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的話, 之前所有不理解的地方便都可以解釋得通了——因為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即使在這個世界碰到了理論上和自己有關系的人,對方也根本不會知道自己是誰。
因為這本來就是沒有及川月見存在的世界。
沢田綱吉颔首:“沒錯, 你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想你應該也有所察覺了。一個人就算失去了記憶,也不會失去她曾經生活過留下的痕跡;但在這個世界,并沒有你存在過的證明。”
“其實我們這次來找你, 是有事情拜托你。”
沢田綱吉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裏取出數張照片,将照片推到及川月見面前——這幾張照片及川月見并不陌生, 正是咒術界高層給她的那五張照片——不過沢田綱吉給的,還多了一張。
及川月見把多出來的那張陌生照片跳出來,仔細打量:照片上只有一個模糊不清的金色剪影。除去剪影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
她詢問的看向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解釋:“這張照片是在複仇者監獄裏拍下的, 金色剪影是密魯菲奧雷家族首領白蘭的雷之守護者, ghost。”
“ghost并不是一個人, 它是其他平行世界的白蘭。本來ghost應該作為白蘭的王牌, 用來一起毀滅世界。但是在白蘭失蹤之後,ghost也離奇消失——其他照片上的人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其他守護者,他們這次來到日本的真正目的其實并不是尋找白蘭,而是尋找失蹤的ghost。”
“他們并不相信自己的首領會輸, 即使白蘭失蹤了,在他們眼裏, 也不過是無所不能的神又想出了新的游戲, 僅此而已。麻煩的是ghost,它擁有強大的力量, 光是被釋放出來就會造成巨大的傷害。”
及川月見頓時覺得自己手裏的這張照片仿佛一個燙手山芋。她有些艱難的開口:“ghost是來找我的?”
沢田綱吉搖頭。他神色微凜, 整個人便顯得十萬分嚴肅, 道:“ghost的失蹤并非毫無蹤跡可尋, 我們已經知道了ghost的具體位置——因為我們接到了另外一個時空,十年後的自己的求助。”
平行世界的時間進程完全不同。在這個世界上,2007年時沢田綱吉就已經是彭格列家族的十代目,而在另外一個時空,2017年的沢田綱吉才算是剛剛上位成功。
或許是因為bug的存在,讓十年前火箭炮将兩個世界判斷為一個世界,于是沢田綱吉接到了十年後自己的求助信——
十年之後,白蘭将ghost從平行世界帶過來,給整個世界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沒有人知道他想做什麽,但似乎ghost的到來并沒有帶來白蘭滿意的結果,世界最後還是毀滅了。
“那個世界的‘我’還沒有察覺到及川你的存在,所以直到最後也不明白白蘭為什麽選擇了毀滅世界——但是現在,我心裏有了大概的猜測。”
沢田綱吉望着她,語氣肯定:“七日系列的游戲是依托在世界bug,也就是你原本的屍骨做出的基點上,才能源源不斷運輸負面情緒形成詛咒用來留住你的。”
“現在基點已經不存在了,這個世界的白蘭也消失,游戲自然就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白蘭大概是想用ghost的力量代替詛咒繼續延續你的生命。看結局……他大概是失敗了。”
“失敗之後,他選擇了和整個世界一起毀滅。”
及川月見愣了愣。在沢田綱吉說完之後,整間會客室陷入短暫的安靜。在安靜了約莫十幾秒後,及川月見才再度開口,聲音略啞:“要怎麽幫忙?我不知道該怎麽……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去。”
沢田綱吉的目光越過及川月見,看向她身後已經削弱了許多的詛咒。及川月見瞬間明白了他眼神裏的含義:自己是被這個世界的詛咒拽過來的,只要詛咒消失,那麽她自然就可以回去。
但如果詛咒消失,那麽她就死了。
這就像一個莫比烏斯環的死循環,螞蟻不管怎麽努力都跑不出這個曲面。
似乎是看出了及川月見所想,沢田綱吉臉上露出一個很淡的微笑。他摘下自己手指上那枚刻印這彭格列家族印記的戒指,道:“白蘭會想到使用ghost的力量并非無端聯想,而是經過大量實驗和數據對比,得出戒指火焰力量和咒力擁有同等效力這樣的結果。”
“雖然ghost的力量并不足以留住你,但我想……大空戒指或許還是可以起到一點作用的。”
及川月見盯着戒指寶石內部那個繁複精美的家族徽章,遲緩的反應過來:ghost,和沢田綱吉先生所說的‘戒指火焰力量’應該是同一種物質。
她有些困惑:“這種刻着族徽的東西随便拿給我用沒有關系嗎?”
少女臉上的疑惑不似作僞。她看起來倒是并沒有正常人那樣關心自己的死活——又或者說,死過一遍的人都會如此豁達?
沢田綱吉彎起眼眸,又露出溫和寬容的笑意,原本冷酷的眉眼也顯得柔和許多:“并不是随便拿給你用,我只是覺得比起我來說,你更需要這枚戒指的力量。”
彭格列指環背後所代表的權利,財富,在沢田綱吉眼裏,确實不如一個陌生人的生命來得重要。即使已經成為彭格列歷史上最年輕的首領,沢田綱吉的本性裏仍然保留着與整個黑暗世界格格不入的溫和,
他繼續道:“游戲帶來的影響消失後,你身邊的詛咒也會逐漸變弱。等到詛咒的力量消失之後,你就可以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抱歉,為了趕在白蘭毀滅世界之前将你送回去,我稍微介入了一點彭格列家族的力量,強行收回了所有游戲數據。”
“這樣可以加速詛咒的滅亡。”
及川月見:“……沒關系,可以理解。但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情嗎?在我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後,希望您可以……”
聽完及川月見的請求,沢田綱吉臉上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但這個表情并沒有持續多久,他很快便恢複了正常,微微颔首:“可以。”
“六吊花那邊,我們也會幫忙處理的。本來就是我們意大利afia家族的內部鬥争,牽連到了你們,我也很抱歉。”
及川月見松了口氣,由衷感激而溫柔的看向沢田綱吉:“沒關系——”
“您真的是個大好人。”
送走彭格列家族的來客後,萬世極樂教又短暫恢複了寧靜。
及川月見害怕自己把戒指弄丢,特意找了一條繩子将戒指穿起來挂在脖子上——按照她和沢田綱吉的約定,這枚戒指只是暫時借給及川月見。等到及川月見死後,這枚戒指仍舊是要歸還給沢田綱吉的。
畢竟是人家家族祖傳的戒指,及川月見要借用十年之久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彭格列家族的信用值非常之好,在結束談判的第二周便完成許諾抓住了在日本境內亂晃的六吊花五人。ghost暫時不在這個世界,需要等及川月見回到十年後才能解決。
而所謂的‘世界bug’基點,自然就是用及川月見骨頭做成的骰子。随着記憶緩慢恢複,及川月見已經完全記起為什麽自己會被做成骰子了。
原本只是一段閑聊——在醫院的病床上,躺着等白蘭給自己削蘋果時,及川月見忽然的升起一個念頭。她看着旁邊垂眼認真在削蘋果的白蘭,問:“如果我死了,是裝盒還是裝棺材比較好?”
青年削蘋果的手不停,蘋果皮從單薄雪亮的刀鋒下緩緩卷出,堆疊成一小朵紅色的花。白蘭微笑:“不會發生的事情,不需要考慮。”
及川月見:“……倒也不必這樣安慰我。”
“白蘭蘭,我要是死了,你幹脆就把我做成骰子吧?”
紅蘋果的最後一截蘋果皮也落地,被削好的蘋果是很淡的黃白色。白蘭修長的指節上沾到了蘋果汁,散發出一股黏黏糊糊的甜膩味道。他擡眼看着及川月見,疑惑:“為什麽要做成骰子?”
臉色帶着不正常的病弱潮紅的少女,露出燦爛到有些犯傻的笑容,道:“這樣你迷茫的時候可以搖下骰子看看,就當是我給你的人生建議。”
“這樣就是傳說中的‘鬼點子’了!”
被自己這句話戳到笑點,及川月見笑得臉頰和鼻尖,耳廓,都紅紅的。她側過身,單手支着臉頰:“我說真的哦,可以考慮一下嘛!如果是白蘭蘭的話,我肯定會眷顧你的!”
結果就真的被做成骰子了。
及川月見捏了捏那兩枚從游戲裏帶出來的骰子,小聲自言自語:“雖然是我給出的建議,但是真的被做成骰子了真的好微妙啊。”
門外傳來敲門聲——及川月見立刻把骰子塞進自己口袋裏,稍微坐直:“請進。”
夏油傑從門外進來,黑色襯衫,神色長褲,最近因為頭發長了點的緣故,他開始紮半丸子頭,貼着臉頰的黑色短發有些潮濕。及川月見慣性關心了一句:“淋雨了?”
夏油傑:“……剛從外面回來,外面在下小雨。你那個咒靈怎麽回事?”
他看着及川月見身後幾乎已經虛弱到要看不出原本形态的咒靈,眉頭深皺。
及川月見倒是神色很輕松,眼眸笑盈盈的彎起:“因為游戲停産了,所以咒靈的咒力來源不足……慢慢就變成這樣了吧。”
“真的沒關系嗎?”
夏油傑垂眼看她,臉上居然有幾分真切的擔憂神色。及川月見眨了眨眼,意外:“你在關心我嗎?”
如果換成平時,可能會得到否定的回答。但是這次沒有,夏油傑只是盯着及川月見,看了好一會兒,他暗紫色狹長的眼眸顯得比平時更加深幽,好像是深不見底的水潭,讓人有種要被溺死的奇妙壓迫感。
及川月見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玩笑開得有點過頭。正當她想為自己找補兩句時,夏油傑開口:“沒錯,我在關心你。”
“我現在也不能理解我自己的心情,但我确實在關心你的身體,我并不希望某天醒來聽見你的死訊。”
年紀雖然還算少年,但在體格上已經完全和青年無差的夏油傑,走到及川月見辦公桌前。他兩手按着桌子邊緣,身體略微往及川月見的方向傾了傾。
龐大身軀所投下的陰影瞬間蓋住了及川月見——及川月見短暫分神片刻,在心裏感慨:這群人是吃激素長大的嗎?
哥哥和他那群隊友就不說了,搞體育的似乎身體健碩一些也沒什麽問題。但白蘭那個整天泡在實驗室的家夥居然有一米八多就很離譜。
還有夏油傑和五條悟。這兩個人的能力按照傳統劃分明明應該是法系吧?為什麽要和近戰一樣又高又壯,肌肉還這麽誇張啊?夏油傑還勉強可以把臉和身體對上號,五條悟簡直就是冷笑話裏面哪吒的既視感了!
夏油傑重複:“我并不希望聽見你的死訊。”
他這句話聲音稍微低了一些,難得透出幾分示弱的意味。及川月見眨眼,回過神——因為兩人現在離得很近,及川月見想了想,擡手跟摸兒子一樣慈祥的摸了摸夏油傑腦袋:“不會死的,請放心吧。”
夏油傑:“……”
剛剛醞釀出來一點氣氛,現在全部沒有了。她是不是也看我的游戲錄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