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碧玺引魂茕兔碎·(53)

沉厚與溫良,且也是為兮月所熟悉的。

便把兮月作弄的心弦兀顫!她委實是真切的于當地裏僵定了住!又持着下意識的拿捏,緩緩然回頭去看,在入目花徑草叢間這來人的同時,免不得雙眸又打了個愣怔!

當真是衆裏尋他千百度……蒼天可是感知到了她冷兮月這麽竟日連天兒祈着盼着的那一份希翼、被她這百分百的真誠所感動,故而讓她猝不及防就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果然是上官循月!

翩翩公子出塵垢,舉手投足間便是萬種的風華與谪仙的風情。

就此熏熏暖暖的暮春初夏,這不冷也不是很熱的氣氛裏,上官循月着一襲淨琉璃般纖塵不染的開闊白袍、腰間系着兩根青羅玉帶、足蹬雲頭翹履靴、那墨一樣飽浸青黛的發絲被小銀冠于頭頂款束,正含着昭著的笑意、目色溫溫的看着眼前動如脫兔的可愛公主。

一陣風迂回而起,帶的枝頭若許花瓣離了枝頭随之亂舞,便有一些冶冶的呈落、延黏在他繡着金絲錦鯉的肩頭紋絡處,又于這素素的顏色中點起煞是撩撥的冶麗搶眼的明豔色澤。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陪襯,都只是造化自然在為他不動聲色而造出的大勢頭。這位上官公子有着一張精絕塵寰的俊俏面孔,無論是斜飛上挑的劍眉與鳳眸、還是盈薄點朱的小口、又亦或是這樣一雙漆如墨的雙目、挺拔的鼻梁……都是自有一股攝魄天成的好氣度,這氣度與這姿顏是着實令任何一位女子都欲罷不能的,便是連那些個須眉男子堪堪一眼過去都只怕會生就一段嗔癡蹉嘆、直到如此一位俊逸出世的人兒怎麽就托生成了這麽副男兒身!當真是暴殄天物!莫不是這世間的好人好物便當真注定要是這般的令人慨嘆,不得随心随意的由着性子接近、更莫論據為己有?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兮月還是一個沒忍住的就對着這循月表哥給看了個呆!若她事後回過這神兒,定是又要暗中恨的牙癢癢的怪自己一見了這循月美男子,便一丁點兒皇家公主那麽份傲然态度都再持不起來了!真真是丢人的很,丢人的很……

兮月早就發現自己對這位母家的親表哥沒有絲毫抵抗力,她也不是沒想過去改變這狀況,但設想歸設想,真正改變起來卻是又談何容易?每每一見到這心心念念的循月表哥,那些背地裏曾一個人暗暗下定了的決心便騰然一下連個影子都再是尋不着了!

恍惚間那宮娥已經溜着捷徑一路出來,因怕公主撓她癢癢而順勢跑到了上官循月身後躲着:“奴婢沒騙公主吧!”不忘探出身子來對兮月吐了吐舌頭。

兮月這才猛地一往回牽神,頓覺自個方才那窘态都被上官循月給看了個真切!一時兀地就又羞又惱,卻又無處宣洩這脾氣,惱不得向那躲在循月身後的宮人瞪瞪眼睛,可這會子又拿那宮娥沒有絲毫辦法。這麽當地裏輾轉許久,方只得幹生生的憋出一句:“回去再收拾你!”

那宮娥經了公主這半玩半肅的一唬,方将形容舉止都放的安了一安,回身向公主與循月公子行了個禮,複又才在兮月的示意之下将身退去。

身邊少了這麽只叽叽喳喳不斷活躍氣氛的小麻雀,兮月才頓覺這耳邊清淨的同時尴尬之态也在潛移默化間跟着給升了起來。

其實她不是個過分拘泥小節的人,但誰叫她心裏已經住進了這麽個玉樹姿顏的眼前人呢?那只要在他面前,便自然是說什麽、做什麽都覺小心的很,從而也就變得起了些不大符合她個性的小扭捏。

“表妹今兒個怎麽這麽安靜?”倒是循月最先開口打破這沉靜,見兮月雙頰微泛紅潮,便依稀明白了她是因了方才那魯莽歡脫之态被自己不期然看到的緣故。不禁在心中起了絲好笑,無奈她這麽副小孩子心性,複目露嗔憐,“來。”說着又近幾步上去,擡手親昵的挽起兮月的柔荑,二人雙雙向一旁林蔭處的石墩走過去坐着說話。

第三回 愛意朦胧

綽約柳影随着風勢的招搖而不斷晃曳,将視野打下一層層寡淡的烏沉影子,這一時本就明媚靜好的目之所及不知是不是因了身邊人的存在,而潛移默化的就又平添一種更為溫婉與使人安然的韻致。

兮月與循月相對而坐,軟眸順着幾絲離合的天光而向前方團花簇錦的小徑間掃了一圈,佯作出一副嗔嗔然、又狀似無心的模樣,這麽有意無意的對着循月淺淺開口:“表哥為什麽這麽久才來看我!”即便已經在盡力掩飾這情緒,但其中怨怪之意亦是明顯非常的。

“哪有多久?”循月心懷一舒,又蕩起一層淺淺的玩心,“大前天不是才來過嗎。”言的順勢,邊擡手将兮月額前一縷流蘇碎發給她往耳後抿好,墨玉般的眸子沉澱了那麽幾許幻似是迷戀的韻致。

這韻致叫兮月看在眼裏頓然有些受寵若驚,她分明是極喜歡被循月這樣幻似戀慕的注視着的,但身為公主的那一份驕傲素性又總也驅使着她不願将這小情态表露出來,特別是在循月面前表露出來:“切。”兮月十分不屑的睨他一眼,佯作出一副不大領情的模樣把身子向一旁側側,“要不是為了替你父親去向母妃問安,你才不來見我呢!”這話說的真真假假,也或多或少有那麽一些試探的味道、還夾雜着些許期盼。

循月是兮月的表哥,每每進宮都總要先到兮月的母妃成貴嫔那裏小坐一會子,瞧過姑母之後大抵才會來找兮月。當然,每次總要捎帶一句是替家父進宮來向姑母問安的。

這問安問的究竟是什麽安,成貴嫔心裏也有個囫囵的數,但她樂得沉靜其中不願拆穿。這卻令兮月一顆芳心忐忐忑忑搖擺不定,她十分想要知道表哥每一次進宮來當真就是為了瞧瞧母妃?那如果不為了瞧母妃、不為了給他父親帶話問安的話,他又會不會專程來自個這寝宮裏來瞧瞧自己呢?

即便是大楚國身份高貴的公主,在每每涉及到感情的漩渦之中,也總是免不得就變的與那些閨閣裏的小兒女們沒一處分別了!兮月渾不知自己早已在潛移默化間就淪落成了愛神的俘虜,在循月面前那份公主該有的高貴自持早已都被磨滅了個精光幹淨!

循月纖心微微一動,不禁也懷揣着小小的心思去左右猜度,心道公主莫非是在跟自己的母妃吃醋?

其實真真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如是,又是那天有雲兮雲可動,目矚卿兮卿可懂?

這兩個年紀相仿、家室相當的年輕人之間,是存着那薄紗一道的心事将挑未挑,其實說白了,二人是相互屬意對方、相互傾心彼此的,只是雙雙又都隐而不發,總在挑時候、擇契機。

就着天光如許,循月把身子自石墩子上站了起來,向兮月這邊踱步款款。

兮月一時不知這表哥葫蘆裏是賣的什麽藥,見他向自己一路過來,也沒有向一旁躲開的意思:“怎麽?”只把頭對着他側側,目色疑惑。

循月沒急着去接口回話,只有心賣關子的一笑,後又頓頓,在兮月這一雙黛眉蹙的愈發緊湊之時,兀地一下将身子湊近到兮月耳畔,那聲色一個壓低、語息卻急:“告訴你吧,我是騙你的,哪裏是為了替我父親來向姑姑問安,我父親又不暗戀姑姑!”于此起了抹玩味,這笑顏流轉的更為昭著,旋即又接口道,“我是擇了由頭……專程進宮來看你的。”

是時這二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相隔的極是迫近,兮月忽然都不敢将這呼吸加注的粗重一些了,因為只要她把這呼吸變幻的稍稍急促一些,便怕會有暖流撩撥上循月軟款的唇兮……二人相顧彼此,兩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流露生光,有漣漪水潤于這其中蕩滌的陶然生醉,這個時候似乎就只差一步,任是這二人誰在這個時候主動把身子再向前傾一傾、把面孔再向前探一探,這面靥之上細膩的肌膚只怕就會湊聚到一處去了!

這不失時滋生出的小暧昧令這渴盼愛情的兩個人很是受用,但愛情的美好、亦或說初戀的美妙便在于它那份得天獨厚的特有的青澀與不斷摸索,這小暧昧若是過早的揭穿戳破,則便委實會失卻了它所有的神秘性,也會令人極容易生就出索然之感了!

情愫朦胧蕩漾,但一切依舊綽約惝恍如煙水兩忘。兮月将這登時變得小鹿亂撞的一顆玲珑心竭力斂了斂,最先擡手對着循月處推開了一把去:“真的?”揚起眸子波光潋滟。

循月便噙着這流轉唇兮的一笑,順勢将距離自兮月這邊又離幾離:“真的!”旋即猛一颔首,這頭點的極重,滿是誇張的神色與口吻。

看在眼裏成功的将兮月逗笑,但她只是以繡帕掩住小口巧笑須臾後,便又将那動蕩飄忽的春心一沉,亦是故意牽帶出幾分小俏皮:“騙人。”桃花眸向其旁一斑駁,粉唇微微嘟起來。

“啧,我怎麽敢欺騙我的公主大人?”循月半是生急半是有意的又向着兮月這邊幾步繞過去,把身子向下傾傾,皺眉啧聲這模樣十分讨喜。

兮月本就明朗歡快的心境又變得更為澄澈了些,擡手愛憐的一搡循月那系着玉帶的瘦腰:“那你為何不告訴我!偏生這會子才說出來?明明兒就是油腔滑調的叫我甚覺不得心!”于此再度有意做了個怄氣狀。

上官循月這玩心卻徹底被公主表妹給蕩滌了起來,擡手扳着兮月的肩膀讓她正視向自己:“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告訴你,怕唐突了你嘛!”其實這話不是假話,即便循月亦與兮月一樣不是一個扭捏與過份拘謹的人,但只要一見到這位公主表妹,他便總也會十分不受控制的變得屢屢拘謹起來!

這是一顆心怦然跳動之後帶給肌體潛移默化的回應、帶給素性旁敲側擊的改變。這種改變是會讓陷入愛河的人所渾然不能發覺的。

這個扳着肩膀的姿态其實有些出格,即便兮月與循月二人乃是表兄妹,但這個小舉動也着實是有些不合時宜。但方才循月也絕非有心冒犯公主,他是一下子起了一股子急意,這一犯急便惱不得行事略過分了些。

在他纖纖的素指扳住自己肩膀的這一刻,兮月那一顆心便跟着一個上下猛烈的跳動開來!她自然體察出了這麽份不合時宜,但偏生又起一層狡黠……她心底下是暗暗希望着可以與表哥更為親近一些,再親近一些的。于是便将這不适給默然壓制在了心底,面上沒有發出來,更沒有提及出來,只這麽任由循月扳正自己、強迫自己對上他那雙隐隐摻帶起一痕愛意的溫良的雙目:“你當真,當真這麽珍視本公主,說話做事都怕會将本公主唐突掉?”聲色還是免不得起了絲嗫嚅。

得到的自然是循月肯定的答複。

兮月到底還保留着孩子的那一份童真,得了這個肯定的答複之後,那玩心又不免跟着一個蕩滌而起:“是麽?那,哝……”也不多言明,只把目光往他依舊不曾離開自己肩頭的雙手處流轉了一圈。

方才循月誠然是關注兮月關注的太過熱切也太過癡迷,加之又是男人那麽一副大咧的心性,自然就沒顧及到他二人現下這姿态親昵的有些不合時宜。在甫一見了兮月這麽副神色流轉後,目光也下意識跟着轉了一圈,自然是猝地一下反應過來,忙不疊的下意識放開了兮月的肩膀、身子頗有些條件反射的向後一個猛子的退開去。

現下的上官循月在兮月眼中頓然變化成了那驚弓之鳥,這神色與态度惹得兮月頓然一下就沒止住一陣陣銀鈴清笑。

循月原本還于當地裏起了個微微的窘迫,現下整個人又被兮月這笑聲給作弄的登時就起了更甚的玩心:“公主笑什麽?”且言着話,邊那步子又一路向兮月邁過去,在兮月尚不曾給他回答的時候最先一步一笑啓口,“怎麽,莫非公主不喜歡看到在下?”于此又故意做出了副了然在心的模樣,把那聲腔往冗長裏故意拖去,“哦……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以後便少些進宮的次數,亦或者進宮之後直接去向姑母問安,問安之後直接離開,便不來公主這裏瞧公主,也省得公主瞧我不順眼?”尾音落定時下意識轉了目光小心的去瞧兮月面上情态濡染起了何等樣的變化。

兮月也自然是明白這循月表哥是在有意逗弄自個,便錯開目光避開他的顧盼:“呵。”只把鼻息一呵,換了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吐言吐的陰陽怪氣,“不來便不來,誰稀罕你過來?呵,威脅誰呢!”語盡便起身作勢要抛下循月自個離開。

當然兮月不是真要離開。

而循月也委實不會當真任由兮月離開,自然是忙一下把身子攔在兮月面前:“開玩笑,我哪裏膽敢抛下公主表妹再也不見?”于此又湊近些,俊美的面孔浮了層讨好的笑意,他壓低聲色,“便是公主不稀罕,我稀罕,我稀罕行不行?”

第四回 佳偶天成

他在綿綿訴着這句不是情話的情話之時,有大鑲大滾的暖色天光在他這一雙墨玉般的眸子裏流瀉如瀑,濡染起溫存不疊、又加之深情如許的好感觀,叫兮月忍不住又有了些偏于看呆的勢頭。

兮月不願再去理會這個不知何時居然就變得這個副油腔滑調的表哥,又或者他這麽副看似正人君子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本就是一副落拓輕浮的小模樣?

不過無論如何,無論怎樣,只要這個人他是上官循月,那麽冷兮月便就一定會愛上他,且這份愛情深沉的有如無可轉移的磐石。只要這個人他是上官循月,那麽她便可以無條件的将他整個人都接納,接納他一切的好、自然也會接納他一切的不好。

兮月忽覺自個雙頰發燙,便兀地又起了陣細微的驚惶,忙把身子向一旁側側:“好了,人家不跟你開玩笑就是!”又忽地不知該對循月說些什麽,大刺刺的丢下這一句後,便又回身繼續往方才的石墩處走。

目睹着兮月這麽副有些扭捏、嬌羞忽起的小女兒情态,循月便知自己又于表妹這裏占了上風,免不得心下也起了層好笑,笑着當地裏搖搖頭後,複又忙不疊的穩步向着自己這位公主表妹一路追過去,同她一并在石墩上再度雙雙落座。

不同于方才的是,方才這兩個人是面對着面相對落座的,那是一個相對安全的格局;但此時此刻這兩個人顯然更為親近了一步,是身子靠着身子的并排落座的,便又顯得比方才不知貼己了多少去。

兮月這顆心又免不得“碰碰”跳動的緊密而強烈!她從沒有覺的自己會因一個男人、或者一件事情便過分上心到了何等的地步!直到遇見循月、直到遭遇愛情……

她年淺的只歷經了這區區一十六載的生命之中,對于愛情這個辭藻的認知便從來都是少之又少的。她的父皇與母妃顯然不能教給她這些,且這麽些個情啊愛啊的又要怎麽去教授?委實教授不得!

但相比起同齡的女兒家,她又似乎對這愛情從沒有過怎般熱切的渴求,當然這是在遇到上官循月之前。那時的兮月只覺這該是一件極其無聊的東西罷了!

在與循月這麽一場看似上天早有安排的愛情旅途之中,其實兮月報之以的态度一向都是一個“随緣”,也正因有了這份随緣的好心性,才令她這一場情路一直走的順風順水無阻暢通。

但當她遭遇到愛情,她卻兀地一下就突然發現自己所改變的似乎不止止是人生觀,便是連帶着對事情上心的程度都跟着有了潛移默化的轉圜!

她沒有把愛情當成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去應付,但她卻投入了不止一倍的情感的專注。這種專注并不能由着兮月自己去加以控制,這種程度的日趨于加深也更加不能任着兮月自己去掌控,這是發乎心、起乎意的情不自禁。

每每與循月之間的距離及近、每每只要能與循月多說上一句話,便都會令兮月産生彌深不可阻擋的一重重歡喜!這并不是對于戀慕之人終于給予了自己回應而生就出的悲哀的蟄伏,而更趨向于一個辛苦播種、辛苦耕耘後的務農人在金秋朗日下看着累累的碩果挂滿枝頭的那一份有所收獲的濃郁歡喜。

一如當下這與循月看似只是十分不經意的位置的變化,其實都令兮月在心底下老老實實的開心了好一陣子!只是她隐而不發:“那這陣子以來,都盛傳你跟那顏家的小姐有所暧昧。”兮月眼珠子一轉,不知又念起了哪一茬子事兒的随口輕飄飄道。

循月煞有介事的颔首思量了好一陣子,複轉目有意做了表情嗔她:“哪個顏家的小姐?”

“啧……”登地就把兮月惹得惱不得擡手又對他肩胛骨使力去錘了一錘,“你就是故意怄氣我!”

不過這上官循月也不完全是有心玩笑,對于兮月口中那位跟他有“暧昧”的顏小姐,他還是當真一時半會子不能有個囫囵大體的對號入座。

“沒有沒有……我不敢,不敢!”眼見兮月攥緊了小拳頭便沖着自己一同招呼,循月忙歪着身子向一旁躲閃,“那是她暗戀我!”吐口很不要臉的一句。

兮月心頭一朗,才欲也報以同樣嬉皮笑臉的姿态給他句回應,卻一個沒防備的,身子重心一個不穩當的直接撲着循月就向一旁栽了下去。

循月甫一驚蟄,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兮月,兩人就這麽相擁相護的在地上打着滾兒翻了幾個跟頭之後,終于那力道漸退、雙雙停住。

這一時又是一個極暧昧的姿态,但也不知是累了思緒便覺遲鈍了、還是因有了前遭那些親昵言語的鋪墊而便覺眼下這姿态其實順理成章,這一時二人只是在心底下起了圈微微波及開去的漣漪,之後便沒了怎生直白生刺的尴尬,就那麽雙雙躺在落了一層各色花瓣的酥軟地表之上,側過身子目視對方。

循月完美的薄唇之畔依舊挂着恰到好處的溫良笑意,又沒忍住擡手頗為寵溺的捏捏兮月玲珑的小鼻尖:“你啊你,我進宮來一趟吧,還得滾得這一身的塵泥回去!”語盡無奈的皺眉苦笑。

兮月又被他給逗弄的沒防起了個自嘲,旋即與循月隔着袖擺雙雙扶着對方起來。幹脆也不再回身往那石墩子上坐好,就這麽如是并排的就地抱着膝蓋坐了下來繼續聊天。

“那位顏小姐,當真跟你不曾有些什麽風花雪月的事情?”兮月心頭還是起了那麽絲醋意,嘟唇斂眸有意把語氣向下沉一沉。

當然這故作的調子除了或多或少游離其間的暧昧之外,并不能對循月造成怎般過分的殺傷力:“我哪有那個時間去雪月風花?便是用來陪着公主大人都還嫌不夠呢!”

“啧,我說是風花雪月,你便偏要雪月風花!”兮月玩心蕩漾,一時又揪住循月這順口一句的話頭不肯放過他。

循月只得再是一陣且好笑且湊趣:“是啊……我都還沒跟親愛的表妹你風花雪月過,又哪裏便能輪得上什麽顏小姐柳小姐的!”

“哦?”現下這兮月公主當真是個沒了正形的,或者說她一見了循月表哥便決計會很快就變成了沒正形的,“那位柳小姐又是誰?”即便知道這興許只是循月一個順口而出的随心話,她還是不依不饒追問的緊湊的厲害。

“啧!”循月铮地一下開始着惱于自個這快嘴快舌,還當真是言多必失、言多必失……他忙又斂斂面上這副頗為無奈的苦意,耐着性子沉目沉聲對着表妹一通哄慰,“柳小姐還不知道在哪一陣天風裏飄着呢,你若有一日見到她,記得介紹給我認識啊!”便以這風趣的調子迂回了兮月的問句。

兮月唇畔沒禁住“噗哧”一笑,旋即以袖擺掩掩菱唇,複以眸波轉着顧他,“還有北冥小姐……”

“好了公主大人,何曾就一時間蹦出了這麽些個小姐們來!”中途被循月啓口連着搖手的打斷,後他愈發大着膽子的側首往兮月耳畔去湊近繼續,“我這眼裏,便也只看得到表妹你一個冷家的小姐而已!”言完之後,又極快的離了開去,旋即朗朗然哈哈的大笑起來。

這一時兮月一懵複一恍惚!若不是循月在他耳畔停留的時間太短暫,她簡直都要懷疑他是在向自己表心跡、訴深情了!偏生循月眼下這反應又不免叫兮月起了一層疑惑,一時便又着實的辯駁不出他是在有心訴出綿綿呓呓的深情如許、還是僅僅只是玩笑一句就口言及。

她心下裏着實犯急,一時猶如千頭萬緒齊刷刷沖着頭頂天靈襲擊湧上,又誠然不知該去順着個何等樣的頭緒繼續梳理:“呵。”亂亂紛紛間,兮月也無暇去顧及自個這張臉是不是又泛起了潮紅、是不是又染上了異樣,忙飄了個眸波将那視線自循月身上移開,“你總是這樣有意無意的就招了桃花,卻還怪我總是對你問這問那?”複又一頓,一時有些自顧自的暗暗下定了個決心,“我得想個辦法……我得趕緊纏着父皇騙到跟你的賜婚聖旨,把你娶回我身邊拴得死死的,免得你總招桃花讓我不安心!”一語出口才铮然發覺怎麽就這麽不知不覺的,居然就把自己這醞釀經久的心事一道給說了出來!慌得兮月忙後知後覺頗為慌張的又一補充,“那個……我是說,在本公主還沒有把自己嫁出去之前,你不許比我先成婚!你成婚之後便沒人這麽陪着我厮混、陪着我玩兒了!”不知是不是本就心虛的緣故,兮月只覺自個這話怎麽就這麽越描越黑呢!這一回是真真切切的察覺到這雙頰蒙了一層潮紅,因為她面頰是發着燙的!

下意識回眸,卻見循月這張俊美的面龐之上浮噙起的是前所未有過的一種情态,一時辯駁不得是怎樣真切的情态,但卻認真、深情、并且是肅穆的:“好。”唇兮開合,他颔首沉沉的,“那我等着,等着公主快些将我娶回身旁、将我在你身邊拴得死死的……”

一時忽聽身後有女子的嬌嬌笑聲伴着和煦暖風一并如水潮襲,這并排坐在地上的二人頓然一驚!倏地一下雙雙不約而同的回目一顧,見那宮道纖纖、春花碧草相映成趣的暖色景深間,成貴嫔上官氏正含着愛憐目色、頗為溫存和藹的瞧着眼前這一對可心的璧人,唇兮翩跹、笑顏清潤……

十四[ 緣得滿·東走西顧 ]我,牽爾玉手,收你此生所有;我,撫爾秀頸,擋你此生風雨。

第五回 新婚

兮月與循月的婚禮,可謂是披珠挂玉、燈火游龍的極盡華麗與熱鬧了。

縱然兮月并非嫡出的公主,且她的母妃成貴嫔這分位其實也不算高,但成貴嫔因系世家上官一脈出身之故,潛移默化間便就多了許多高貴,連帶着女兒冷兮月的地位也在這潛移默化間便被擡了起來。

又加之兮月公主要嫁的是自己的親表哥上官循月,一是公主、一是上官家嫡長公子,二人都是那般的姿容秀麗、身份尊貴的人,他們二人的結合這在大楚國民間坊間一時便成了人人交口議論的一大談資。

其中有道着這二人金童玉女堪為匹配的,也有說分明就是上官家近水樓臺先為自己圈了一個公主、扶植了一位驸馬的,當然其中還不乏有些愛慕循月、亦或者嫉妒循月春風得意做了驸馬的人對這婚事報之以嫉妒的目光……

終歸是形形色色嘈嘈雜雜,但無論如何,這兩個名字裏同有一個“月”字的有緣之人,畢竟終歸是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走到了一起,鴛鴦比翼、璧人成雙。

洞房花燭夜最是妩媚缭繞的道不盡疊生暧昧,同樣也是一個女人一輩子最為重要與美好的一場回憶。

兮月靜靜然端坐喜榻,有喜娘并着宮娥一并侍立兩旁,陪着伴着她一并等待驸馬爺在外應付過後,進了洞房與公主完成一道道古舊的禮儀。

一切一切都被浸泡在大鑲大滾的冶冶的豔紅色裏,目之所及處的一切一切全部都充斥着這樣一重冶麗無邊的妖妖的紅。便是連那滴淚的燭盞自上而下溶出的淚波,似乎都是濡染了這幻似鮮血般的紅色……

兮月忽然就極不舒服,依稀有淡淡的腦仁兒疼順着太陽穴蟲蟻啃噬般一路攀爬、漫溯着襲上了頭頂的天靈骨,作弄的她沉沉悶悶又生郁意。

這一切的一切,為什麽忽然就覺的居然是那麽那麽的熟悉呢?熟悉的就好像累世之前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但是這不可能啊,這怎麽可能呢,這不可能啊……她清楚的很,她肯定是第一次走入洞房,第一次嫁為人妻,又怎麽可能在曾幾何時有過這樣的歷經?

“公主,您,還好麽?”

一旁立着身子伺候的宮娥瞧出了自家公主的不大對勁兒,忙幾步湊近過來關切的撫了撫身子小心發問。

兮月已經将紅蓋頭掀了一些起來,此時正單手按着太陽穴颦眉斂眸起了思量在心。甫一聽得身邊的宮人關切發問,便跟着牽牽神志回來,後抿唇一笑盈盈:“沒事,許是這屋子太憋太悶了,又不能開窗戶!”邊如是這麽想着。

那喜娘也瞧出了公主的不适,一聽這茬後忙不疊對着兮月做禮應下:“公主再略忍忍,等驸馬爺進來,一通禮儀走完,也便就沒事兒了呢!”口吻和藹溫存,又依稀有着些許憨态可掬。

兮月便沒再多說什麽,只是甫聽得這句“等驸馬爺進來……”她便也不知怎的,周身忽地就起了個條件反射的一顫,一種幻似不祥的作弄感順着心口就這麽迂迂回回的撩撥過去,生怕再旁生了什麽別樣的枝節一般,又似乎這樣的枝節曾在某個遺落的夢境、某一處失落的時空中,也委實是旁生過的……

這個念頭越起的繁密,兮月便覺自己這顆心跳動起伏的愈發的緊密厲害!她頓然覺的自個這體溫正一點點急速的向下降溫,由适宜的溫熱漸趨變化成了點滴的冰冷,接着便是那力道一絲絲的從這副血肉之軀裏抽離出去、即而便是視野都變的惝恍而搖晃起來!

這是怎麽了……

她不明所以,不知自個為何會在這等樣的大日子裏起了這般毫不合時宜的反常之态!忙下意識擡手觸着自個這緞子般嬌嫩的面靥,任涔涔冷汗一點點、一層層的向下漫溯。

難道是因為太歡喜、太激動了麽?兮月這樣想着。

是的啊,這樁婚事很是得着兮月公主的心,也很是得着循月驸馬的意,兩個年輕人都認定自個此生是何等樣的幸運,可以與身邊這相看甚覺好處無言的良人結為這一世一生不棄不離的伉俪夫妻,這于茫茫紅塵、寂寂深宮之中是何其的有幸、是何其的難得?

如此,若說自己是因了太過緊張,所以生就出了太多類似患得患失的情緒、以及這身體異樣的反應,那也是有的不是麽?

可卻又不大像是這樣……

兮月的腦海裏兀地生就出許多幻象,而那一幕幕過戲般的場景誠然都是她此生此世從沒有經歷過的。這一幅幅畫面來的很是突兀且沒有道理,明明在極快的成像,卻又好似是跌落到了一懷失落的夢寐裏一樣!

這一時,兮月忽地起了這樣一種感覺,她突然就好害怕好害怕,她怕自己會再度将循月失去、就一如當初她默默戀慕着循月卻驟然聽到他與某某小姐過從甚密一樣。當時她即便知道這只是一種不靠譜的傳言,但她還是傷心難過了好一陣子,并深刻的認定了自己失去了循月。

卻又好像,又突然……兮月突然就開始害怕,怕循月今兒晚上會不會不入這洞房,而是跑到哪個豐姿綽約的小姐那裏去喝酒賞舞、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遺棄在這裏不聞也不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好生生的就會起了這樣的心思!但她就是起了這樣的心思,很是無稽的心思,卻又好似自己從前就是被誰給這樣的抛棄過、傷害過!

不過誠然兮月此刻這綜上所述諸如此類所有的擔心,其實都是多餘的……

過道進深處那兩扇房門“吱呀——”一聲猝然開合。

兮月一驚,身邊的喜娘已經登地就會了意的三兩步湊着兮月過去,也沒多話,只對着兮月那麽一笑,即而便擡手将她頭上蒙着的那紅雲般的蓋頭給自上向下重又蒙蓋好。

兮月旋即極快的反應過來,是上官循月進來了!

興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良人所帶給她的魔力,她前一遭尚還在亂亂燥燥的那些個蕪雜的思緒,在這循月推門步入的這一刻起,便豁地一下萬念皆散的變得沒了蹤跡!

兮月只又覺自個這頭腦此時此刻是那般的透明澄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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