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毒蛇之吻(11)

毒蛇之吻(11)

“孩子,我的孩子啊!”淚水含着血水從眼眶中迸出,凄慘的哭喊聲,像一只被傷害的野獸在曠野裏曝叫。連醫護人員聽到,都情不自禁黯然落淚,由于醫院人多口雜,信息很難保密。住在另一個病區的梁玉蓮,聽到哭聲,奇怪地問發生了什麽事。一個多嘴多舌的護士說:“還有臉問什麽事,你家那個丈夫害你又害了人家杜傑一家。老婆孩子都死了,還能不哭!”

“啊!”梁玉蓮臉色通紅,無言以對。怔了好大一會兒,才羞愧難當地說:“那,我去看看他,安慰安慰他,好嗎?”護士請示醫生,醫生說:“這是人之常情,當然可以。”雖說是丈夫害了人家,自己也受了丈夫的害,可誰叫是自己的丈夫呢?梁玉蓮走到杜傑病房門口,兩腿無力地邁不開步,舉起手又怯怯地不敢敲門。多嘴多舌的護士推她一把,把門打開,骧道:“杜經理。你們吳會計家屬看你來了。”

“吳會計?”杜傑一時有些發懵。“杜哥,是我,是我家老吳害了你們一家.…..:對不起。”梁玉蓮垂着腦袋,聲音很低,像蚊子在嗓子眼裏哼哼。“啊,是你!你,你這個強盜婆子,有什麽臉來看我?姓吳的壞,你也好不了,你還我妻子,你還我孩子,我打死你也不解恨.…..”杜傑看見仇人,分外眼紅,從床上掙紮起來,像一只狂怒的獅子,抓起床頭櫃上的暖水瓶,就向梁玉蓮投去,暖水瓶摔在牆壁上,發出劇烈的爆炸聲。熱水碎玻璃濺了梁玉蓮一身。醫生護士都急忙攔住杜傑,進行解勸。梁玉蓮雙手捧住臉,“哇”地一聲,痛哭流涕地向門外跑出去。

這幾天,關于眼鏡蛇四處流竄投毒做案的傳聞此伏彼起,越傳越險,越傳越玄。有的說吳致亭會一套易容術,可老可少,可男可女。有的說吳致亭能飛檐走壁,百步之外取人首級。還有人說吳致亭渾身是毒,只要和誰稍一接觸就會致誰于死命。好多地方都有人說發現了吳致亭的蹤跡。有的群衆已在暗暗地罵公安局白吃飯,連個吳致亭也抓不住。還有些公家單位竟直接向公安局打電話,問吳致亭抓住沒有,說沒有個準确消息,他們的職工上班心裏也不安生。

韓明發現傳聞四起,再也不能拖拉下去。果斷地向鄭勁松說:“告訴分局黨委。為了安定民心,通過保衛部門,向詢問的單位通知,就說吳致亭已經逃離我市。可能在向香港偷渡時,被我輯私隊擊斃,讓人們放心工作,好好生活。”

“那破案人員呢?”

“全部暫時撤離。”

“可是.…..”鄭勁松愕然不解。韓明攤攤手,無可奈何,說:“事已至此,只有如此!聽叔的沒錯。”說完,他眨眨眼皮。鄭勁松似有領悟:“好吧!”點了點頭。然而權宜之計可以安定局外人心,卻瞞騙不過身經百戰的刑警隊員們。十多名刑警隊員,正在為搜捕眼鏡蛇吳致亭,廢寝忘食中晝夜奔忙。忽然接到命令,停止搜捕,回隊休息,一個個大惑不解。眼鏡蛇正在四處害人,我們卻自欺欺人說他已不在本市,這不是對公安事業不負責任把人民的生命財産當兒戲嗎!他們大多是血氣方剛的小夥。聽說命令是退休老政委韓明下的命令,韓明現在正和鄭勁松在辦公室聽京戲。一個個義憤填膺,嘟嘟囔囔,喊喊咧咧,找上門來,大有興師問罪之意。

“老政委,我們正在搜捕吳致亭,您老把我們叫回來,不是一時大意,命令下錯了吧。”性情老實點的會繞着彎子委婉質問。“您來離休啦,就消消閑閑休息呗。還使這麽大心勁,累壞了您這老病身體,鬧出啥神經來,我們可承擔不起啊!”也有說話刻薄的變着法兒譏刺。“老百姓都在罵咱們啦,還瞎指揮。公安人員的良心,就着退休奉祿吃光啦!”還有個別脾氣暴躁的,幹脆冒出不三不四的京腔來。

韓明坐在沙發上,寬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一字不吭。旁邊的隊長鄭勁松幾次要喝止大家,都被他揮揮手攔住。直到大家夥兒牢騷聲低了下去,他才用手扶着沙發扶手,顫顫巍巍費力地站了起來。神情真誠,聲調低沉地說,“同志們,夥計們,你們說得對,罵得好!從你們的話語裏面,我看到對黨對人民的一片赤誠!今天,我把大家叫回來,一方面,就是為了向大家負荊請罪;再一方面,也是為了向你們慶功,祝賀你們齊心協力,完成了這次搜捕眼鏡蛇的艱巨任務!”

“什麽,什麽?”刑警隊員們面面相觑,都懷疑這老頭兒神經不正常,莫非真是老糊塗,腦筋出毛病了嗎。

“你們準是在笑話我說瘋話,說夢話吧。”韓明看出隊員們的心事,笑了笑說。”我以一個老公安戰士的良心,向你們保證———這兩方面,說的都是真話,實話。起初你們有人說我老朽,說我糊塗,我還不服勁。現在我才認識到,在破案開始我真的是老眼昏花,真的是老糊塗。那時候華清酒家巨款失竅,我只是因為對經理杜傑個人印像比較好,又确認他無論政治上還是經濟上都不具備做案動機便輕易地沒有把他列為懷疑重點…..這是我犯下第一個錯誤。當杜傑的妻子提到吳致亭和梅蘋胡搞,吳致亭的妻子梁玉蓮又提供照片和情書之後,我認為她們二人不可能共謀陷害吳致亭和梅蘋,認為吳梅二人很可能卷款私逃,下令通緝追捕,這便犯下第二個錯誤。直到梅蘋慘死,我才意識到,我錯了,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被別人牽着鼻子跑。一個男人勾結女人盜竊巨款逃走,然後又把這女人殺掉,故意留下追蹤線索,這怎麽也說不通啊!更使我意外的是,鄰市公安局驗屍,說死者仍系處子之身。這就證明說她胡搞沒有根據。只因我的糊塗耽誤無辜的姑娘,也使我們偵破工作走了彎路。我好後悔啊,真想到沒人地方痛哭一通。”這老頭子回憶起來,仍然羞愧滿面,涕淚俱下,不住搖頭嘆氣。

““回家躺在床上,我細細回想發案前後的一切情景。”他揉揉渾濁濕潤的眼睛,聲音有些沙啞地接着說。”那天傍晚在街心公園聽戲,梅蘋找杜傑說會計擅取現款,我先前只以為是梅蘋讨好杜傑,演戲讓他看。反過來想,難道沒可能是杜傑在演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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