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咒術師不騙咒術師
……
……
死傷慘重。
禦前比武不了了之。
但你還沒玩夠。
偷溜進大內去找那個老東西。
是的。
老東西竟然還活着。
鯨木整理
作為神明在人間的代行人、最崇高權利的象征,那老東西活得好好的,都沒有缺胳膊少腿。
只不過,他的精神情況不太好。畢竟年紀大了,再加上五條悟和禪院惠打起來的動靜超乎想象,那種足以摧毀菜雞脆弱心靈的威懾感真的吓到他了,使得他一回到宮裏就病倒,即便陰陽寮的咒術師日日夜夜給他禱祝念經驅邪,一時間也無法讓他恢複健康。
你蹲了好幾天。
注意到一個愛半夜去老東西寝殿的咒術師。
那是個毫無特色的中年人。
模樣普通到丢到人群裏都挑不出來。
然而,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跟老東西交往過密,不用想也知道這裏面有鬼。
等他出來後,你毫不客氣跟上去,并把他堵在了一個死胡同裏。
“真是難以想象啊,人類竟然能以這種模樣生存。”
你滿臉驚嘆。
這個菜雞還真蠻讓你驚喜的。
長得有多普通,身體就有多麽非同一般。
他似乎進行過開顱手術,額頭上有着一條針腳完美的縫合線。
但與生俱來的眼睛告訴你,這場手術并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麽簡單。
他的身體經歷過改造。
腦子跟身體完全不匹配。
不僅僅活性不同,就連映刻在血肉之上的咒力也完全不同。
他就像一只寄生在別人腦袋裏的怪物,只是憑借別人的軀體才能繼續行走于世。
你從來見過這麽奇特的菜雞。
明明那麽菜,卻惡毒得那麽有新意!
你簡直不敢想象,他連別人的身體都搶,還有什麽是他不敢搶的!
“原來是五條家的那位。”
那人愣了一下。
旋即嘆息般笑了,“這裏可不是您能随意涉足的地方。擅自闖進來,或許會給家人添麻煩也說不定……”
你來了興趣:“你認識我?”
男人略略颔首。
唇角浮着意味深長的笑意:“您的大名如雷貫耳,京中誰人不知,五條家的六眼神子離經叛道,放着好好的公卿貴女不愛,偏偏迷戀上了卑賤的武家人,不惜忤父母親長也要與您結為伴侶。”
你:“知道的這麽清楚,關注我很久了吧?”
男人:“您說笑了。”
你摸着下巴:“這次禦前比武也是你推動的麽?”
男人沒有承認:“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咒術師,如何能推動陛下決定?您說的那個不過是各方勢力互相角力的結果。”
你擺擺手。
不想聽他的客套話。
直接轉移了話題:“那你能把你的咒術展示給我看看嗎?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麽從幾百年前一直活到現在的。”
男人輕笑出聲:“您已經擁有術式,就算我展示給您看,您也……”
你打斷他:“哦,這就不是你一個菜雞應該思考的事了。”
男人一噎。
很久就又恢複風輕雲淡的模樣:“告訴了您,今晚我能平安離開嗎?”
你點頭:“當然,咒術師不騙咒術師。”
你們定下束縛。
男人表演給你看。
而你在滿足了好奇心後,毫不客氣上手摸了他一把。
男人表情破碎。
再也擺不出淡定的模樣。
他一邊反抗,一邊質問你難道就不害怕違約的後果嗎。
你笑嘻嘻:“咒術師不騙咒術師,關我這個最強什麽事?我又不是咒術師。”
你就是要把他變成風鈴燈籠,拎在手上,照亮回家的路。
但男人也足夠果決。
在意識到根本無法對抗之後,毫不猶豫從懷裏掏出被符咒包裹嚴實的咒物,解開封印,直接将臘肉一樣的手指吞入腹中。
霎時間——
空氣中驟然傳來強烈震動,
巨大的心跳聲鼓動得人耳蝸生疼!
男人僵在原地。
無形壓力赫然從其身上迸發!
衣發無風自動,黑色的咒力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男人的皮膚,原本扭曲變形的身體,頃刻間就被洶湧的咒力複原!
你很驚訝。
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抵消無為轉變的效果。
不由也來了興趣,光是這絕無僅有的恢複力,就知道這人一定很好玩!
你退到一旁。
沒有趁他變身搞偷襲。
而是等到他停止瘋狂大笑,氣息穩健,開始嚣張叫嚣着要吃人,并點名要吃女人跟小孩後,才高高舉手發問:“你叫什麽名字?”
“女人?”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怪異的猩紅眸子裏盛滿譏诮,“羂索那個男人竟然被你這樣一個小鬼逼入絕境?還真是丢人現眼!”
你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從鼻孔裏發出冷哼。
明明長相并沒有很大變化,但此時此刻的他就是狂傲得仿佛天老大他老二,時時刻刻都在斜眼看人。
他半點沒有回答你問話的意思。
攥了攥自己的手掌,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跟這具身體的不匹配,聲音更冷了一度:“小鬼,你妨礙了羂索的計劃,也給他添了很多麻煩,作為接受了這具身體的謝禮,我會在這具身體無法承受我的咒力崩毀之前,吃了你……我很好奇,自诩最強的女人,跟五百年前的那些精英們品嘗起來有什麽不同……”
你啧了一聲。
劈頭蓋臉就是一耳光。
巴掌聲格外清脆。
落在臉上就是通紅的五指山。
力氣之大,帶着他的臉都往一邊偏去。
男人愣在原地。
臉上火辣辣地疼。
他茫然摸向自己左臉。
直到絲絲痛楚傳來,才恍惚意識到,自己竟然真的被人打了!
叱咤風雲一輩子,就連天皇都要在他面前服軟,把他當做神明來供奉朝拜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傩,竟然剛受肉就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
而且,打人的還是個格外年輕的臭丫頭!
無法置信!
難以接受!
這種從未有過的經歷讓他倍覺恥辱,表情越發兇惡起來。
“狗叫什麽?”
“再一再二不再三,就不能回答了我的問題再狗叫嗎?”
你輕飄飄甩了甩手。
掏出随身攜帶的帕子擦拭打人的掌心。
嫌棄之情溢于言表,“你沒素質随處大小便也就罷了,做人怎麽還這麽沒禮貌?你媽媽沒教過你要做個懂文明講禮貌有素養的好人嗎?”
兩面宿傩面色一沉。
他第一次聽到這麽不知死活的話。
毫不猶豫攥緊拳頭,直接攻了過去!
“你真的很弱啊。”
你輕松應對。
完全不必擺出認真的态度,就能輕松接下他的全部攻擊,“還以為他狗急跳牆能帶給我多大的驚喜呢,就這就這?”
“還有你也是,看你狗叫得那麽厲害,還以為你跟外頭那些小菜雞不一樣,能帶給我不一樣的驚喜,誰知道你也菜得摳腳啊。”
你最喜歡騎在別人頭上拉屎。
尤其喜歡踩着別人的痛腳反複橫跳。
他看不慣你卻又打不到你的感覺真的超爽的!
就像現在:
你生了玩鬧的心思。
跟他玩回合制游戲。
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
一邊羞辱他,一邊小心注意着不會一下把他打殘了。
“嗨呀,你說你怎麽這麽弱啊?”
“是因為靈魂只剩下二十分之一的緣故嗎?”
“菜雞,你為什麽不理我?是害怕得都不敢直視我了嗎?”
他越是不回答你話越多。
“菜雞菜雞,聽到請回答。”
“嗨呀,你幹嘛不說話啊,忽然就啞巴了嗎?”
“剛剛還狗叫得那麽兇,差點都把我哄住了,現在裝啞巴是不是有點太晚了?……說句話呀菜雞,不然你這樣真的很無趣!”
“兩面宿傩。”
你愣了一下。
然後就聽他說,“我的名字。”
你聽着有點熟悉。
摸着下巴認真想了一會兒:“……平安時代那個的詛咒之王?”
兩面宿傩沒否認。
你立刻啊了一聲。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你怎麽真跟我想象的一樣菜啊?”
兩面宿傩恨不得打死你。
可正如之前你笑話他的那樣。
如今他只有二十分之一的靈魂,再加上這具身體并不是很匹配,讓他的實力連十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你玩他就跟玩狗一樣簡單。
他停下自取其辱的進攻。
猩紅的眸子死死盯着你,似乎是想要把你的臉記在心底:“……繼國緣衣,是吧?我記住你了,等我恢複全部力量,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那我就躲起來!”
你完全不放在心上。
張嘴就是氣死人不償命的屑言屑語,“人類的壽命至多也就150歲,你都死過一次了,就證明你依然受制于生老病死,是個普普通通的菜雞。而我呢,只需要等到你老死,就可以跳出來坐特等席給你哭墳,你卻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越想越開心。
笑嘻嘻的語氣越發混不吝起來,“嗨呀嗨呀,一想到你将因為我抱憾終身,我就迫不及待期望那天早點到來!那一定很有意思!”
“加油啊宿傩,一定要快點恢複自己的全部力量向我複仇啊!?”
兩面宿傩:“……”
他很無語。
忽然就發不出狠了。
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下流的對手。
這麽下三濫的對策也好意思往外說?
……
……
男人身體到達極限。
身上的黑色咒紋消失。
他頓時七竅流血,以痛苦的姿态死去。
你開開心心跑回家。
剛準備人不知鬼不覺地躺回去休憩,就注意到沒有光亮的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是繼國岩勝。
他穿着常服。
脊背挺直,端坐一隅。
長睫低垂,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光。
他隐沒在幽暗的房間裏,不知在想什麽,一動不動。
你忍不住笑了。
偷偷從身後靠近,一把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緣衣。”
他握住你的手。
任由你趴在他背上,“剛剛又進宮了?”
你點點頭。
繼國岩勝沉默下來。
良久,他嘆了口氣。
略微轉過頭,那雙與你相似的眸子越過黑暗,直直望入你眼底:“……為什麽要一個人去?”
“因為是小事嘛。”
你下巴擱在他肩頭。
漫不經心地左搖右晃,“就像我平時洗漱上廁所不帶你們是一個道理,而且,也不好玩,我自己一個人就處理了,帶着你們還不夠麻煩的。”
“緣衣……”
他又一次叫出你名字。
深深凝睇着你的眼中驀然湧出複雜的神光,“對你來說,殺人也已經是那麽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嗎?”
你眨了眨眼。
手指撥弄着他的鬓發:“……你覺得我不對?”
繼國岩勝搖搖頭。
他轉過身子,雙手捧住你的臉。
即使隔着幽暗的夜色,也一瞬不瞬注視着你的眼睛。
如今,那雙眼睛已經被無法言說的悲色籠罩,他的掌心冰涼發抖:“……緣衣,你回頭看看我,好不好?”
政治鬥争。
權力游戲。
他自幼被作為繼承人撫養長大,自然理解其中的殘酷。
他不覺得你殺雞儆猴有什麽錯,也不覺得你斬草除根太兇殘,他只是覺得太快了……你走得太快了、習慣得太快了、掌握得也太快了。
上一秒還是他驕傲自我的妹妹,下一秒就已經進化成完美的權利生物。
他忍不住擔心。
擔心你失去人類的情感。
擔心你從內到外蛻變成非人之物。
“你走得好快,我有點追不上你了。”
“緣衣,你能不能……能不能走慢點?我在後面、媽媽在後面,還有很多很多愛你的人,都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