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信用’骰失敗了,但及川月見仍舊判斷五條悟說的是真話。
她嘟囔:“你還挺有危機意識的,我們學校确實不是什麽正常學校。”
“我都想不到這種時候了,我們學校居然還能招到新生。”
說到‘新生’時,及川月見目光憐愛的看着五條悟,就像是在關愛地主家的傻兒子。
五條悟自信道:“因為我帥吧。”
及川月見:“……總之,我先送你回宿舍樓。這外面不安全。“
五條悟:“那你呢?你在外面亂晃就很安全?”
及川月見:“……”
她被五條悟的反問梗了一下,倒是沒有生氣,只是露出點困擾的表情看着五條悟。這時候一道手電筒的光芒從外面掃進來,及川月見反應迅速的跳起來勾住五條悟脖頸強迫他和自己一起蹲下,還捂住了他的嘴。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兩人蹲下後那束燈光恰好從二人頭頂掠過。
因為身高差,五條悟被及川月見勒住脖頸時無法正常蹲着,整個人幾乎是坐在地上,半靠在及川月見懷裏。
她專注的透過灌木叢看向外面,下巴若即若離的貼着五條悟的耳尖。
杏色的柔順長發随着及川月見往前靠的動作滑落下來,剛好落到五條悟脖頸和鎖骨上。
很癢,又軟。
五條悟憋得臉蛋通紅,卻又因為他自己也說不明白的一些原因,而沒有反抗。
直到巡邏的人走遠,及川月見才松開手:“吓我一跳。”
她在五條悟肩膀上推了一把,将五條悟推開:“自己站起來,少占我便宜哦。”
五條悟反應過來,像只炸毛的貓:“誰要占你便宜?”
及川月見挑眉,訝然的看着五條悟。五條悟挺直停止脊背,擡手一扶自己的眼鏡框,有意讓這家夥看清楚自己的臉。
及川月見彎彎眼眸,笑得甜蜜可愛:“別害羞啊,我這麽好看,你對我有**是人之常情,不要自卑,我不嫌棄你近視的。”
五條悟:“……哈?”
等等!這個nc是被奪舍了還是換人設了?
原來的及川月見是這個人設嗎?
無視了五條悟瞳孔地震的表情,及川月見迅速轉移話題:“巡邏的人往五號宿舍樓去了……啧,沒辦法送你回去了。”
“算了,你跟我一起走吧。等我們走完一圈回來,他們也就巡邏到其他地方去了。”
五條悟:“去哪?”
及川月見:“去圖書館。”
她走在五條悟前面,腳步輕快。五條悟加快了腳步追上她:“我們為什麽要去圖書館?”
及川月見:“當然是去解決問題。你不會想一直留在這個學校裏吧?”
五條悟:“……圖書館裏有解決的辦法?”
及川月見擺了擺手:“五條君你話好多啊,這樣會不讨我喜歡的。我比較喜歡沉默寡言那種哦~”
這回輪到五條悟有點卡殼了。平時這種自信發言一般都屬于他的,現在臺詞全部被及川月見搶了。
五條悟想要反駁一句誰喜歡你啊,話到嘴邊,他突然想起來:等等,我好像上個周目确實說過‘及川月見’是我最喜歡的nc。
……上周目的及川月見也不是這樣的啊!
“到了。”
及川月見停下腳步,同時伸手攔住五條悟。
他們走的是近道,穿過的全都是灌木叢與桦樹林。而此時隔着一條寬闊的人行道,可以清楚看見對面打開的食堂大門。
一樓是食堂,二樓是圖書館,三樓是廢棄的舊教室,四樓則是開放式天臺。
二樓圖書館的走廊上不時有雪亮的手電光掃過空地。但手電光并不是毫無規律的——經過幾次觀察,五條悟意識到這些手電光是按照某種時間間隔規律探照出來的。
及川月見明顯比五條悟更熟悉手電光的規律。在某束手電光掃過去熄滅的瞬間,她抓緊五條悟的手腕狂奔出去!
月亮隐沒在雲後,這段過道處于隐秘窒息的安靜中。
兩人猶如黑色深淵裏逃命奔赴彼岸的叛徒,跨過寂靜沖進了食堂敞開的大門。跨進食堂大門的瞬間,五條悟後背猛然冒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玩家過一個靈感。】
骰子聲音在耳邊響起,詭異又清脆。但是骰聲結束後五條悟卻什麽也沒有看見。
靈感……大概失敗了吧?
一樓食堂大廳擺滿桌椅。在沒有燈光的情況下,那些寂靜矗立的椅子好似無數個蹲着不言不語的矮小怪物。
及川月見還握着五條悟的手,順口安慰了他一句:“不怕不怕,我保護你哦。”
五條悟被她逗笑了——這次他笑絕對沒有任何嘲諷的成分,就是單純覺得好笑——他懶散的往前,略微彎下腰,身體借暗淡月光投下些許陰影,敷衍道:“那就麻煩班長了,要好好保護柔弱的我啊。”
一樓雖然氛圍看起來恐怖了一些,但實際上并沒有什麽帶有實質性傷害的怪物。熟悉地形的及川月見拉着五條悟找到往二樓的樓梯,兩人貼着牆根向上走。
在踏上二樓樓梯的時候,五條悟感覺自己後背的雞皮疙瘩冒得更加嚴重了,有種難以言喻的莫名恐慌在心口猝然炸開。
詭異的是,人類本能告訴五條悟他應該害怕,而最強從未體驗過害怕;所以在本能之外,他居然更多的感覺是興奮和好奇。
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将他割裂成了兩個部分,冷靜又癫狂。
【玩家過一個聆聽】
暗骰結束,寂靜樓道中除去他和及川月見細碎輕微的腳步聲外,五條悟又聽見了其他的聲音。
比他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要更重一些,好像厚重肉掌踏在地面上的聲音。那絕不是貓咪輕巧的肉墊,或者狗狗敏捷的四肢,踏過地面時應該有的聲音。
那種聲音反複的隔着脆弱樓道傳入五條悟的耳朵裏,像小孩子在揪着大人脆弱的耳膜不知輕重的玩鬧。
【玩家過一個……】
忽然,系統提示暗骰和那種肉掌摩擦地面的聲音全部都消失了。五條悟的耳朵被一雙溫暖的手掌捂住。
他從那種片刻的恍惚中回過神,擡眸看見及川月見。
她站在比五條悟更高的臺階上,俯身用手捂住了五條悟的耳朵。
樓道昏暗不明的光線中,及川月見蜜糖色的眸子比平時顯得更加明亮柔軟。她身上有種溫柔又讓人信服的氣質,俯身低語:“不要聽,不要想,看着我。”
五條悟不自覺的看着她。
她溫暖的手指穿過白色軟發,輕貼着少年脆弱的頭皮,語氣帶有安撫和引導意味:“五條君,不要聯想,不要相信自己。”
“你要相信我。”
及川月見維持着這個姿勢,足足等了大概五六分鐘。
五條悟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她的手掌心捂熟了——他有些不自在的偏過頭,掙開及川月見發熱的掌心:“……我沒事。”
及川月見眨了眨眼,沒有說話。五條悟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尖,感覺那一塊皮膚燙得很厲害。
兩人繼續往樓上走。五條悟感覺自己腦子裏的熱氣散了一點,同時也升起了新的疑惑。
如果剛才及川月見沒有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打斷聆聽,那麽按照這個喪病游戲的一貫尿性,接下來應該就是要給自己過‘靈感’了。
聽見不可言說的污穢之音,然後通過靈感看見短暫的真實。一套下來就算自己精神值夠高也要陷入臨時瘋狂……
但是這些都被及川月見打斷了。
不過有可能做到嗎?nc幹擾了系統骰子的行為?
以上猜想如果成立,那就證明nc‘及川月見’的優先性甚至高于系統骰子。
系統骰子又是為什麽斷定‘及川月見’的判斷結果可以優先于自己的投擲結果?唯一的可能就是……
樓梯不高,兩人很快就到了樓梯與二樓走廊的交彙處。及川月見擡手示意五條悟停步,自己從裙子口袋裏拿出一塊懷表,開始掐時間。
當秒針走到某個特定的數字時,她一拽五條悟的手腕:“貼着牆根跑,快但是不要發出過大的聲音——看我別看其他東西。”
兩人跑過轉角,五條悟緊張的舔了舔唇,目光無意識聚焦在及川月見後面;她略微弓着身,長發往旁邊散開,露出一點潮濕的脖頸。
二樓圖書館的走廊很亮,兩人的影子被拉長鋪在地板磚上。
心跳聲在明亮的光裏閃爍。
及川月見閃身拐進了一扇門裏,把五條悟也拽了進來。她反手将門關上鎖好,然後拉住窗簾将圖書館面朝走廊的落地窗全部遮住!
五條悟終于在一次清醒狀态下進入了圖書館——和他想象中的察覺還挺大。
圖書館的屋頂非常高,高得甚至有點不正常,感覺像是将三樓的空間全部犧牲讓給了二樓的圖書館一樣。
而且圖書館的屋頂并不是平的,而是一個弧形。整個穹頂都被刷漆成近黑的深藍,星月則點綴其中。
當然那并不是真正的星月,只是借用了星月形狀制作的明燈。
星星的痕跡遍布整個‘蒼穹’,因為位置的緣故,五條悟沒辦法看清楚全景。他剛想走到更遠一點的地方去看看,就被及川月見叫住。
及川月見:“別看了,圖書館的星圖和我們現在看見的星空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我們所見的星空是‘正确’,那麽圖書館穹頂上的星空,就是‘錯誤’。”
五條悟:“……什麽意思?”
及川月見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了挂在圖書館椅子上,低頭挽着自己的襯衫袖口,頭也不擡的回答:“因為這不是給我們看的星星。”
“這是為了慶祝怪物和未來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