了?”
在确認五條悟和及川月見是同一陣營後,永島對五條悟的尊敬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連稱呼都變成了‘新來的’。
及川月見沒有回答永島的問題:“剛剛說的那些東西我馬上就要——宿舍裏現在還有誰?”
永島用鑰匙打開了最近的一間宿舍門,冷笑:“只有我一個人,新舍友還沒調過來。你要是覺得我也有嫌疑,現在就是殺我的最好時機。”
三人進入宿舍,及川月見無視了永島陰陽怪氣的話,拖來一張椅子讓五條悟坐下。永島面無表情的打開衣櫃,從裏面拿出一個醫療箱遞給及川月見:“宿舍裏只有這些。”
及川月見打開醫療箱,從裏面翻出繃帶和能用的藥,她看着五條悟身上**的衣服,皺眉:“濕的衣服不行,要換掉。”
五條悟剛想說這女生宿舍也沒辦法換——永島打開衣櫃,從裏面找出一套男生校服扔給及川月見:“之前學長留下的,反正人也沒了,随便穿。哦,這邊還有女生校服。”
及川月見接住她扔過來的校服:“謝謝。”
永島沒有再說話,轉身躺到床上,背對着他們。
五條悟:“……她就這樣去睡覺了?”
“老師,我去廁所把濕衣服換掉,你的衣服自己可以換嗎?”
和及川月見懇切的臉對視兩秒,五條悟哽住。他莫名有點燥意,道:“我自己換。”
及川月見松了口氣,将男生校服留給五條悟,然後自己抱着女生校服跑進了廁所。
五條悟瞥了眼永島,那家夥看起來好像真的睡了……不是,這也能睡得着?
他郁悶的開始換衣服,一邊換一邊在腦子裏梳理自己找到的線索:學生會全員都是怪物這點已經确定了。但是三樓的那兩幅畫始終讓人很在意。
走廊上挂着的是被擺上餐桌的紗繪子。而會長辦公室裏挂着的那副則極有可能是及川月見本人——所以最終問題還是回到及川月見和紗繪子身上。
一周目偵探身份的要求就是調查紗繪子之死,紗繪子是妖怪殺死的?
啪嗒!
一本被牛皮封住的筆記本從濕透的破外套裏掉出來。五條悟這才想起自己還在辦公室裏帶出了這麽個玩意兒。
他彎腰把筆記本撿起來,撕開外面的牛皮包裝,翻開;居然還是一本日記。
2005年4月1日
我發誓我比任何人都愛她。
2009年4月1日
今天的我遠比昨日之我更加愛她。
她就像彗星一樣,當她在我眼前出現,我會覺得她很美,無關容貌。
2013年4月1日
我喜歡一束花,會把它移入我的花盆裏。
我喜歡一只鳥,會把它關進我的鳥籠裏。
可是當我愛她時,我只想讓她稍微比初見時更喜歡我一點點。
2016年4月1日
她死了。
2017年4月1日
不要選擇将祭品送給神明,否則你的心髒會生病。
五條悟皺着眉,往後翻,後面只剩下了大片的空白,沒有署名。日記本很薄,內容也只有這麽兩三頁。
他反複翻了兩三遍,除了最後一篇能看懂之外,前四篇全是無法理解的內容:‘她’是誰?
紗繪子嗎?
目前學校裏知道名字的,已經死亡的特殊nc,好像只有紗繪子一個?
廁所門響了一下,五條悟迅速将日記本塞進髒衣服堆裏,若無其事的擡起頭:換了衣服的及川月見從廁所裏出來,打開醫療箱:“老師,你把褲腳挽上去,我幫你處理傷口……噫!”
她看着五條悟,眼睛睜大了許多:“老師你為什麽不扣扣子!”
五條悟:“……”
他扯了扯襯衫,滿臉無辜:“衣服小了。”
“其實褲子也有點緊。”
及川月見:“……”
她跳過了這個話題,目光避開五條悟的胸肌腹肌,抱着醫療箱在五條悟面前半蹲下來。
五條悟已經提前把褲子挽起來了,及川月見先清理傷口上的雜物,然後上藥,包紮。她的動作熟練而輕柔,幾乎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痛意。
屋子裏驀然安靜下來,五條悟重新開始思考自己之前沒有想完的東西。
現實裏的時間是2006年,日記本上最後一頁的時間卻寫着2017年。這是游戲特殊設定?還是在暗示什麽?
目前為止能串起來的,有關系的nc——仍舊對自己有所隐藏的及川月見,已經死亡的紗繪子,和美術老師佐竹美和子。
佐竹美和子曾經在草稿紙上寫滿她對紗繪子的詛咒,在自己問到及川月見時她的态度明顯有逃避意味。
佐竹美和子說自己不認識及川月見,但在三樓走廊過靈感時看見的畫面裏,及川月見明顯是認識佐竹美和子的——紗繪子也說了,佐竹老師‘又’來找及川月見——及川月見,佐竹美和子,紗繪子,這三者之間的關系很有可能就是通關游戲的關鍵!
“包紮好了~”
少女輕快的聲音讓五條悟回神,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小腿上的傷口:包得很好,完全找不出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及川月見站起來錘了錘自己蹲麻的膝蓋,從醫療箱裏取出創可貼貼在自己腿上,掩蓋一些較深的劃痕。
她将窗簾拉開一條縫往外看:“天快亮了,這個時間點沒有人巡邏,我們可以穿過樹林直接去食堂吃早飯,老師你不能穿着學生的衣服去上課,可以順便回宿員工宿舍換自己的衣服。”
“五條老師,你還需要繼續休息嗎?”
及川月見轉過頭關切的看着五條悟,那條被拉開的窗簾縫裏透出橘黃色略微帶紅的晨光,攏在她小半張臉上,蜜糖色瞳孔裏落了光。
恍然間,五條悟錯覺自己看見了某種宗教壁畫。
剎那的心動猶如蝴蝶破繭一瞬的掙紮,又或者是麋鹿踏過胸口。
不僅僅是容貌,亦無關于容貌;她猶如彗星劃過夜空,在五條悟眼前出現,五條悟便覺得她很美。
【玩家 使用技能 ‘魅惑’】
【ra魅惑】
【檢測到玩家為特殊賬號,默認結果·大成功】
【您是被骰娘偏愛的天選之人,您所做出的一切選擇都具有意義。】
【骰子之神祝您游戲愉快。】
及川月見拿着手柄,眨了眨眼:“又是大成功啊。”
白蘭從零食盤裏捏起一塊,微笑:“嘛,畢竟是及川川~不管做出多麽離譜的選擇,只要是你的話,都有意義哦~”
“及川川可是被大家偏愛的好孩子呢。”
屏幕放大了白發藍眼青年的美貌,他蒼藍色眼瞳裏倒映出及川月見的游戲建模——明明是張非常好看的卡面,及川月見卻覺得有點別扭。
她也從零食盤裏捏起一塊,放進嘴裏:“不過游戲女主的建模是不是和我太像了?感覺好奇怪啊。”
甜甜的在嘴裏化開,及川月見下意識的咬着自己食指指節——這是她想事情時習慣性的動作。
白蘭幾乎整個人膩在及川月見身邊,手掌懶洋洋的搭着她的腰:“因為就是及川川本人哦!是不是超級~像?”
及川月見露出了大為震撼的表情:“雖然我不怎麽打游戲,不過戀愛游戲女主有原型的話,會被玩家罵死吧?”
“你們這款游戲真的能賣出去嗎?它看起來真的真的好喪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