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下崗了
你扭過頭。
是詩和時透緣一。
後者一臉平靜;
前者就頗為局促了。
詩的處境有點尴尬。
還算熟稔的五條悟一直躲在房間裏不出來。
她就只好跟半熟不熟的時透緣一勉強湊一起,好歹有個人陪,才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你坐起身。
沖詩笑眯眯招招手。
她猶豫了一下,松開時透緣一的手,小跑着來到你身邊。
“媽媽。”
你握住詩的手。
轉而又拉住母親的手,誠懇介紹,“她是我未來的妻子,以後,她還會生下我們的孩子,繼承偌大的繼國家,啊不對,是時透家。”
母親:“??”
詩:“!!”
你恍若未覺。
把她們二人的放到一起,拍了拍:“改朝換代不太容易,但我是最強,有最強的我做定海神針,相信沒有人敢跟我玩下克上那套,如此一來,之後的事情也就簡單了。我相信,只要媽媽、詩、還有我們未來的孩子三代人齊心合力,勤奮耕耘,絕對可以完成政權和平過渡,改繼國家為時透,并把時透之名發揚光大!”
詩呆若木雞。
她早就聽慣了你的話。
一開始還會尴尬,但後來就無所謂了。
很輕易就接受了跟你做家人,跟你一起生活的未來。
但她從來沒想過你口中“完美的人生”是這樣的一生啊!
詩愈發惶恐。
從未想過的未來讓她大腦一片空白,無意識呢喃出聲:“這種事……怎麽可能辦到?我怎麽可能承擔起這麽沉重的擔子?”
“不會可以學嘛。”
你大包大攬,“我會教你,媽媽也會教你,家裏的所有人都會教你,沒有人天生就擁有掌控一切的權利,更沒有生來就懂得如何擺布人心,都是需要一點點學習的。”
當然啦。
你是個例外。
你是最強。
整個世界都是為你而存在。
這世上就沒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母親見多識廣。
比起被吓呆的詩,她很快鎮定下來。
并敏銳察覺到你話語中的漏洞,糾正:“權力之争,絕不存在和平過渡。”
“那就殺一儆百。”
“倘若攔路人是你父親?”
“我可以沒有父親。”
“倘若……是岩勝呢?”
“哦,我也可以沒有哥哥。”
話音未落。
你衣袖就被人拽了拽。
微弱的流淚聲清晰落入耳中。
不用回頭,你都知道是誰在哭。
母親循聲望去。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這個孩子。
但不管看過幾次,都讓她不自覺感到親近。
他有着跟你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印記、一樣的頭發,甚至,就連容貌都跟你有幾分相似。
如果不是他格外沉默,總是靜靜待在一旁,整個人都游離于世界之外,寡言少語的個性跟你完全不同,她都要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遺漏了一個孩子。
“這孩子是誰?”
“緣一。”
你不讓他扒拉自己。
無情抽出自己的衣袖,“這是我給自己生的弟弟,也是輔助你與詩的最強工具人。”
詩的大腦已經宕機。
母親也好不到哪裏去。
你故意頓了頓。
纡尊降貴轉過頭。
目光猝然相交的瞬間,仿佛看不見他的痛苦,自得一笑,“詩要是喜歡,他就是詩的童養夫;詩要是不喜歡,他就是時透家的最強之刃。”
緣一那麽強。
可不能随意浪費了。
務必要榨幹他的最後一絲價值!
誰讓他那個時候竟然敢給你添堵!
****
你通知菜爹被下崗的消息。
菜爹勃然大怒。
滿桌的瓷器被他全部拂到地上。
憤然拍案而起,鷹隼般銳利的眼眸死死盯着你,厲聲呵斥:“你究竟想做什麽?緣衣,你是想毀了這個家嗎?!”
“怎麽就毀了?”
你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輕飄飄吹去指甲蓋的碎屑,笑嘻嘻道,“只是換個名字罷了,又不是下克上,嫌棄你太菜,要求你自盡。父親大人,你想開點嘛,雖然家主不是你的了,但是你妻子的了啊。”
你風涼話說得賊溜。
随随便便一開口,就是能把人氣出腦出血的混賬話。
“您辛苦了這麽多年,也是時候休息,換個人頂天力氣,承擔起支撐家族的重擔了。”
“要不然,你就往好處想想,這世上有幾個男人能有幸擁有領主妻子?而你竟然擁有了,難道你不感到榮幸、不覺得幸福嗎?”
回答你的。
是被菜爹暴怒踢飛的憑肘幾。
“我該殺了你的!”
“從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就該殺了你!你這樣忤逆人倫,悖逆常理的怪物就不應該……”
“父親大人!”
繼國岩勝撲上去。
死死扯住他袴角,連連哀求,“父親大人,不要說了,真的……不要再說了……”
菜爹難以置信瞪大眼。
旋即怒不可遏甩開他,聲音又拔高一度:“你竟然、竟然還在維護她!你究竟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她這是反叛!!”
繼國岩勝很清楚。
就是因為太清楚了,先前有多開心,如今就有多痛苦。
好不容易回家的妹妹給了他錯覺,讓他覺得自己成了很重要的人,卻又在眨眼之間,無情剝奪了他的一切,讓他一直以來的努力灰飛煙滅。
最令他無法接受的是:
你不是自己想要。
你就那麽滿不在乎地把他為之奮鬥的東西交給了外人。
你寧可留給外人也不願意留給他!
繼國岩勝重重摔在地上。
腳踝和胳膊上火辣辣的疼。
然而,所有身體上的疼痛都比不過心裏的。
無形的藤蔓恣意絞緊收縮,心髒痛得仿佛要炸開!
他根本想不明白。
也根本不理解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可是……
可是……
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下意識維護你,一點也不想聽到父親用那種詞彙去形容你、中傷你。
“不就是意味着你可以歇歇了嗎?”
你專注欣賞菜爹暴怒的臉。
那種怨毒的、憎惡的、痛恨的,恨不得要把你生吞活剝的眼神,簡直太棒了,爽得人頭皮發麻。
“整天打打殺殺的多危險吶,媽媽是舍不得你受苦,才不得不承擔起這份責任。”
“父親大人,你要感恩啊。”
“如果不是媽媽真的愛你,又怎麽會把整天錦衣玉食的幸福生活留給你?”
“被媽媽這麽愛着,你難道不應該主動做個柔順體貼的丈夫,好好報答媽媽的恩情嗎?”
菜爹破口大罵。
拔出刀子就要一刀砍死你。
你穩穩拿捏。
只用兩根手指就輕易夾住劈開而來的利刃。
在他暴怒的目光中,稍微用力,就把刀子扯了過來,反手架在菜爹脖子上。
利刃森然。
稍不注意就會劃出細微的傷痕。
鮮紅的血液瞬霎時間湧出,凝成一串細小的血珠子。
“逆女,你要弑父?!”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你被他色厲內荏的話逗笑。
緩慢轉動刀柄,刀鋒刺入肉裏,他的脖子一點點皮開肉綻,“權利之争本就殘酷,當年玄宗皇帝一日殺三子,也沒見誰指着他鼻子罵他不堪為人父,不配做皇帝。我是最強,注定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就算我把你殺了,也自有識時務者為我辯經,傳頌我的威名。”
菜爹瞳孔縮了又縮。
他急速喘息,似乎完全沒想到你竟然說出這種話。
有心擺出父親的姿态橫加斥責,可脖子上傳來的疼痛卻他不得不維持冷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空手接白刃,而你明顯也不只是說說而已。
“你能得到什麽?”
菜爹壓抑着滔天的怒氣,試圖跟你講道理,“如果你想做繼承人,繼承繼國家的一切,我還能理解,可你現在是在幹什麽?你又不要,反手就把偌大家業白白贈人,緣衣,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高興。”
你輕飄飄地掀起眼簾。
似乎生怕他氣不死似的,揶揄道,“你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菜爹目眦盡裂,但還是垂死掙紮:“就算是我對不起你,可岩勝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
“這就不是你該考慮的事了。”
你抛開手裏的刀。
刀尖朝下,直直刺入下方柔軟的燈芯草疊席,“與其在這裏跟我狗叫,還不如去求求媽媽,說不定媽媽心軟,看你哭得可憐就願意把權利還給你了呢?”
菜爹從沒受過此等侮辱,怨恨地剜你一眼,甩袖離去。
你目送他離開。
直到背影徹底消失,才幽幽嘆了口氣。
蹲到繼國岩勝跟前,拉起他挫傷的左臂,撩開黏在傷口的衣袖,輕輕吹了吹紅腫破皮胳膊肘:“哭什麽?不是說好了嗎?我會陪着你的。”
“緣衣!”
繼國岩勝猛地抓住你的手。
痛到極致,理智反而格外清醒。
他想到了什麽,那雙與你相似的眸子深深凝睇着你,沙啞的聲音浸染悲傷,“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是為了颠覆整個繼國家……”
只可能是這個原因,你才會無所謂繼承人是誰,更無所謂他人有意無意的冒犯!
而他,就像個傻子一樣,還在為了不可能擁有的未來努力!
念及此。
他頹然閉上眼。
內心痛苦泛濫成災,淚如雨下。
“岩勝,我問過你了。”
你聲調平淡。
半點沒有被拆穿的尴尬,“我不止一次地問過你,也不止一次地告訴過你,留在這裏,你不會快意……”
說着。
你頓了頓。
擡手捧住他的臉。
用袖口一點點擦去臉上冰冷的淚痕,“不能全心全意愛我的話,那你就全心全意恨我吧。”
“你的身份、榮耀、未來,都是我奪走的,我知道你會傷心、會流淚,可我還是做了……岩勝,我允許你恨我。”絕對不會因為他恨你,你就罵他是個沒品的東西。
繼國岩勝神情恍惚。
恨你?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道路。
哪怕他猜出了你的想法,也從來每一刻覺得你可恨。
他只是很難過,難過自己明白的這麽晚,難過自己改變不了你的心意,難過自己無法讓你停留……比起怨恨你,他更怨恨什麽都做不到的自己。
“或者——”
你不出聲地笑了。
赫灼色的眸子深深望入他眼底,“跟我一起走。”
柔軟的指腹輕輕摩挲着他泛紅的眼尾。
你很喜歡他這副表情,略微低下頭,就在他眉心輕輕落下一吻。
“再也不要為了那些注定不屬于你的東西流淚,把它們統統舍棄,孤注一擲來到我身邊,永遠看着我,永遠跟我在一起……”
“我們永遠在一起?”
“嗯。”
“再也不分開?”
“我不準!”
你還沒有回答。
身後就驟然傳來五條悟暴跳如雷的吼聲。
緊接着,繼國岩勝被一把推開,五條悟氣沖沖擠過來,尤不解氣,又使勁兒推搡了他一下。
繼國岩勝猝不及防。
鯨木整理
被推得又摔了個屁股蹲。
“能永遠跟她在一起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