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回高專的時候, 就知道自己電腦裏的游戲錄屏被及川月見拷走了。不僅拷走了他的游戲錄屏,還拿走了他的平板。
提到游戲裏的事情,及川月見也記起那個平板來了。
尴尬的沉默蔓延在會議室裏, 及川月見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 有點不好意思:“那個……平板,被我砸壞了。不過我只看了游戲錄屏, 沒有看其他的文件。”
“你平板裏面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文件吧?”
五條悟:“……沒有。”
他平時裝jk都不帶一點猶豫, 更不會覺得害羞。與其說是害羞, 倒不如說——任性妄為的神之子,非常享受哪些人被他女裝吓到的表情。
但五條悟覺得, 即使是穿jk校服,也絕對比不上此刻被堪稱游戲nc原型的少女看完了他的游戲錄屏更為羞恥。
她看了多少?開倍速了嗎?
不會連自己碰一下女孩子臉就紅耳朵那段也看了吧?
五條悟腦子裏瞬間閃過十八個解釋方案。但是及川月見偏偏沒有問,于是他想出來的十八個解釋方案全部腹死胎中。
這時候有人敲門, 在門外道:“教主大人,有意大利那邊的人要見您。”
及川月見愣了愣,起身:“好。”
會客室內。
及川月見見到了遠從意大利而來的客人——讓及川月見意外的是, 要見她的人并不是咒術界高層要通緝的那幾位。
要見她的人一共有三個, 但這三個人從外貌上都看不出什麽意大利人的特征, 反倒是……很典型的東方人長相。除去個子高挑, 手工西裝下的身材較好之外, 這三個男人的五官都有着東方人特有的柔和感。
棕色短發的青年看起來有些冷酷,黑色西裝外披有長鬥篷, 金橙色的眼瞳半垂,光是坐在那就有一股令人難以直視的壓力。五條悟倒是适應良好, 只是擔憂而隐晦的瞥了眼及川月見。
但好在及川月見看起來也是一副适應度良好的模樣。她在青年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一貫的溫柔語氣:“來自彭格列的……沢田綱吉先生?”
她其實不太能理解這句話。明顯帶着意大利風格的姓氏後面卻是日本人的名字, 所以這位來自古老意大利家族的沢田綱吉先生原本是日本人?
沢田綱吉看向她時,很小幅度的笑了一下。他不笑的時候如同冷冽高傲的雄獅,但偶爾展露一點笑顏時,卻又顯得格外溫和可親。
“叫我沢田就可以了。”
他聲音略啞,又有成年男人的醇厚穩重,令人信服:“初次見面,希望我的到來沒有給您帶來困擾。”
“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這位是山本武,這位是入江正一。”
及川月見愣了愣,多看了入江正一兩眼。和她記憶中略顯學生氣的入江同學比起來,面前這個入江正一就要顯得成熟很多,甚至板起臉時會透露出一種若有若無的上位者的威嚴。
感覺……挺神奇的。
畢竟在及川月見的印象裏,入江正一是個社恐研究人員,和白蘭待在一起的時候偶爾還會展現一點吐槽役的天賦。她對入江正一和白蘭搞的那些研究是一竅不通,所以只知道入江正一是個研究天才,但具體到什麽程度,及川月見自己也不清楚。
沢田綱吉:“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和您單獨聊聊,您現在方便嗎?”
五條悟挑眉,但是沒有說話。及川月見深吸了一口氣,擡頭,扯了扯五條悟的袖子:“悟君,能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嗎?”
五條悟垂眼看着及川月見,及川月見又看向沢田綱吉——沢田綱吉似乎是無奈,很輕的嘆息了一聲,側頭對身邊的男人道:“山本君,也麻煩你出去等我,可以嗎?”
山本武聳了聳肩,無所謂:“我可以。”
沢田綱吉解釋道:“因為一些涉及專業領域的知識可能需要入江君來解釋,所以他需要留下。”
及川月見沒有意見,于是眼巴巴的看向五條悟。五條悟‘啧’了一聲,道:“我在外面等你。”
他沒有說‘有事叫我’這樣的廢話。如果這間屋子裏出事了,五條悟有信心第一個沖進來。
會客室裏頓時只剩下及川月見,沢田綱吉和入江正一三個人。入江正一詢問的看向沢田綱吉,沢田綱吉輕笑颔首:“開始吧。”
入江正一微微垂眼,小幅度的長吐氣,不着痕跡緩解了一下自己的緊張。他從随身攜帶的手提包裏取出自己的平板,打開。
平板打開後,入江正一不知道打開了什麽軟件,平板上方投影出一個小小的3d模型:穿着绀色校服的長發少女,一手輕按耳邊鬓發,一邊擡眼對人輕笑。
“這是當下大熱游戲七日系列的主要nc及川月見初始建模。”
及川月見:“啊……能看出來。”
畢竟長得和她完全一模一樣,除了體型更小。
入江正一擺弄着平板,眼睛沒有看着及川月見:“你知道平行世界嗎?”
“我們目前生活的世界并不是唯一。人的一生會有無數個選擇的機會,選擇不同的學校,不同的專業,不同的未來。在某個節點上,當同一個人做出不同的選擇時,世界就出現了分叉——簡單理解,就是不同選擇所導致的不同的結局,組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這就是平行世界。”
“雖然每個平行世界的進程不同,但起點上的人卻不會變動。比如說我——入江正一,我在這個世界是存在的,那麽在另外九十九個平行世界裏,我也一定是存在的。雖然人生經歷甚至壽命長短都有不同,但‘入江正一’這個人必然是存在的。”
生怕及川月見聽不懂,入江正一每抛出一個觀點,就會抓個現場幸運兒舉例。他說話的時候及川月見就很認真的聽,等到他詢問的目光看過來時,及川月見配合的點頭:“嗯,可以聽懂。”
見對方表示可以聽懂,入江正一在心裏悄悄的松了一口氣。他繼續往下:“白蘭·傑索,他曾經是我的大學同學。在一次偶然的意外中,我短暫獲得了時間穿越的能力……我本來想借此改變自己的未來,但是卻在改變未來的過程中觸發了白蘭的異能力——平行時空同位體共享記憶。”
“我所短暫獲得的穿越時間的能力是藉由特殊道具才能實現,并且還有時間限制。但是白蘭的異能力不一樣,它是白蘭的能力,只要覺醒了就無法再關上,正如潘多拉魔盒一樣。”
及川月見:“……所以,其他平行世界的白蘭——是做什麽壞事了嗎?”
入江正一神色微凜,道:“他毀滅了世界。”
“借用其他時空超前的科技手段,每個平行時空的白蘭在覺醒能力之後都選擇了毀滅世界。但是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和及川小姐您共處一個時空的白蘭。”
“剛開始我以為是命運選擇的問題。比如說在搬家的位置選擇上出現了細微的偏差,所以其他時空的白蘭并沒有機會認識你。但是在通過一些……解釋起來很麻煩的科技手段輔助下,我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及川小姐,你在其他的平行世界裏沒有同位體。”
及川月見愣住。她有些茫然:“但你剛剛不是說,雖然每個平行世界的進程不同,但起點上的人卻不會變動……”
入江正一嘆氣,道:“确實是這樣,所以及川你的存在才顯得格外突兀。在你身上似乎并不存在選擇分歧,你只出現在一個世界裏。”
剛開始入江正一還在想是不是自己搞錯了,不可能在平行世界a中出現過的人,在平行世界bcd中完全不存在。就算是英年早逝,那麽這個人也必然是存在的——
除非是父母那邊出了問題。
但最大的問題偏偏也在這裏:及川月見的哥哥及川徹是存在的。及川家也是存在的。甚至于在每個平行世界裏及川徹最終都倔強的選擇了繼續做職業排球運動員。
沒道理在前置條件如此高度重合的情況下,只存在一個及川月見。
及川月見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她遲疑片刻,腦子裏有了個離譜的猜想,但是又覺得這個猜想似乎過于自戀了。
入江正一看她臉色,就猜出了一點及川月見的想法。他仍然避着沒有直視及川月見的眼眸,道:“沒錯,你是世界運行出錯的bug。”
“你之所以能平安長大,是因為世界不在意——而且你也确實沒有對整個世界的進程造成大的影響。額……就比如,我們制作一個程序代碼的時候,基本上都會存在bug,甚至于有的程序軟件能夠運行起來,也有bug存在的一份功勞。”
“所以,只要不是危害到整個軟件運行的bug,我們基本上都不會去修複它。因為程序代碼是非常複雜的東西,類比世界運行大概就是這樣的原理;修改一個bug甚至可能會衍生出一連串的bug……大概就是這樣的原理,讓世界意志選擇了對你視而不見。”
反正平行世界什麽異能力者啦afia啦咒術師啦吸血鬼啦滿世界的跑,日本沉島也是時常發生的事情——炸個地球毀滅宇宙也不算多稀奇。相比之下,及川月見這個微小的bug甚至都不值得世界意志出手毀滅。
及川月見思索片刻,臉上還挂着一點茫然:“你說的話我都懂……但我還是有點不明白……這樣聽來我好像也沒什麽大的用處?你們到底是為什麽來找我?”
入江正一有點卡殼,他并不擅長和人交流,尤其是和女孩子,慌張無措的看向沢田綱吉,眼神帶有求救意味。沢田綱吉适時接過話題,道:“白蘭的能力是與平行時空的自己共享記憶,在白蘭覺醒能力之後,其他平行世界的白蘭同時都知道了你的存在。”
“他們對于唯一一個沒有選擇毀滅世界的自己很感興趣,同時也對你……很感興趣。白蘭這個人在感情方面異于常人,他表達喜愛的方式并不正常。”
何止是不正常。
一個人毀滅世界後渾渾噩噩的活着,在無盡荒蕪中逐漸枯萎——突然間他們共享到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記憶,注定毀滅世界的人生軌跡被掰了個彎,也僞裝如同普通人那般擁有了朋友和愛。
人類慣來如此,如果從來沒有擁有過便不會如此迫切的想要抓住。但偏偏他看見了自己擁有那樣東西時的場景。
我們都是白蘭·傑索。我們是同一個人。你能擁有的東西,我自然也可以擁有。
習慣了掠奪的毀滅者根本不會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場跨世界的災難在幾十個白蘭貪婪的野望下逐漸醞釀。
但這些過于危險的事情,沢田綱吉并沒有告訴及川月見。即使知道對方不過是世界運行出現的bug,沢田綱吉仍然拿自己對待普通少女的寬厚溫和來對待她。
他橙金色雙眸柔和的注視着及川月見,溫和的,但并不全然無害:“世界意志猶如一個完成的程序軟件,而你是運行過程中産生的bug,而并非編程時寫入基礎代碼裏的bug。運行過程中産生的bug不會永遠存在,當世界運轉進行到一定程度時,bug1自然就會消失。”
“和你身處一個世界的白蘭應該是從共享記憶裏獲得了詛咒相關的知識。他聯合這個世界的白蘭,以世界bug為基點建立起了可以跨越世界的游戲——也就是七日系列恐怖游戲。”
“游戲主要用戶是術師們,借由術師從游戲中産生的負面情緒,形成詛咒,強行延長你存在的時間。但正如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只有你所處世界的白蘭相對正常,而其他世界的白蘭,早就因為內心的荒蕪,而徹底變成了心理扭曲的愉悅犯。”
“真正想要延續你生命的只有和你同一世界的白蘭。而與他合作的異世界白蘭則并不在意你的死活——他把你帶來這個世界,就是想要将你留在身邊。”
也許是做成精致的收藏品,也許是做成咒靈。只要可以得到,白蘭并不在意對方的死活。
及川月見回想她初次見到白蘭的場景,居然覺得沢田綱吉說得很對;這種事情完全是白蘭幹得出來的事情。
忽然間,她福靈心至:“啊,這麽說的話——我其實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