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朕沒開玩笑,朕是說實話，你若真有喜歡的人,朕做主給你賜婚。”
“皇上不必猜了,臣沒有喜歡的人。”趙祈然垂眸,說得很自然，更真的一樣。
皇上定眼打量他，又繞了一圈來看我，然後嘴角一揚笑了,“沒有喜歡的人？朕突然覺得青岚很是漂亮啊……”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後,他轉身就走，還留下句,“師傅見到徒弟肯定有話要說，朕就先走一步。”
師傅？徒弟？
這是拿趙祈然當我師傅了？好吧，姑且算是，誰讓我的武功是他教的呢？
可是我現在實在沒有心情和他說話聊天，而且，我和他也沒話說，不，應該是我沒話和他說。
跟皇上一樣，轉身就走，不過走的是反方向。
趙祈然跟上前來拉住我的手，語氣柔和，“青岚，剛才的話……”
我打斷他，“剛才的話我沒在意，你不必解釋。”
“青岚你聽我說。”他手縮緊，抓得我一疼，“青岚，剛才是因為……”
“我都說我沒在意了，你沒必要和我說這些。”我聲音提高，眼睛直視着他，他神情微愣，我發覺自己太過矢言了，又婉轉的說，“我理解的，你不必太在意，我不是也沒在意嗎？皇上不過是試探我們罷了。”
“真的？”趙祈然問，我點頭，“真的。”
他松了口氣，“那就好，青岚，等時機成熟後，我會将你接出去的，你要等我。”
等他？等到什麽時候？每次來就只會說這些話，是啊，我是等過你，可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曾經幻想過，我們會在一起，可是當我發現那一切都是假的後，我就不再想過了，幻想畢竟是幻想，是成不了真的。
“青岚？青岚？”趙祈然搖晃我的手，我擡頭看他，“你怎麽了？怎麽在發呆，我剛才和你說話呢。”
我颔首，“說完了嗎？說完我要先去忙了。”
掙開他的手，他馬上又抓住，“你怎麽了？怎麽在躲着我？”
“躲着你？”我想笑，“躲着誰的人是誰，誰心裏清楚。”我可沒想着要躲着他，要不是他教我武功的事被趙雅發現，恐怕現在趙雅都還不清楚我們的事。
沒錯，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因為我求他教我武功，後來慢慢對他屬意，再後來被趙雅發現了，趙雅是個大嘴巴，她一發現導致趙府全府上下都知道了，只說我一個丫鬟想攀龍富貴，想上少爺的床，可是我有嗎？我只是小小的喜歡着他，想放在心裏默默的，不留痕跡的。
我和他相處的時候除了趙雅在身邊的時候如同正常情人一般，別的時候他總是對我不理不睬，好像我只是個平凡的下人，就如同他對綠柳那樣，擺明面就是當她是個正常下人，而私底下卻又句句說着情話，滿嘴的謊言。
良久，趙祈然蹦出五個字來，“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只是覺得我們這樣沒必要。”
“什麽沒必要？”
“你還沒聽懂嗎？我不需要你等我了，我現在過的很好，你也過的很好，我不是非你不可，我們結束吧，我以後不會再喜歡你了。”
雖然沒把他會綠柳的事捅出來有點不爽，但是說出這話來了後我還是輕松很多，至少不用陪着他假惺惺的演什麽情人了。
我一直看着他，想看出他的想法。
他只有點驚訝，問，“為什麽？發生什麽事了青岚？”
我搖頭，直視他的眼，證明我沒有和他說空話，“沒發生什麽事，只是我不再喜歡你了，我們以後也不要再見面了，我們結束吧。”
他眉頭蹙起，“你到底怎麽了？”突然他抓住我的肩膀，想到了什麽一樣，問我，“誰跟你說了什麽？”
我緩緩搖頭，他估計想到綠柳和我說了些什麽吧，只是她沒和我說，是我自己無意間聽到的而已，“沒人跟我說什麽，只是我覺得我不配少爺，少爺值得找到更好的姑娘，讓皇上給少爺你賜婚吧，賜個門當戶對的豪門千金，也對得起少爺的身份。”
沒錯，他興許本來就想等着皇上給他賜個家事好的小姐，之前賜婚的那個女子只是個大學士家的千金，正四品的官職，或許他看不上。也可能是老爺看不上，不管什麽理由，他現在賜婚的對象肯定會比之前的千金來的要高貴些。
所以皇上問他話的時候他只是逃避不是承認或者否認。
若他真對我有想法的話，他也不會不承認而是逃避了，若是同意，皇上金口禦言沒有反悔的道理，就算不會将我賜他做正妻，至少也是個平妻或者大妾。
我自嘲的笑了笑，看，我在他心中果然什麽都不算，頂多只算個有利用價值的人而已。
所以他會那麽輕易的放我來皇宮。
或許是我态度太過強硬所以覺得他放手太輕松，但是不排除他只是為了叫我放不下他所以才随口挽留了幾句。
我不知道怎麽想才是正确的，或者都是錯誤的。
“青岚，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綠柳對你說了什麽？還是皇上對你說了什麽？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趙祈然握緊我的雙臂，強迫我和他對視手抓得很緊，讓我胳膊發疼。
我仰起臉，對着他笑了，“祈然，我一直很想這樣叫你，可是我一直害怕這樣叫你，今天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樣叫你，綠柳沒有對我說什麽，皇上也沒對我說什麽，只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受不了你的無視，受不了你在外人把我當做陌生人，受不了等待，你叫我做的事我都受不了，我不願再勉強自己受這些罪了，天下這樣大，人又這樣的多，我為什麽要讓自己忍受你呢？”
他的眼睛因為我的說辭越睜越大，黑色的眸子裏能看到我的嘴咧的很開，笑的很好看，我從未覺得我笑起來好看過，可是在他眼中，我卻覺得自己這笑可真好看啊。
“趙祈然，我青岚不再喜歡你。”我聲音很輕，字句很慢，對他說時卻如一斤塵泥，壓在他身上，“永遠不會。”
說完後，我揮開他的手，不留一絲目光在他身上，潇灑如同世外高人。
從前都是我仰望着他，我追随着他，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從這刻起，我不會再這樣了，他不是我能托付終身的對象，他不會跟我在一起，他連心中只有我一人在都不能做到，我為什麽要對他好？
我從來都是被動的，從來不喜歡主動，若不是這次見面，我恐怕還會守着他和綠柳的事一直到事情敗露。
眼睛幹幹的，一點也沒有想哭的沖動，看，我一個人也能很好，我并不是非他不可，我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喜歡他。
“青岚！”身後，趙祈然叫住我。
我腳步不停頓，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他卻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我身前攬住我的去路，他面色已經恢複正常，還是那個堅忍不拔趙祈然。
“你知道了？”
我看向他。
“你知道我和綠柳的事了？”他重複。
我不否認，還是看着他。
他輕聲哼笑了一聲，“你果然知道了。”
他沒有因此感到羞恥內疚，反而覺得我知道了這件事是理所應當的，他閑閑的靠站在假山邊，眼睛微閉，“什麽時候知道的？”
不說話。
他接着說，“是那次雅兒遇襲的時候吧？那日便發現你不太對勁了，那日後你也甚少與我見面，就算見了也總是有意無意躲着我，”睜眼看向我，眼裏帶着漠然無情的氣息，“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老實告訴你，綠柳不過是我插在雅兒身邊的一顆棋子，我對她并沒有一點想法，說那些話不過逢場作戲，你若信我就信，不信我也不勉強。”
我低低笑着，信？
“我不知道什麽該信什麽不該信。”我為自己感嘆，瞧，多好啊，就算拆穿了他，他還是有理由來說明他不過是逢場作戲，他是不得已的。
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想再信他了，就算是真的逢場作戲又如何？本來快交給他的心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胸口裏，再也不會交出去了。
“你該信我，青岚，你該信我。”
“相信你？我該如何相信你？相信你對綠柳是真心的？還是相信你對我是真心的？又或者對我們倆都是真心的，更或者說對我們倆都不是真心的？”本來不已經把這件事當做過去了，可是你為什麽還要提出來，非要我說這些話嗎？
“青岚，你累了，需要休息休息。”
趙祈然走近我，身手來撫摸我的臉，我“啪”的一下打開他的手，“我好的很，不必趙将軍關心。”
他的手頓在半空中，看着那雙手我居然還有點懷念，懷念他替我撫開遮住眼睛的發絲，還念他牽着我手時的溫暖。
“既如此，那你便好自為之吧。”他收回手不再解釋什麽，“我不喜歡勉強人，只是有一點你必須知道，雅兒是救你脫離貧困危難的恩人，沒有雅兒也就沒有今日的你，她對你的恩，你永遠也還不清，除非你死，為她而死。”
“多謝趙将軍告知，否則我怕是要忘記這恩了，将軍放心，雅嫔娘娘對我的恩，我自會記得，哪怕付出性命我也會護她安全，這番話将軍可還滿意？”
“你的話，我信，保護好雅兒之餘，也先把你自己保護好吧。”這話說的，冷漠無情，一點感情也沒，好像對屬下的命令。
我苦笑起來。
他心中，我果然不是占首位的。
他心中，有老爺有夫人有趙雅有皇上有國家，始終沒有個我。
他可以為了很多事放棄我，卻不願意為我放棄很多事。
就如他說的，要保護好趙雅，只是在保護她之餘，才兼顧保護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大家有木有發現，趙祈然是個很理智的……妹控。嚴肅臉(╰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