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
駱天的手術持續了十二個小時,最後子彈從肺部取了出來,人也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他還是足足住了一個多月的院。
這一個多月來,白琤都在寸步不離的守着他。泥鳅已死,鱷魚被判了死刑,駱天在醫院裏,即使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重病患者模樣,但很明顯,他的精神完全放松了下來。他好像功成身退,退化成了一個孩子。每天就是等着白琤給他喂飯,給他講一些日常裏有趣的事情,無論白琤講什麽他都很配合的哈哈大笑。
白琤說他真是命大。上次被鱷魚的子彈射中心髒,結果僥幸活了下來,這一次又被鱷魚的子彈射中了肺部,又大難不死。白琤還說,也許真的是因為他每周都去教堂做義工,神明真的看到了,所以每次都在生死關頭救了他一命。
白琤說着把那天駱天在排水道裏交給她的十字項鏈重新戴回駱天的脖子上,說:“希望它能繼續保佑你。”
駱天看看脖子上的項鏈,仰頭靠着牆,他想起那次在教堂裏瀕死時看到的那一抹彩虹,說:“上次我以為我就要死的時候,看到了耶稣和彩虹。這一次比上次好,我最後看到的是你。”
“如果說上一次是神把我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那麽這一次,我想是你吧。我意識模糊躺在救護車上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你一直在握着我的手,我感覺到你的氣息就存在在我的周圍。那個時候,我非常堅定非常清晰的告訴自己,我不要死。我要活着,我要睜開雙眼,永永遠遠的看着這個此時此刻在我面前滿臉淚水握着我的手的人。我要看她一輩子。”
“這一次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不是神,而是你。聽起來好像很沒道理,但一定是這樣的。”
駱天說這些的時候說的很慢,白琤也聽的很認真,聽着聽着她的眼淚又像不值錢一樣一直掉。
駱天想起身幫她擦掉眼淚,卻扯到了傷口,疼的他倒抽一口冷氣。白琤按住他讓他別動。
“你少說點話,也別亂動。”白琤說。
駱天點點頭。
冬日下午的陽光從窗臺裏射進來,投在病床上将病床切割成明暗兩片,駱天的上半身坐在陰影之中,他沒輸液的左手放在被子上,被陽光籠罩着。白琤伸出手,握住他那只被陽光包裹着的左手。
駱天把左手翻過來,五指嵌入白琤的指縫,和白琤的右手十指相扣。
潔白的病床上,冬日清和的暖陽投照進來,給病床上那兩只交握的手打上了一層薄薄的淺金色光暈,像某種無聲的聖潔的誓言。
駱天出院的那天剛好是臘八,從幾天前開始林菲她們一直在讨論着要一起聚一聚慶祝駱天出院。康赫說他爸媽都在國外,他家的別墅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去他家聚。衆人欣然答應了。
臘八這天,下起了小雪。駱天、方崇和白琤一輛車,大劉大李、淩翔和林菲一輛車,七個人一起來到了康赫家的大別墅。
康赫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淩翔一下車,就給了康赫一拳:“你小子,知道你家有錢,不知道你家這麽有錢啊。”
康赫順勢摟住淩翔的肩,說:“我一直都是富二代勇闖娛樂圈的人設啊。我家錢多的幾輩子花不完。”
七人跟着康赫進入了別墅。康赫一進門就直接在柔軟又豪華的沙發上坐下了:“我家什麽都有。健身區,電玩區,游泳池,spa區,還有用餐區在那邊,你們自己随便看随便玩吧。”
“那你呢,大少爺?”林菲說。
“我都玩膩了,但如果你們想我陪玩的話,我當然是樂意奉陪的。”
“應該是不必麻煩大少爺了,我們自己能服務好自己。”林菲說完拉着白琤就往SPA區那邊走,駱天他們就去了臺球桌那邊打臺球。
晚上康赫就在宴會廳請他們吃晚飯。宴會廳的大門一打開,林菲就驚呼出聲:“哇,我只在電視劇裏才見過這種宴會廳耶。”
康赫家的宴會廳很大,經典的歐式裝潢,最中間擺着一張豎長的條形餐桌,搭配着兩側同樣奢華高級的椅子。
康赫在主人位上落座,其餘七人各自在兩邊坐下,晚宴就算是正式開始了。康赫招待他們的是很正規的西式晚宴,每道菜的上菜時間和順序都精确而嚴格的按照标準進行。
林菲他們吃得很開心,也聊的很開心,只有康赫,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插科打诨,但神情總隐約有些落寞。
上完最後一道熱飲,林菲看着仆人沒有繼續上菜的意思,就問康赫:“你們家不喝臘八粥嗎?”
“啊?”康赫似乎沒想到林菲會這麽問,“我小時候我家以前的老管家每年都會煮臘八粥,不過後來我跟父母去國外之後,就再也沒過過臘八了。幾年前我回國,那位老管家已經不在了,今天的廚師都是我臨時從米其林請來的,定好的米其林套餐裏沒有臘八粥,所以廚師根本沒準備這些。”
“那我們自己來煮吧。自己煮的臘八粥,吃起來更暖和更好喝。”
“自己煮?”
“嗯。”
一行人來到廚房,林菲翻看着廚房裏的食材,說:“确實是沒有做臘八粥的食材。我叫外賣送幾包過來好了。你們幾個男的就負責把這個砂鍋和爐子,還有桌子搬到二樓的露臺上去。”
幾個男生乖乖的照辦,在二樓的露臺架好了爐子和鍋,又放好了椅子和桌子,臘八粥的食材送過來後,林菲拆了幾包丢進砂鍋裏,用小火慢慢的煮它。
天空還在飄着小雪,康赫拿來了四床毯子,兩個人同蓋一床,慢慢的等粥熟。
“你們看,天上的月亮好亮啊。”林菲指着夜空說。
衆人擡頭往天上看,天上挂着一輪上弦月,雖不圓滿,但确實像林菲說的,很白很亮。再配上雪夜和露臺,有種別樣的美感。
“是挺亮的,就是不圓。”淩翔說。
“月亮不圓沒關系,人團圓就可以。”駱天說着給煮粥的爐子加了一根炭。
康赫低頭喝了一口熱咖啡,砂鍋裏臘八粥的香氣飄進了他鼻子裏,他吸了吸鼻子,又喝了口咖啡。
“冷不冷?”白琤替駱天掖了掖毯子,問他。
“不冷。喝着熱茶烤着火,還蓋着毯子,不冷。”
“嗯,那就好。”
“你冷不冷?”駱天握了下白琤的手,感受了一下她的體溫,“還好,是暖的。”
白琤松松的握着駱天的手,駱天的手也是暖的,她的心重新安定下來,繼續回到和衆人的對話裏。
臘八粥終于煮好了,每個人都盛了一碗,端着吃。豆子的軟糯,蓮子的清香,紅棗和桂圓的香甜,一口又香又燙的粥入肚,雪夜的寒意瞬間消失不見,只剩下渾身的暖。
“真好喝,我要再來一碗。”康赫說着又舀了一碗粥。
“你不控制飲食啦大明星?”林菲說。
“經紀人沒看到那就等于沒吃,再說今天不是過節嘛。”
“行啦林菲,既然是過節你就讓他盡情的吃吧。你也知道他們做藝人的,平時難得吃飽。”淩翔替康赫打抱不平的說。
“我知道,我就是開個玩笑嘛,我還能不讓他吃飯了?”
幾人說說笑笑,很快一鍋熱粥就見了底,衆人放下碗筷。木炭就快燒盡,月亮探入雲裏,雪也越下越小了。
“又快過年了。”方崇說。
“是啊,新的一年又到了。”大劉附和着說。
“明年一定會是個好年的。”淩翔說。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林菲問。
“因為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啊。”
“好老土的理由啊。”
“我說林菲,你怎麽這麽喜歡擡杠啊?”
“我哪裏擡杠了,事實就是你的理由很老土。”
“那你說一個不老土的理由來聽聽。”
“我的理由就是每一年都是好年。”
“嘁。這不更土。”
白琤聽着她倆鬥嘴,看着墨藍墨藍的夜空,月亮在雲層裏時隐時現,駱天就坐在她的旁邊,他的手是暖的。白琤此刻覺得很平靜,也很安心。
“明年一定會是個好年的,因為過往的雜沓混亂都被新的神跡拯救,我們都已經安然渡過了紅海,到達了彼岸。”白琤心裏這麽想着。
木炭終于全部燃盡,八人回到屋內。夜已深,衆人各自在康赫家的客房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