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5）
趙宛韻繼續說：“李曉燕盜竊公款已是事實，20萬元！奇怪，案發時那間十幾平方米的出租房裏既沒有失竊現象，也沒有發現任何貴重物品。不是說她愛打扮嗎？怎麽連一件高檔衣服和化妝品也沒看到？20萬元在哪裏？盜用公款的動機是什麽？”
“這個，也許交給了男方，這比較反常，但也有一點可能性，也許，是為了拿回這筆錢才斷送了性命？”
“是的。我們局裏是有一個叫餘立維的人，他是儲運處的副處長，但是他現在不在局裏，他昨天上午出差去藍海市了。”東粦市物資局黨組書記兼局長郭林說。“去藍海市出差了？”鄭勁松問：“這是早有安排還是臨時決定？”“噢，”郭林回答：“原來是有安排，因為邊境新到一批貨物，挺重要，必須得派一個幹練的幹部去負責調運，所以打算安排老餘去，但是後來考慮到他家裏的具體情況，又臨時改變了決定，讓他留下了。昨天早晨他來找我說兒子在放暑假，家裏都安排好了沒問題，可以去出差，我很高興啊，就讓他去了。”
“他家裏的情況？怎麽了嘛？”
“是這麽回事。他妻子在十多年前一次事故中面容受傷，至今一直賦閑在家。家裏除了一個讀高二的兒子沒有別人了，這年頭物價高，學費又昂貴，他的家庭負擔比較沉重啊。”“好吧。”趙宛韻說：“請郭局長全面說說餘副處長的情況如何？”“好的。”郭林打開話匣子：“他今年47歲，93年畢業于首都大學政治經濟系，分配到我局裏任職。先後在基層和鄉下勞動鍛煉過，03年回到局裏，07年入黨，10年提為副處長至今。他的履歷清白又簡單。”
“他的表現如何？政治品質，道德品質方面是否發現過什麽問題？”
“嘿嘿，公安同志！”郭林冷笑搖搖頭說：“下鄉艱苦勞動，足足10年的考驗，證明他在政治上可靠的，不遺棄糟糠妻，證明他有高尚情操，難道這樣的證據還不充分嗎？”說到這裏流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比起公安偵查員提出的質疑，明顯更相信自己的部下。老陳問：“他妻子當年怎麽受傷的？”郭林說：“原本是鋼廠的技術員，不幸在鋼包洩露事故中被高溫燙傷了臉，留下了傷疤…..不過，聽說經過幾次整容手術，已經好轉許多。”
“我們準備調閱他的檔案。另外，他在藍海市的下榻地點在哪裏？”
“稍等，我問問。”郭林拿起話筒撥打局裏分機電話：“小丁啊，立維有沒有消息？他到藍海市沒了嗎？……好，好。”放下電話，對偵查員說：“他是乘飛機去的藍海市，已經到了，住在江南酒店，19樓24號。他的檔案我通知檔案室準備了，待會在1樓會有人交給你們。”爾後離開物資局時老陳吐槽一句：“送客辦法真高明。”鄭勁松只是微笑。
鄭勁松調閱餘立維的檔案材料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看看最新的一份高級知識分子健康狀況全面檢查表，表格項目完備，有普通的體重，身高記錄，也有髒器掃描一切盡在意料之中：體重76公斤，身高177CM，身體健康無任何疾病。他向局裏領導彙報後，又征得相關上級部門的同意，決定派出一個行動小組，遠赴藍海市聯系當地公安機關對餘立維進行預防性的監視。
當天下午，雲溪鎮公安分局偵查員在市物資局有關人員配合下對餘家做了一次訪問。餘家住在物資局員工宿舍大樓的一套标準套房裏，三室一廳，由于人口少，家具不多而且簡陋顯得到處空落落，但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都收拾得幹幹淨淨，可以說是一塵不染。承珂在家呀？啊哈，”郭林按照鄭勁松實現得安排進行介紹：“郭伯伯我今天帶來幾位客人，就是辦公室得叔叔阿姨，今天特意來家裏看看，了解一下你爸爸出差以後有沒有什麽困難”16歲的餘承珂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圓臉蛋，高鼻梁，一腦袋烏黑卷曲的頭發，挺俊氣的。只是耳朵長得老長，如同老人們說的“佛相”，有福氣。不過，看見生人的他此刻似乎很謹慎，目光敏銳地在鄭勁松，趙宛韻和老陳等人的臉上掃來掃去。
“你好。”鄭勁松向他點頭一笑，無意地上下打量他幾下，目光不易被察覺地在他那雙白皙的大手和一雙白色彈力球鞋上略略停頓？餘承珂果然十分敏感，似乎感覺到這位叔叔目光的深不可測，臉漲得通紅，慌忙朝房間裏喊了一聲：“媽！局裏來人了，說是要看看，了解……”偵查員們剛在客廳裏坐好，一個衣着樸素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局裏同志又來了？太謝謝你們了，謝謝你們的關懷！”她感情真摯地說。趙宛韻看見這位婦女的第一感覺就是很難過。恻隐之心油然升起。當年洩露的高溫在她臉上留下斑斑點點的傷痕，不過已經不太明顯，估計是做過手術修複的緣故，她的容貌其實粗略上還看得過去，勻稱的身段，彬彬有禮的語音，還殘留着她當年的風韻。
“承珂啊，發什麽呆呢？快去給叔叔阿姨倒茶，香煙和糖果在茶櫃下面的抽屜裏，對了，還有火機，我藏在房間的書櫃裏了，你爸不在家嘛…….同志，呵呵。實在對不起。”原來如此。趙宛韻終于明白這戶人家明亮幹淨的道理：傷殘毀壞她的容貌，卻無法奪走她內心的高潔，同時也想到另一個問題：餘立維的指紋沒辦法在他家裏取得了，辦公室被清潔工搞衛生時擦掉，家裏也被這個勤勤懇懇的主婦擦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