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029.
昭雪感覺自己睡了很久。
等自己再次恢複意識, 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還是那片黑暗的、滴着水的石壁。
“滴答、滴答”像是在催促一般。
脖子後面軟軟的,并不像崎岖冰涼的地面。
她微微側頭, 聽到自己脖頸“咔噠、咔噠”的聲音,有些酸疼。
有些惺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打了個哈欠: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昭雪睜大眼睛,撐着地面, 猛地起身,額頭磕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
陸照禾‘嘶’一聲,疼得淚花都出來了,他捂着自己的下巴:“你恩将仇報啊!?”
昭雪也痛地按着自己的頭頂。
自己竟然一直枕着他的大腿, 睡了這麽久?
“對不起。”
她匆忙而慌亂地站起身來, 檢查自己的身上。
“怎麽,怕我們偷你東西?”
陸照禾翻了翻眼睛,“真是好心沒好報。你發燒那麽久, 都是我和大哥在照顧你, 為了你連路都沒趕,竟然一醒來就要被懷疑。”
“……我睡了多久?”
“一個多時辰吧, ”
陸照禾估算了一下,“也不久,大哥之前回來的時候, 外面太陽還沒落下去。”
昭雪摸了摸自己的傷口。
都是重新包紮過的,比她自己單手笨拙打的結漂亮多了, 傷口處也沒有火辣辣的, 而是有些清涼, 應該是被敷了草藥。
嗓子沒那麽幹啞了,嘴唇也有些濕潤, 大概是被喂過水。
體溫雖然沒有徹底降下來,但是好歹沒那麽高了,神智也恢複了正常。
她有些意外。
“謝謝你們。”
昭雪說。
“是該好好謝謝。”
陸照禾捂着下颌哼了好一會兒,“要不是我們,你今天就得死在這兒了,過幾天骨頭都不剩。這下流光峰欠的人情大了,我都想不出來該怎麽還。”
昭雪:“……”
“既然沒事了,那就繼續趕路吧。”
一直沉默地坐在不遠處陰影中的青年冷冷出聲道,“我們必須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趕到藏劍冢。”
陸照禾這一聽才站起身,“差點忘了正事。”
他匆忙收拾東西,招呼昭雪:“這下我們得快點了,因為你耽誤了太多時間,也不知道……”
他沒繼續說下去,而是大步一邁跟上了陸照霜。
昭雪也匆匆忙忙,沒怎麽仔細收拾就跟上了他們。
等到天黑下來之後,這裏更加危險,光線也會更差,這樣看來,還是跟着陸家雙子更為安全。
況且,她本來也就想去劍冢。
【宿主,你……】
昭雪斂了斂眼眸:“是的,我懷疑,陸家跟我們有着相同的目的。”
千年秘境靈氣孕育的靈魄出世,消息先被誰得知,機會就是誰的。
而陸家作為三界九洲都聞名的世家大族,人脈四通八達,他們率先得知這種事的可能性更大。而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也很專一且明确。
【為什麽宿主你一定要得到第三位男主?】
昭雪沉吟半會,回答道,
“你知道劇情的力量。所有人都在劇情的規劃之內,只有我是劇情之外的變數的。即便大姐沒有來到秘境,萬一他被別人奪走,離開這裏,再見到大姐,當如何?”
【……】
“你也曾對我說過,劍靈除了大姐之外,不會承認任何人。這就是劇情的力量,我不能忍受半點風險和偏差。”
【所以,你選擇……】
“是。與其讓他繼續成為一個不可控的因素,還不如把主動權牢牢掌握在我的手裏。”
昭雪的心意非常篤定。
“怎麽落在那麽後面?磨磨蹭蹭的,腿傷還很嚴重嗎?”
前面突然大聲傳來了問話聲。
“——來了!”
昭雪回過神,連忙回答道。
“真是,走路慢得要死,”
雖然這麽說着,但是陸照禾放慢了腳步,“再不快點,等會天完全黑下來,我們都找不着路在哪裏了。”
昭雪加快步伐跟上。
沒過多久,就遇見了一些幸存的修士們。
岩洞裏四通八達,昭雪一路走在最後,默默還原一路走來的地形,沒注意,迎頭撞上一名修士。
“哎呀!”
昭雪這邊沒事,他倒是先叫喚上了。
不過不是疼的,只是似乎受到了驚吓,慌張擔憂地查看她,“小妹妹,你沒事吧?撞疼了嗎?”
昭雪捂着自己今天多災多難的頭頂,默默搖了搖頭:“沒事。”
她擡起頭,看見前方并不算寬敞的岩洞內,烏泱泱坐了七八號人。一顆小小的符咒燃燒在中央,照亮了一小方區域。
明亮的火焰輕輕搖晃着。
前去詢問情況的陸照霜往回走,一邊說道:“他們說,前面過不去了。”
“為什麽?”
“那只雷屬性的蜘蛛魔獸盤踞在前方兩個路口處沉眠。沒人敢過去。”
“……”
“斷了六足。”
陸照霜壓下眉峰,慢慢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先前遇上的那只。”
昭雪一邊聽着他們說話,一邊在他們旁邊坐了下來。
陸照禾餘光瞥到她乖乖靠着牆坐在角落裏,挑眉:“這就累了?”
昭雪有點不爽地說道,“我本來就是個病號。”
“哼,你也知道,”
陸照禾看他大哥一眼,回頭對她說道,“那你在這裏休息,我和大哥去前面的路口看看。”
“你們兩個?”
昭雪問。
“不然,你也去?”
他沒想到,少女居然沉吟了兩秒鐘,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那我也去。”
陸照禾瞪大眼睛:“你不好好呆在這休息,跟着我們跑去看那種血腥的場面做什麽?”
“不行嗎?反正我遲早也是要看到的,不能避一輩子。”昭雪瞪了回去,“而且,我總覺得……這只魔獸,不是我們先前遇上的那只。如果跟我所想的一樣的話,我或許能從它的身上知道關于大姐他們的一些情況。”
陸照禾:“……”
站在陰影中的陸照霜不着痕跡地看她一眼,轉身,冷冷說道:
“那你就跟上吧。”
昭雪忙小跑上前去。
陸照禾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覺出味兒來:
“……我說,你這家夥,該不會其實是怕我們把你丢在原地,一去不回來了吧?”
昭雪裝作沒聽見,一門心思跟在陸照霜後面走。
“喂,別裝聽不見!你這小孩,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麽人了啊!?”
陸照禾生氣地邁大幾步,走上前來,伸手按住昭雪的肩膀。
昭雪堵起耳朵。
聽不見聽不見。
陸照禾又氣又想笑,剛想把她按住好好教訓一頓,身後就傳來了清晰洪亮的聲音:
“——道友!前面的道友,請留步!!”
陸照禾停住動作,轉過身來。
等到那人上前來,看清了他的臉,昭雪才發現,這正是剛才那位自己不小心撞上的青年。
看上去在修真界非常大衆的容貌,倒是端正正氣,像是會在話劇中飾演陽光開朗行為正直的陽角的人。
“哎呀,可算追上了,”
那人高興地走上前,解釋自己的來意,“道友,實不相瞞,在你們到來之前,我就一直想去會會那只沉眠的魔獸,苦于同伴在半路上走散,自己一人前去無人互相照應。正好你們要前去,不知,在下可否能與你們同行?”
陸照禾露出有些莫名的神色:
“想來就來,為何要詢問我們?”
“哎呀,真是太好了!原本還有些擔心,但是看道友這麽神色從容,我也有些安心了呢。”
那人喜笑顏開起來。
“——事先說好,互相照應不可能。說到底也是兩路人,”
陸照禾繼續向前走去,“我們素不相識,能同處在這裏不過是因為并無第二條路。”
“是是,我明白,”
那人也沒在意,并未報上自己的姓名,也未曾詢問他們的,似乎是不認識陸家的人,倒是跟着走了幾步,開口道,
“說起來,在下想起,有關這魔獸從前堕魔的由來呢。”
陸照禾沒給回應,像是懶得再浪費什麽口舌,倒是昭雪來了興趣。
她慢慢落後,直到到這青年修士前面一些才停住步伐,好奇又小聲地開口問道:“什麽由來?”
“小妹妹你感興趣嗎?哈哈,我也是從那位走散的同伴嘴裏聽來的呢,他好像是從一位以前受過恩惠、來過青陽秘境的前輩口中……诶诶,小妹妹,別急着走呀,”
青年慌忙叫住擡腿就想走的昭雪,“大家好像耐心都有限啊,哈哈,那我、我就長話短說了……”
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下,砸落在石壁上,清晰可聞。
聲音娓娓傳進昭雪的耳朵裏。
“……在數百年前,曾經有一對兄妹來到青陽秘境尋寶。妹妹是一位樂修,哥哥是一位劍修,他們來到這秘境之內,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原來哥哥的劍已經磨損,妹妹想來藏劍冢之中為哥哥尋一把鋒利的寶劍;而妹妹自幼身體差,哥哥想為妹妹尋一味珍惜的藥材,用以求人煉制一枚能治愈妹妹疾病的丹藥。”
“他們二人在進山洞不久之後就分開,懷着各自的秘密,約定在秘境關閉之前再相見。誰知這洞穴內竟然盤桓着一只沉眠的雌性毒蛛,正在孵化自己的卵,妹妹路遇其他修士假裝失足呼救伸出援手,豈知那人竟是殺人奪寶,奪走她的財物後,還将她推進孵化蜘蛛卵的深坑中,讓妹妹被蛛絲裹住,呼救不得!”
昭雪:“然後呢?”
不僅是她,其他原本不感興趣的兩人似乎也放緩了腳步。
“後來,妹妹在卵中被困三天,将死之際,途經一位盲眼僧人,他有心救她,自己卻沒有這個能力,便告訴妹妹,這只毒蛛壽元将近,孵育這些卵是為自己吸收、延長壽命,并非想要孵化。假如妹妹願意拼盡最後之力與這毒蛛抗争,或許可以活下來。僧人又說,即便活了下來,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也無法想象,她必須有足夠強的決心和意志。”
“妹妹同意了,因為她實在太想見哥哥一面,他們從小相依為命,一起互相扶持着長大。于是她拼盡全力與毒蛛抗争,最終憑借着頑強的意志活了下來——”
“她成為了那只毒蛛。”
昭雪睜大眼睛。
“不僅如此,她還發現,自己的思想也在被毒蛛同化着,理智近乎崩潰,她只能勉強保持着身為人類的理性,同本能頑強地抗争。然而,即便她不去殺死人類,那群修士也為了各種各樣的目的前來殺她,或為內丹、或為通路、或為前途……妹妹就這樣為了自保,不得不去殺死那些想要傷害自己的修士。但是她的內心一直期盼着能與哥哥相見,或許親情能拉回她僅剩的理智,或許哥哥能想到方法救她出來呢?——在第十天的時候,她終于等到了她的哥哥,卻并不是以自己想象中的方式。”
昭雪的心理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看到旁邊不遠處陸照禾的表情也越來越差,盡管平視着前方,一如往常地走着路,眼神卻越發晦暗不明。
“哥哥那把已經磨損變鈍的劍貫穿了妹妹的身體——應該說是毒蛛的身體。他剖開毒蛛的腹部,取走了其中的內丹。是的,哥哥要找的珍惜藥材,就是這洞穴內毒蛛的內丹。他在洞穴內迷路數日,直到找到這只毒蛛,遠遠地觀察,等待其他修士消耗它的精力和體力,等到它困頓時再給它致命一擊。”
“取走內丹後,哥哥在他們約定的地方等待妹妹,等到秘境即将關閉也不見妹妹的蹤影。這時,他遇見了先前那位盲眼僧人,對方察覺出他身上毒蛛的氣息,發現了什麽,将先前發生過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哥哥這才意識到,自己原本早就可以與妹妹相見、有機會可以救出她的。他追悔莫及,懇求那位僧人,問他如何才能挽回這一切,僧人于心不忍,将原本是禁忌的經法傳給他。這經法可以挽回原本即将消逝的靈魂,将她留在原本的身體裏。哥哥得了經法,不顧秘境的關閉,回了山洞,卻發現妹妹原本的屍身已成白骨,無奈之下,只能将妹妹複活在那被他斬殺的毒蛛身上。沒成想,複活的妹妹已然失去了企惡裙以巫二兒七五二巴一整裏作為人類的理智,只一睜眼,便将看到功法成功欣喜若狂而毫無防備的哥哥斬殺于眼前。
由于功法還在繼續,哥哥的意志和靈魄并未消散,他原本想重回自己的身體,豈知自己的屍身已被妹妹吞下,無可奈何,只好重生在這只毒蛛不久前産下的卵上。”
“後來,毒蛛食下所有的卵,唯獨留下了這顆,等待它孵化。”
幾近凝滞的沉默。
一時間,沒有任何人說話。狹窄逼仄的空間裏,只能聽到水珠的滴答和深深淺淺的腳步聲。
昭雪沉默很久,皺起眉頭:“所以,”
“這就是為什麽這洞穴中有兩只毒蛛?”
青年“哎呀”了一聲,突然笑起來:
“小妹妹——”
他爽朗地大聲道,“你不會以為,這個故事是真的吧?”
昭雪:“……”
啊?
她聽到自己的身前也後知後覺地傳來懊惱的啧聲。
“這個由來到我這裏的時候經過好多手了,誰也不知道真實性,說不定,是我那個同伴編造的呢?”
他撓了撓自己的頭,“如果讓你當真了,真是抱歉啊,我也跟好多人說過了,大家都當是一個故事聽的,我也沒想到你們……”
陸照禾的聲音不悅地遠遠從前面傳來:“吵死了!叽叽喳喳的。”
“啊,抱歉抱歉!”
青年高聲道歉着,又低下頭,小聲問昭雪,“他突然怎麽了?”
“不知道。”
昭雪說,“可能是不喜歡悲慘的結局吧。”
她能感覺到,陸照禾身上原本外放的氣焰沉了下來,像浸入一汪潭水中一樣。陸照霜走在最前面,離得比較遠,看不太清晰,不過他原本就是塊冰,這會兒倒也看不出什麽。
“修真界也不缺這些奇異的故事呢,”
昭雪随口說,“我以前只在話本上看過狗血的,沒想到這還挺挑戰人倫。”
“哎呀,是吧?就是無數的巧合和刺激,才能成為所謂故事呀。”青年高興道。
他們說着,就來到了衆人說的洞穴中。
擦亮火燭,龐然大物驟然浮現在眼前。
昭雪感到下意識生理性的反胃和恐懼。
倒是陸照霜面無表情地端着火燭環繞它走了一圈,然後對幾人搖搖頭。
“不是我們先前遇到的那只。”
昭雪聞言,捂住嘴,忍着胃裏翻湧着的惡心,一手扶着石壁,上前去查看。
确實斷了六足,碩大的身軀,只有兩足在勉強支撐。斷面鋒利整齊,像是被一劍利落地切割。
“說不定是我大姐做的。”
昭雪稍微挪開手,快速地說道。
“那麽難受,還站得那樣近?”
陸照禾皺起眉頭看向她。
“我得……直面恐懼。”
昭雪面色蒼白地扶着牆壁,忍了好一會兒,還是認命地背對着它。
算了,背對恐懼吧。
長得跟這家夥差不多的另一只玩兒命地追過她,她實在不想回憶起那悲慘的記憶。
“哧。”陸照禾看到她的樣子,毫不留情地嘲笑。
“道友,趁現在,快些斬殺它吧。另一只已經殺死過不少同行的修士,它如今好不容易被重傷至此,應該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才是。”
青年在一旁說道。
劍被緩緩抽出,但遲遲沒有斬下。
昭雪緩了好一會兒,為了對抗恐懼,還是決定說些什麽,便開口道:“是這樣。洞穴內道路交錯,不知岔路還會延伸向哪裏,萬一再被我大姐碰見……”
“張口大姐閉口大姐,我聽得耳朵都生繭了!”
陸照禾不耐煩地打斷她,“你那流光峰沈昭陽是天下第一嗎?不是你又何必吹噓,是你又何必擔心?”
昭雪一頓:“你……”
這人突然怎麽回事?吃錯藥了嗎?
“不是我們,你的小命都快沒了,還有空去擔心你大姐?”
青年走近她,煩躁地抓着頭發,看着她錯愕的神情,又嗤笑一聲,惡劣地扯開嘴角,逼近她,壓低聲音,
“……還是說,你原本就是被你大姐抛棄在這裏的?嗯?”
昭雪一愣。
只那一瞬間,她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喂,陸照禾。”
她擡起陰郁沉沉的眼眸,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別的什麽,蒼白的面頰上染了半分緋紅。只是嘴角動了動,眼神像驟雨一般,看向他的時候,再次卷上強烈的厭惡,
“你說什麽。”
“我說,”
青年咧開唇角,單手抵住她身後的牆壁,迎着她的目光又貼近一寸,将她環在陰影中,
“——你是被你的大姐,抛、棄、了、嗎?”
她的鼻尖近在咫尺。
眼睫因為隐忍的憤怒顫動着,那裏是未聲張的怒火,一眨不眨地射向他的眼睛深處。
“……”
她閉了閉眼,吸一口氣,
“我知道,你們一路上都強忍着對我的嫌棄,照顧我收留我。确實,我作為一個普通人是該對你們發自內心地感激,”
她終于睜開眼,像一只溫順的貓一樣露出了尖利的牙,怒火噴張而出,
“——但你別以為就能以此要求我什麽。”
“你要——”
“還是說你以為,只有你能讨厭我、嘲諷我,我就不能憎惡你、譏諷你嗎?”
昭雪截斷他的話,雙手抵在他的胸口,惡狠狠地推開了他。
陸照禾一錯愕,“你……!”
卻見少女帶着幾分憤恨的快意冷笑着,單手抽出濺雪,在火光下,精致的裝飾劍閃爍着美麗的瑩色光澤,
“——斬啊,為何方才猶豫許久不斬?陸家公子,難不成,你們認為,在這毒蛛體內的,也是你們死去已久的妹妹嗎?”
“……”
陸照禾睜大眼睛,定在原地。
好像被話語的利刃貫穿。
他沒有任何反應。
沉默半晌、落針可聞。
終于,有了些動靜。
這一次,反應的是他的大哥。
站在陰影中的青年伸出手,骨節發白,手背上青紫色的脈絡乍起、抽動着。
手指收緊,骨節分明的手驟然捏緊她纖細脆弱、舉着劍的手腕。
細看之下,他的竟在微微發顫。
那是不遜于她的壓抑與隐忍的怒火,像深藏在深海下的火山一樣帶着可怖的躁意。
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腕骨。
昭雪疼得臉色煞白,額邊冷汗滑落,終于忍不住,悶哼一聲,松開了手。
濺雪“當啷”一聲,砸落在地面。
青年的嗓音像沉雷似的,緩緩滾動進她的耳道。
他警告道:
“……給我小心點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