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or謀殺(6)
10年前的夏天,工業園區剛剛興建。那時齊大媽還沒退休,在一家化工廠看大門。一天,她下班回家走到樓洞口時,她突然發現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從樓上跑下來。她站住了,主動開口問:“孩子你是新搬來的?”
“嗯。”
“你叫嘛名字?”
“謝麗娜。”
“爸爸媽也在工業園區上班麽?”大媽問着,突然發現姑娘臉上的酒窩消失了,烏黑的眼睛裏含着淚花。大媽感到奇怪了,沒等張口,姑娘咬着下嘴唇,喃喃地說:“我爸死了,讓汽車軋死的。就剩下我和我媽了。”她們搬來的第二年秋天,她媽改嫁給一個身價不菲的房地産開發商。那時她才十六歲。
齊大媽十分可憐疼愛她。冬天,給她縫了個棉背心。趕上下學晚了,大媽一人去接她。開始,謝母經常來看她,到後來,她外婆去世,謝母也有孕了,就再也沒來,只是爾寄點錢來。
齊大媽永遠忘不了發生在7年前夏天的悲慘事情。那天晚上齊大媽一人坐在謝家等待謝麗娜回來。九點一過,老人再也坐不住了。她把等涼了的飯重新放回鍋裏,攥着手電筒,一人摸黑地到車站去迎謝麗娜,
從居民樓到車站還有一站地。齊大媽踮着兩只小腳到車站,車站沒有,路上來回走了兩趟,也沒有。大媽心一下子揪到了嗓子眼上。當時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到大橋下去看看,是因為那裏經常出事。她不相信謝麗娜會出事,可她偏要朝大橋走來。當走近大橋時她聽到了哭聲,而且第一個意識就想到是謝麗娜。齊大媽的心都要蹦出來了。她踉踉跄跄地順着哭聲跑去。走到跟前時,她吓呆了:借着手電的亮光,謝麗娜半趴在地下,身上的衣服撕成一條條。下身幾乎不遮體了,蠟黃的臉、蓬亂的頭發……
“麗娜,你,你怎麽啦?”
“大媽!–”“哇”地一聲,謝麗娜撲在齊大媽的身上哭了。齊大媽吓得全身哆嗦。她撫摸着謝麗娜蓬亂的頭發,跟着一塊哭開了。
事情非常巧。謝麗娜的命運很慘。就那一次,她有孕了。緊接着,學校開除了她。齊大媽幾次據理力争,都沒有中用。這時,謝麗娜父親留下的錢花光了。母親一點音信沒有了。她一人常常關在屋裏玩撲克,算命。有時愣激激地來一句“男人沒有好東西,早晚挨個報複他們!”……
王景同靜靜地聽着。
廖世雄的眸子僵住了,似乎有一層淚水。
齊大媽接着說:“沒多久,她開始接觸一些壞孩子了。還全是男孩子……搜受不清的。這時,她也不上我這來了。我去她那,她不開門。我找過派出所,派出所也沒來人。她一天天滑下去了。”
“她一直是這樣嗎?”王景同插話問道。
齊大媽搖了搖頭說:”後來是在派出所送她勞教之前,她好過一段。也就是半年吧。二流子們來的少了。她打扮的也規矩了。記得一次她問男人裏面也有好人吧,我告訴她,男人多數是好人。她說她碰見一個好人,還救了她。我問是誰,她一直沒有告訴我。後來,像是走的前幾天晚上,她又說救她的人也是壞人,男人沒有好人。反正一走四年了,沒想到……唉,孩子的命苦呀!”
從齊大媽家出來,王景同和廖世雄像是各自有着各自的心事,誰也沒說一句話。坐在車上默默地思考着。簡單吃了點飯,王景同今天破格,沒有喝飲料。下午兩點鐘的時候,他們來到了工業園區派出所。
他們走進值班室,值班民警是一個俊秀的青年,當楊宣說明來歷後,他很快地從裏面找出一個中年民警來。王景同一雙問號似的眼睛望着中年民警,一手将經過理整屍體後拍照的照片遞給對方,問:“您認識這個姑娘吧?”
沒有猶豫。中年民警一接過照片,立即果斷地說:“認識,謝麗娜。工業園區莊有名的太妹,涉嫌欺詐,大概七年前的十月份被勞動教養了。”“能說清楚點麽?”廖世雄問道。“很複雜。”中年民警搖搖頭說,“品行不正,招引男人,整天鬼混在一起,擾亂治安,這算一條;詐騙錢,讓男流氓去偷、去盜,這也算一條。反正她玩的很花梢。噢,你們問這個幹什麽?她又犯案了?”王景同心裏暗暗不滿,對方看了照片,愣沒看出照片是死屍經過整理照的。這也算警察!他說她死了。已經死了。
中年警察吃了一驚:“死了?!”
“她的案子是您搞的?”廖世雄問。
“嗯。”
“能具體談談嗎?”王景同接着說,“比如說,她都勾引和詐騙了些什麽人?”中年民警突然想起什麽,從一個綠色的、長條的鐵櫃裏面拿出一打照片,高興地說虧了沒燒,還真有用。你們看看這些。他把照片遞給王景同。廖世雄和楊宣湊到王景同跟前。望着照片,聽中年民警介紹道: “跟戴眼鏡的好了一陣子。噢,他是民族醫院的一個打雜工。表面文皺皺的,一肚子狗雜碎。後來因偷醫院的電扇,被判刑了。”
王景同又翻到第二張,見謝麗娜緊緊地摟着一個軍人打扮的男人的脖子。中年民警說:“她沒報案。後來只是在做流産手術時聽她鄰居說……可誰能相信她們自己說的。再說,她是那麽個姑娘,能發生那事麽。”
“她搬來時并不壞。她确實被人QJ了。”王景同堅決地說。
“我們沒有立案。”
王景同臉上流露出一絲的不快。又道:“她接觸過這麽多男人,堕落到什麽地步?”
“這倒沒發現什麽。我專門到市內醫院做過調查。除了第一次所謂QJ有孕外,以後,醫院裏沒有這方面的記載。”
“報複、簡直是報複行為!”王景同愣巴巴地說出這麽一句來。
“什麽?”中年民警感到莫名其妙。
“噢,沒什麽。”王景同發覺自己失口,急忙掩飾着說,“她有過好的時候麽?比如說一個月、兩個月。”中年民警點點頭:“有一段時間很好。當時我也很高興。可沒多久,也就四、五個月,毛病就又犯了。難改喲,女人要是走上邪路,那才王八腦袋一根筋哪!”
“請您把謝麗娜的有關資料借給我們。”一旁的廖世雄對中年民警說。
中年民警又到小鐵櫃前。他翻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幾份像樣的材料。王景同站起來,沖欲走的廖世雄和楊宜點頭示意:走吧。三個人一出派出所,王景同就做了布置:楊宣留在工業園區,繼續查清和謝麗娜有過來往的人。王景同和廖世雄立即趕到勞改農場詳細訪問死者的近期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