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之吻(10)
經醫院檢查和法醫化驗。梁玉蓮和梅蘋一樣,也是飲食中毒。在那剩下的半杯牛奶裏,同樣發現混合有精制的眼鏡王蛇毒液。
眼看着又一位女性竟在公安人員面前中毒身倒。韓明氣得面部歪斜,渾身發抖,先是把趙宛韻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後安排公安人員,夜間加強巡邏。自己回到家裏,衣服不脫,床也不上,手裏撚着保健球,在院裏梧桐樹下不停轉悠。還待一會兒,便出門查看一圈。看那勁頭,仿佛時時刻刻都在準備着,只要發現眼鏡蛇吳致亭的影子,就要上去狠狠給上兩鋼球。老伴幾次勸他回屋歇會兒,他都蹬着眼說:“都毒死兩個人了,還讓我歇會兒,不怕歇癱歇死!“”硬是把老伴訓了回去。
看看東方泛白,一夜無事,他才回到屋裏。呼嚕呼嚕睡得正香,李建軍急急忙忙跑來敲門:“老政委,老政委,又出人命啦,杜傑一家被人毒害!”韓明一骨碌翻起來,紅着眼珠子,陰沉地問:“怎麽,這次又是蛇毒?”
“不是。是煤氣。一氧化碳。”
“果然不出所料,又下手了,走!”韓明咬牙切齒,憋着勁一挺身,爬下了床。老伴聽得吓呆了。癱坐在椅子上,變成了個木頭人。晨霧尚未消散,東面天邊的太陽,
像只沒有一點熱力的汽球,懶洋洋地飄起。上早班的時間還不到,街道上車輛行人稀落可數。華清酒家的廚師和服務員們,就按照早上班晚下班的習慣紛紛來到餐廳和廚室裏。開始擦洗玻璃桌凳收拾做飯菜用的雞鴨魚肉。
盡管沒有正式公布,僅是小道傳聞;他們都已隐約知道,梅蘋在鄰市旅館被毒害,昨夜吳致亭的老婆又中毒送醫院搶救。于是都小心翼翼地檢查和保管各種餐具食品擔心再惹出更大的投毒案件來。杜傑一家從昨天早晨起就不敢再自己做飯。而是打破一向家庭用飯和餐廳賣飯嚴格分清的慣例開始在餐廳用飯。重金特邀來的兩個胖胖的南方廚師,早晨吃飯時沒見經理一家過來。想起昨晚經理說過今天一早要到城建局送審華清旅社建築圖紙,怕是睡過頭起不來,他倆便來到後院招呼。
“杜經理!還起不起啊,別把腦袋睡扁吵!”
“杜哥啊,沒得羞臊。太陽照屁股了,還摟着堂客睡,叫我們單身在外的眼紅死啊!”杜傑平時治店嚴格,但同服務人員卻又說又鬧,關系十分融洽。兩個南方廚師聲音一高一低,笑得肆無忌憚。喊了幾聲沒人答應,兩人都有些疑惑。上前推推屋門,發現門從裏面反鎖,扒着窗戶看看,一家三口都在床上一動不動躺着。這才都着了慌,急忙叫來在餐廳住着破案的鄭勁松他們。
鄭勁松領着偵查員們到後院把屋門撬開,直覺一股窒人氣息的熱浪迎面撲來。杜傑和老婆孩子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摸摸鼻孔,僅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一個個命如游絲。翻翻杜傑毫無知覺的軀體,被褥尿濕了一片,發出熱哄哄的臊氣。急速叫來救護車,斷定是中了煤毒,沒等送進醫院,杜傑的老婆秦桂芳和兒子榮景的心髒都已停止了跳動。
鄭勁松和夥伴們現場偵察。只見屋裏除了門窗關得太嚴,沒有別的異常現像。煤氣罐裏面惡煤氣全部已經燒完。從室外檢查才發現排氣扇出口已用爛布亂紙完全堵死。這排氣扇離地有八尺多高距離,旁邊有座垃圾池。踩上池邊磚牆,就能夠着排氣口,爛布亂紙和垃圾裏的貨色完全相符。顯然是外面有人故意謀害。韓明趕到這裏時,現場已基本調查清楚。他蹒珊着走來走去,歪斜的面部不住神經質地顫抖,牙齒咬得咯咯響,一頭銀發,也仿佛刺猬一樣,一根根豎立起來。
“狠毒,真是狠毒啊!”他深惡痛絕地咒罵着,兩只撚着鋼球的巴掌,用手抖動着攥成了兩個硬疙瘩,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來,一曲連一曲連,不住地跳動。
他踱來踱去,終于下定了決心,不再蹲在自己家裏當“顧問”,要親自到第一線坐陣。站在院中間,他那一根根銀發在晨風中簌簌抖動,黃白粗糙的寬臉神情嚴峻,就像一塊巨石雕刻成的塑像,一字一字,聲調低沉而有力,像一塊塊金石擲地有聲:“從今天起,我就搬到華清酒家辦公。小趙,你必須要戴罪立功,馬上和老陳他們到醫院嚴防壞人破壞,保障搶救醫療順利進行。勁松你帶人四處撒網,追捕罪犯。有什麽問題,都要及時向我彙報。”
“是!”鄭勁松和趙宛韻收腹挺胸,腳跟并攏,打個立正,響亮地答應一聲。他們仿佛是第一次感覺到,老政委并不老,并不病。還是那麽威嚴,還是那麽年輕。
趙宛韻和老陳等人來到鎮第一人民醫院,只見醫院正集中最優秀的醫生,在為梁玉蓮和杜傑進行診斷搶救。
梁玉蓮送進醫院後,醫生查明是中了蛇毒立即進行灌腸洗胃,注射了抗蛇毒血清。後半夜病情稍稍平穩,第二天又開始反複。面目青腫不消,身上高度發燒,并開始喃喃不休的胡言誕語。又連續輸液,滴注抗蛇毒血清才控制住繼續惡化,呼吸漸漸正常起來。面部青腫部位也逐步消退。到第二天夜裏,她已經能夠睜開眼睛,要口水喝。醫生們慶幸搶救及時,臉上都挂出欣慰的笑容。中蛇毒不比慢性疾病,只要控制住發展,就會迅速好轉,到了第三天上午,梁玉蓮已經能掙紮下床解手。除了四肢有些無力,基本恢複正常。
杜傑則從住院後,一直便溺失禁,昏迷不醒。經過輸氧輸液,體溫血壓都恢複正常,唯有呼吸時緊促時緩慢。可仍然毫無知覺,昏昏沉沉。醫生們都很憂慮,說這可能是嚴重缺氧造成腦中樞神經受損。前兩年,他們醫院住進一個中煤毒的患者,血壓,心髒,呼吸都基本正常,靠輸液輸氧,維持了四十七天,結果還是沒搶救過來。幸虧,他的病情沒有這麽嚴重,到第三天上午他奇跡般的醒了過來。一醒來就找妻子和兒子,還奇怪自己怎麽躺到這個地方。當知道自己一家被人謀害,中了煤毒,妻子兒子俱已搶救無效,因當時他生死未蔔,由公安分局做主,被送進殡儀館,他立時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