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6）
鄭勁松笑問：“大姐如何稱呼？”她亦笑着回答：“姓許，單名一個柳字。”“噢，許大姐。”鄭勁松說：“局裏領導很關心你們，生怕老餘一走增加你們的生活負擔。”“是啊，”許柳說：“我聽老餘說了，本來領導不打算讓他走，他自己也不想走的，我還勸他幾句，承珂放暑假了，你不用擔心，家裏有我扛着，你盡管放心走吧……直到前天晚上他開會回來，才下定決心。”這時候餘承珂拿着香煙火機和糖果茶葉回來聽見母親和客人的這番對話，寂靜的目光在鄭勁松臉上一掃。“呵呵，”郭林說：“餘處長的辛苦，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都非常敬佩他。”
許柳發出一聲嘆息，神色凄然：“是我啊。是我叫他吃了不少苦。”餘承珂見狀忙出言阻止：“媽！”許柳停頓片刻，又說：“現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孩子長大了，住房條件也改善了，我們家老餘，想當年在基層勞動時…….99年吧，從鄉下調回來，在全德土産公司當過小秘書，翻過草，那地方離家太遠了，一個來回十五公裏啊。”
嗯？偵查員們腦子裏扇過一道靈光，代替媽媽給他們遞煙倒茶的餘承珂又捕捉到了這細節。“承珂。”鄭勁松看了看他的動作，寒暄道：“你是左撇子？”“呵呵。”許柳笑說：“可不是麽，這孩子啊，都是和他爸學的，沒有矯正過來，以前醫生說是遺傳，他還說挺好的，什麽刺激右半腦的發達！”餘承珂的反應卻似乎很不高興：“媽你胡說些什麽呀。”
偵查員們又談了片刻，起身告辭，許柳堅持讓兒子送叔叔伯伯阿姨到留下。“哎？承珂。你也穿彈力鞋。”趙宛韻故意落後幾步遠，盯住男孩的腳發問。“噢，噢。是啊。”餘承珂發愣片刻，立馬恢複常态：“現在流行這款式，班上同學都有，所以我也買了一雙。”趙宛韻又說：“我看你個頭不小，腳板這麽大，大概和你爸一樣都穿40碼的吧？”“是，都是40碼。”餘承珂德聲音有些顫抖，看那神情明顯是在故作鎮定：“如果你想比對的話，我可以回去拿來給你。”
“說說而已嘛，別當真。”趙宛韻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呢，你應該叫我姐姐更好，我年紀和你相差不到10歲。叫阿姨呢，顯得我太老了，咯咯咯。”通過一般安撫和寒暄，餘承珂原先不自然的神情才慢慢放松下來，趙宛韻也沒有因為露馬腳而陷入困窘，反倒因為這男孩兒反應敏捷而若有所思……走出物資局大門，偵查員和郭林揮手告別然後駕車離開東粦市返回雲溪鎮公安分局，“怎麽樣。”老陳背靠着副駕駛位置，“怎麽樣，印證90%的論斷。”“但是。”鄭勁松一邊開車一邊說：“惱人的矛盾也增長了90%——”“你們對這孩子怎麽看，說來聽聽。”
“他很聰明。”趙宛韻擰開一瓶礦泉水：“我很懷疑他有可能覺察到了他爸的不可告人的隐私。這年頭，孩子都早熟，他既要為爸爸難過，又為爸爸擔心，既恨他，又想保護他。”“嗯。”老陳點頭說：“許柳是個比較單純的女人，應該沒有發現她丈夫和別的年輕女人私下勾搭的羅曼史。”
“不見得。”鄭勁松搖搖頭：“老陳同志，你對女人的心理了解尚淺。我不敢茍同。她也有可能早就覺察了丈夫的不忠，在我們面前強作笑顏。甚至也有可能故意裝作一無所知，當成是對丈夫的感激和愛情…..”回到分局辦公室，黃局正等着他們：“哈哈哈，好消息，重大突破！”
“那太好了。”老陳笑說：“黃局你說說怎麽回事？”
“我采納鄭隊的主意，增派人手，把全市的林蔭路和小樹林全部控制起來。昨天晚上有一對‘情侶’在錦鯉路樹蔭下擁抱，果兒按冒出來一對‘公安人員’進行盤查。還想把女子強行帶走，負責監視的人裏面有新手，沒有沉住氣提前行動，結果驚動躲在暗處的另外兩只‘老鼠’，我們只逮住了一個。”黃局的表情頗為遺憾：“看來得抓緊審訊順藤摸瓜，把這個犯罪團夥一網打盡！”
“鄭隊。”趙宛韻還在思考着李曉燕的案子：“現在還差兩個證據，指紋和血型。你看看要不要去藍海市？”“稍等。”鄭勁松拿出手機撥號：“海子，你和建軍馬上去物資局儲運處核實一下，前天晚上餘立維是否開過什麽會？”過了半響功夫，祁順海反饋回來的信息是：“沒有這回事。前天晚上物資局根本沒有開過會，餘立維在撒謊，而且是一個他家孩子和妻子都不會相信的大謊！”話音剛落，黃局的手機響起，接到一個重要通知：“勁松，局裏通知你明天去參加黨組會議。因為你是黨組成員。”
“這樣吧。老陳，你再從頭盤查一次本案的各個細節，加強與藍海市同志的聯系，這黨組會議可能要開上一天。”然而鄭勁松的估計未能實現，第二天下午他就被黃局的電話急匆匆喊出，并在餘立維離開東粦市第三天上午帶着所有必要手續和材料，帶上幾位手下偵查員結伴飛往藍海市，因為根據藍海市監視小組來電，餘立維再江南飯店的1924號房間服毒自殺。
藍海市監視小組首先發現這一情況。他們一直未驚動飯店相關方面，因為這時候正處于旅游旺季，來自全國各地以及國外的游客實在太多，公安人員無論以何種形式都不便摻和到飯店的繁忙業務當中，另外，監視小組的任務只是盯住餘立維別讓其溜走。
這天早晨剛過9點，餘立維沒有按照習慣到海濱跑步或到附近公園散步，監視人員感到反常便裝成來訪者過去敲1924房門…..久敲未開，意識到情況不妙，當即和飯店人員取得聯系，拿鑰匙開門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