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到哪兒了?”馬車內探出一個腦袋,刺眼的陽光讓她不由晃了晃神,眼珠四處亂轉,入目是郁郁蔥蔥的樹木,人跡罕見,轉而望向趕車人。
“這,應該快到涼木縣了,也不知這附近可有人煙。”趕車的紫衣人頭也不回的答道。
“這樣我們速度算挺快了,再過紅楓城就可以到幻城了,真好,在馬車裏呆着都要悶死了,一點樂子都沒有。”
即使沒有回頭,也可以預見那個小家夥嘟囔着嘴巴,一臉的不高興了,嘴角牽起溫柔的笑:“待在馬車裏總比多日騎馬來的要好吧,住方面不大愁,若是覺得悶了,可以與我多說話,不管是什麽,我都樂意傾聽。”
不意外的紅了臉,自從察覺到自己對他的心意以後,總會受到他話語的影響,只是眼下,并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并且,他怕是還認為她是男子吧,目光深遠‘夜,其實我乃紅妝,我愛慕你’總不好這樣說吧,只要這樣一想,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搓搓手,含糊不清的說了句:“我再去躺會,到落腳的地方再叫我。”
縮回馬車內,哀嘆‘這真像豬一樣的生活,骨頭都懶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回頭人已經在簾子裏邊了,順便擡起眼皮看了眼天色,還有兩個多時辰就入夜了,未免小家夥受到颠簸,這行的可真夠慢的。
天漸漸暗下來了,橘子紅染透了半邊天,遠處袅袅炊煙升起,如是看來,前方定有人家居住,便道:“弦,大約一刻鐘就可以看到人家了,你收拾一下。”
自然是怕她解開發帶在休息,才出此之言,洛弦月應了聲,她沒什麽需要收拾的,擡眸看了一眼縮在角落找了東西玩的貓兒,密語道:“永晝,等下你是要呆馬車裏過夜還是與我到那裏尋一戶人家叨擾一晚。”
聞言,貓咪揚起下巴看了她一眼,繼而歪着腦袋在思索那個更舒适,更方便,權衡再三,果斷決定窩在馬車裏,農家哪裏有馬車裏舒适!
聽見馬長鳴一聲,就知道到了,拂開簾子徑自跳了下來,引得那人責備:“弦,這樣子很容易扭傷腳,當心點。”
“知道了,我這不是在馬車裏悶的慌嘛。”知道他又婆媽了,低頭吐了吐舌頭調整好心率。
望眼四周,居然只有一農家小院隐于林中,不禁挑眉,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古怪。
那小院是用栅欄圍着,栅欄外是茂密的樹木,郁郁蔥蔥,生活在此地,怕是心境都平和,在房屋正處還沒有遮擋,進出自由,想來這裏人很少出沒,這住家才如此放心吧。
進入小院裏的那個入口前邊往左一些是一座葡萄架,纏繞着翠綠的葉子,葡萄架下是一張四四方方的木桌,四周擺放着或長或短的條凳。
再觀葡萄架右邊,雞鴨三兩只悠閑的在那走來走去,後方擺着木凳和木椅,而後便是一棵需要成年男子張開雙臂才勉強圈住的月桂樹,左邊也同樣有一棵月桂樹,最右手邊是馬廄,還放着草料,想來是等有騎馬的路人以備不時之需。
馬廄的旁是一小塊同樣用栅欄圍着的種菜的地方,倒也自給自足。
這山野人家水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在那入口稍往右是一口長井,上方還有個類似屋檐的東東,中間一橫杠放着打水的桶子。
在葡萄架最左邊是灰白相間,圓圓的石磨盤,牆邊擺放着的應是豐收的瓜果,還有泡菜壇子,在其旁是一張長桌,上面擺着幾個空籃子,前邊還有一木椅。
差不多将屋前的東西都打量了完,這時那镂空雕花木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洛弦月聞聲看去,是一名老者,雖白發蒼蒼,但是面容依舊紅潤,倒真的稱得上是鶴發童顏,精神奕奕,看樣子是習武之人。
那老者見伫立在門口的兩人,上前爽朗一笑:“老夫這地方倒是許久未有人路過了,兩位小友既然能到此處,也算有緣,不如在此歇上一宿。”
“在下蘇彌夜,這位在下的好友洛弦月,打擾前輩了。”蘇彌夜也不拘泥,扣住弦的手腕就進了院子,在離老者幾步之遙雙手抱拳自報姓名。
“談不上打擾,這地方只有我老頭子一個,遇上兩位小友也算有緣,也別前輩前輩的叫,叫空相便可,這是老夫的姓氏。”老人家哦不是空相招呼他們在葡萄架下坐下,正好桌上還擺着茶水,就倒了兩杯讓他們飲用。
“空相這姓氏倒真是罕見,晚輩冒昧問一句,不知您為何在此處隐居?”洛弦月按耐不住好奇心詢問道,若還是在現世,她定要說遇上隐世高人定有際遇,不過現在不同往日,哪能随便就遇上願私相授受的隐世高人。
“年輕時喜好闖蕩江湖,自遇到相約白頭到老的人後,對那些名利逐漸看淡了,年歲稍大一些就和老婆子生起隐居之心,前些年,老婆子去了,就葬在這小院附近,外面的世界再好,也不及陪伴老婆子重要啊,唉。”
一時沉默了,沒想到,居然碰上這麽癡情的人,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人已離去到了另一個世界之後還可以守住初心不離不棄的,在這世上又有幾人呢,紅顏易老,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洛弦月在心中輕嘆,也想到情系之人是否可以如此只鐘情于她,與她到白首呢。
而蘇彌夜聽了悄悄看了眼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洛弦月,雖說愛一個人是要他幸福,即使那個給予幸福的人不是他,他斷不可能成人之美,什麽都可以讓,唯獨‘他’不可以,試問丢了心,可還能活?
見氣氛有些沉重了,空相笑問:“夜小子,弦小子怎麽跑這兒來了,這地方可偏僻的很。”
“弦喜靜,官道不時有車輛經過,會吵到他,所以彌夜自是往小道而行,不曾想能遇到空相你,還讓彌夜見識到你對愛人的堅守,着實讓彌夜佩服。”
空相看了眼不知神游到何方的人,了然于心,笑眯眯的拜托洛弦月進屋将飯端出來,并道只有些泡菜,因為他只燒了飯,菜還來不及炒。
洛弦月聞言自然是自告奮勇的要親自下廚,讓他們在屋外等着,然後沖進了屋裏。
蘇彌夜詫異,原來小家夥會做飯啊……
“夜小子,你對弦小子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空相一臉揶揄,蘇彌夜不自覺摸了摸鼻子,也不否認:“空相真厲害,竟一眼洞察我對弦的感情,我表現的有這麽明顯?”
“這眼恨不得時時刻刻黏那小子身上,作為過來人,很容易看透哈哈,再說我談及老婆子的時候,你小子的眼睛可是隐晦的看着弦小子吶。”
“可惜,他不懂我的心意,察覺不到,我怕逾越了,他會遠離我,這是我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只能慢慢來了。”
空相看着面前低迷的男人,感嘆‘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至于他是怎麽短短幾分鐘看出他們彼此有意的,那是兩人很親密,有點旁人難以融入的感覺,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心中在想什麽,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已經超出了好兄弟的範疇了。
也不知那弦小子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眼珠一轉,特高深的對蘇彌夜說:“有時候,逼一逼也是好的,打個比方,狗急了才會跳牆。”
蘇彌夜不由深思相處的這些時日,對弦他是願意無條件寵着,而那人,被他喂養的像只聽話無害的貓兒了,也知其随遇而安的性子,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一點點用溫柔蠶食那人,織一張密密的網,讓他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