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據說這次選秀已經是皇上登基以來第二次選秀了，選中的人并不多，加上趙雅也不過區區十來人，除去趙雅還有一位封為貴人，其餘都是常在和答應。
但是有封號的就只有趙雅一人。
這也說明了皇上對趙雅的特殊，或者是對趙雅身後的勢力特殊。
入了宮天才微微亮起，太陽溫和的照在地上。
開春的花開得格外豔，這一路上都是花的香味。
這路深幽徑直，甚少有人，正覺得有些奇怪，旁邊粉黛就問了随行的小太監：“哎，這路怎的越發偏僻了？”
那小太監低着頭，略有點心虛的樣子：“貴人這是不知道，貴人的宮殿叫碧波宮，雖偏幽，但卻清淨優美。宮殿靠近杏園，這會子開着極好杏花，皇上可喜歡在這邊賞杏花了。”
粉黛不疑有他：“真的？小姐也很喜歡杏花，開的好嗎？”
“自然是好的，滿片的杏樹，離得遠遠的都能聞到花香。”
“那在宮殿內能聞到？”
“整個宮殿不需要熏香也是香氣欲濃的。”
正說着，一股清香幽爽的香氣就撲鼻而來，那小太監道：“瞧，這不聞到了。”
入眼的是大片杏花林，粉白粉白的煞是好看。
碧波宮也确實清淨的很，裝飾華美大氣，卻在小地方又顯精致的很。
趙雅對這裏很是喜歡，主要的是這宮殿就她一位貴人，也樂得輕松。
累了半日，總算是都收拾妥當。
就這樣住了好幾夜，略有些不習慣，深宮中的住處再好也敵不過趙府分毫。
這日趙雅帶着粉黛和綠柳去給皇後請安，我便無事邀着兩個小宮女陪我摘杏花，好放在小廚房做杏花糕，摘着摘着就愣住了。
看着圍着一圈的宮牆，想着宮外的人。
我喜歡趙祈然？我不确定，但是看到他我會欣喜，看不到他我會失落，他教我功夫我會高興，他笑我心中也想笑，這若是算喜歡的話，那我便是喜歡了。
他呢？
他喜歡我又如何。
垂眼将手中的杏花丢到籃子裏。
都已經在宮裏了，還想那麽多做什麽，青岚，這都是你自己選擇的路。
“青岚。”
身後有人叫我，轉身一看，是綠柳，我道：“小姐回來了？”
“是貴人。”綠柳糾正我。
哦，對的，趙雅已經成為貴人了，只是我還是改不了口。
“我摘了些杏花回去給貴人做杏花糕。”我看了看籃子中的花，也不少了。
朝她示意一下就走開了，她叫住我：“青岚，你等一下。”
我看向她，“什麽事。”
“我有話和你說，你跟我來一下。”
我看了她一眼，喚了個小宮女把籃子拿下去，然後跟着她走到稍微偏僻的地兒來，她停下，我跟着停下。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心裏略微清楚她要和我說什麽。嘴上卻還是問道：“什麽事？”
“青岚，我問你，你和……少爺，怎麽回事。”
果然是為了他的事，搖頭：“沒什麽事，綠柳問這做什麽？”
“你不要瞞我，我知道少爺傾心于你，早前就想收你入房，這次最不想你入宮的人就是少爺，你卻一點不聽勸，傷了少爺的心。”綠柳本來冷冷的一張臉說着這樣的話更顯冷了起來。
綠柳比我略大兩歲，算是和趙祈然一起長大的，一直很仰慕趙祈然，但奈何自己是個奴婢，不敢表露心意罷了。
我苦笑，她現在和我說這些是做什麽？埋怨我嗎？
我道：“我若不入宮傷了老爺夫人的心。”
“那你就可以負了少爺？”
“綠柳你說笑了，沒有關系的人何來‘負’字一說。”我淡然看她，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話感到內疚。
“少爺對你這樣好，都願意娶你入門，你還堅持入宮，你就對得起少爺嗎？”綠柳秀眉一皺，語氣提高。
“沒有誰對不起誰，貴人是我恩人，我一身只跟在貴人身邊就行了。若我答應了少爺就真的對得起他了麽？老爺夫人給少爺施加的壓力綠柳你不是不知道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耐煩再和她說下去了，也不等她回話就直接道，“對了，小廚房沒了做糕的薯粉，我去拿些來。”
說完就走，也不管綠柳如何反應。
饒是離開了趙府，心中卻還是想念趙府的一草一木。
這幾日朝廷有大事，皇上沒空入後宮，新來的秀女一個都還沒侍寝，趙雅倒是無所謂，自顧自玩着。好在這碧波宮偏僻，也沒有什麽莺莺燕燕的過來說閑話，一時間又覺得好像回到趙府了一樣，只除了多了幾個服侍的人。
趙雅玩着也覺得這邊玩膩了，想去別處瞧瞧，拉來我說：“青岚，你來了宮還未出去看過吧，我帶你去禦花園逛逛吧，聽說禦花園的杜鵑花開得可豔了，去看看吧。”
我不想去，但她說出口了，我也不好不去。
倒是粉黛一聽說去禦花園逛就來了勁：“我也去我也去，整天在這宮中悶死了，綠柳去不去？”後一句，她轉頭看向綠柳。
綠柳聲音平平：“不必了，我看着宮，你們去吧。”
禦花園果真開着好多花，種類齊全，良莠不齊，煞是好看。
趙雅和粉黛說着話，我跟在他們身後。
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走來一堆人，那為首的穿着緋紅錦緞宮裝，袖子領邊用引線繡着漂亮錦紋，頭上梳着拔高的雲髻，珠翠滿頭，雍容華貴，氣度非凡。
她膚色白皙，化着精致的妝容，紅唇帶着若有似無的笑。
好一個美人。
粉黛都看傻了，悄悄問趙雅：“她是誰，好美呀。”
趙雅歪着腦袋：“我也不清楚，那次給皇後請安的時候可沒見着有這麽個美人。”
那美人也看到了我們，馬上邀着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趙雅帶着我們行禮：“姐姐安好，不知姐姐是哪個宮的，我初來乍到，還未認得全。”
美人還沒說話，她身邊的丫鬟就說道：“這位是嬈貴妃，還不快見過嬈貴妃。”
趙雅又行禮：“見過嬈貴妃。”
嬈貴妃微微而笑：“聽聞這屆秀女之中趙大将軍之女趙雅長得極為可愛媚人，也是這屆秀女中唯一有封號的秀女，想來就是你了吧，雅貴人。”
“是。”趙雅低聲應道。
我突然想起，這宮中有一人獨占皇寵，傲慢自大，朱氏朱如敏，封號嬈，位分是貴妃。想來就是眼前這位了吧。
我暗自打量着她，長得的确不可挑剔，臉上幾乎一絲瑕疵也無，一點挑不出錯來。
若非要說不好的地方，約莫就是她太過淩厲，顯得不太好相處。
“雅貴人好興致，前朝出事，皇上忙得焦頭亂額，各宮都謹慎小心唯恐惹了忌諱，你卻還在這兒賞花，叫人看着可真心羨慕雅貴人的安逸啊。”
趙雅眨眼看她，我猜她估計在想前朝出事關她什麽事，她跟前朝又沒關系。
但是嘴裏卻還是說道：“謹記娘娘教誨，我這就回去給皇上祈福，希望皇上快些度過難關，不要叫貴妃娘娘傷心了去。”
嬈貴妃嘴角一挑，不屑笑了起來，喚着衆人離開了去。
我有功夫在身，離得遠些也能聽到嬈貴人那丫鬟同她說道：“娘娘瞧她那小狐媚樣子，恐怕又是個不安分的主。”
嬈貴人道：“不安分又如何，落在我手中還怕她不安分？”
“也是，皇上最寵愛娘娘了，連皇後都不屑一顧，宮裏的嫔妃哪個不為娘娘瞻前顧後的，我看過不了些時日，皇後也就……”
聲音越來越小，也聽不到了。
等他們走的沒了影兒，趙雅将剛摘下的花扔到地上：“前朝出事關我什麽事，她還不同樣出來晃悠麽，要想管別人也不先管好自己。”
果真如我想。
粉黛也道：“說的也是，不過那貴妃娘娘看着很尊貴的樣子，恐怕得罪不起，能忍讓就忍讓嘛，回去貴人你拿我出氣便行了。”
趙雅敲了一下粉黛的頭：“我現在就想拿你出氣了。”
“貴人饒命啊。”粉黛笑着躲開。
我擋住他們，說道：“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快些回去吧。”
粉黛朝我吐吐舌頭：“青岚原還和我們一起玩，現在學得跟綠柳一般，不茍言笑的，一點不好玩。”
趙雅也說：“就是就是，不知道的還當青岚才是主子呢。”
“貴人說的沒錯，哪有主子像貴人這樣愛玩愛鬧的呀。”粉黛抿嘴偷笑。
趙雅給了她一個栗子：“就你話多，算了，剛才被那嬈貴妃一鬧也沒了心情，我們回去吧。”
“哎，好嘞。”
吃了晚飯，有小太監傳話過來說，皇上今日首先去了新進的秀女白氏那邊，也同趙雅一樣的位分，是四品貴人，只是沒有封號。
這會兒，白貴人的宮殿成了宮內最熱鬧的地方，各宮都派人去給她送禮。那些還沒侍寝的秀女也趕着去給她請安拜見，能多在她宮裏圍着就圍着，就想着能沾沾喜氣，偶遇皇上。就連平日裏倨傲的嬈貴妃也給她送了厚禮去。
自白貴人後，皇上又因國事繁忙，半月沒入後宮。
五月初，杏花花期早已過去，往常杏花香氣也不再傳入宮內，不遠處有小園圃，種着滿滿的栀子花，現在雖不是花期正濃，卻也含苞待放，有欲争相開豔起來，也有清幽香氣傳來。
趙雅閑的慌，拉我過去玩，邊走着還邊說：“前日哥哥差人送家書一封，有提及你的話，你想聽麽？”
我搖頭：“既是家書就沒有下人過問的道理，我不聽。”
“你不聽也得聽，哥哥随着家書還給了你一封信呢。”趙雅絲毫不給我回嘴的機會，從懷裏拿出一封信就遞給我，“你自己看吧，看完燒了就行。”
我來不及拒絕，又怕這信掉在地上，只能接過。
輕如鵝毛的一封信像大塊石頭重重壓在我心中，很是不好受。
“快看吧，我可沒偷看過哦。”趙雅睜着圓眼笑嘻嘻的看我。
說沒偷看那肯定就是看了。
不想如她所願，直接将信貼着胸口放着：“我回去再看。”
趙雅失望的看我，她心中肯定想瞧我看過信後的模樣。
“你說你也真是的，哥哥對你那樣好，你怎麽就偏要跟着我來呢。”趙雅坐在小石椅上，托着腮看我。
我低頭不語，這話簡直就是每天都得聽到一遍，我都已經習慣了，愛說說去，我不理就行了。
“你看看，說了你又這副模樣，好像我欺負你了一樣。”趙雅嘆氣。
聽着趙雅發牢騷，我已經免疫了，習慣性的過濾她的話，只取我能聽的聽去。
突然聽得旁邊似乎有動靜，那邊樹枝動了一動。奇怪的是現在這會兒又沒有風，是什麽？難道是——二話不說，提步就朝有動靜的地方躍過去，就見綠葉之中，有一抹绛紫色的身影，我眉頭一皺，居然有人在偷聽我們說話！
“青岚！”趙雅在身後叫我。
我沒理，腳下步子加快，一把就抓住了那人的後襟，他回頭一望，我愣住了，他也微愣了一下。
“青岚！”趙雅跟了過來，看到我抓了這人馬上拉着我朝後退了幾步，有護着我的嫌疑，她指着那人就道，“你是誰，為何躲在這裏偷聽我們說話。”
趙雅性子本來就這樣，沒規矩至極。
先前以為有下人偷聽我們說話，可是這人……分明不像是下人的模樣，而且，打量了他的衣袍，錦衣華服的，而且豎着紫玉冠，墨發散落在肩頭，這絕對不是太監有的打扮。
那麽他只有可能是皇上或者有事進宮的王爺吧。
走到趙雅身前福了福身子道：“敢問尊駕如何稱呼，這位是碧波宮的雅貴人。”
“雅貴人？”那人輕笑出聲，正欲說話時，就聽到一個尖嗓子聲音叫道：“哎呀，皇上！可讓奴才好找！”
“皇上？”趙雅愣住了，面色略有疑惑。
那尖嗓子走到跟前，見了我們，請了個安：“皇上原來和雅貴人說話呢，奴才疏忽了。”
皇上手一擺止住他說話，指着我跟趙雅說：“你家父是武将出身，跟來的丫鬟竟也會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