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腳印（3）
趙宛韻和老陳匆匆趕回局裏，鄭勁松正坐在辦公室裏等着，趙宛韻剛要把馬大勺的情況彙報一番卻被兩聲敲門聲止住，回頭看見就劉大個子領着謝玉芝走進來——這女人看見公安同志們正聚在一起談話，遲疑了一下，鄭勁松示意叫她進來。
“謝女士，我們正想找你呢！”
謝玉芝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也許是疼痛或者是纏上繃帶不習慣，她不停地用右手撫摸左手。
“兇手抓着沒有？我簡直恨死她了。”她忿忿地說，語氣裏含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嬌氣味。鄭勁松沒作回答，嘴角又泛起那莫名的微笑。
“我這手不敢動彈，怕是傷筋了，咱這醫院硬是查不出結果來，我想去……”
鄭勁松點點頭說：“關于治病的事一會可以商量。你剛才進來問的第一個問題，我現在可以回答你，兇手抓到了！”
“啊！”謝玉芝不禁大吃一驚。吃驚的何止是她，趙宛韻吃驚的程度也不亞于她。
“兇手在哪？在分局押着嗎？”
”不！就在我們這裏。”
“啊！”謝玉芝驚叫了一聲。趙宛韻簡直糊塗了。這辦公室裏就是謝玉芝一個外人，難道兇手還是辦案人員其中的一個？真是天大的荒唐！！
“兇手就是它！”鄭勁松根本沒看謝玉芝的臉，只是指着她的右手說。趙宛韻以為謝玉芝身後還有一個人……謝玉芝也下意識回頭看了一下。是的，這屋裏此刻再出現一個人才合乎事物的規律！鄭勁松接下來語出驚人：“是你的右手，砍了你的左手。”
“啊！”謝玉芝尖叫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趙宛韻簡直木然了，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實的存在。
鄭勁松根本沒在意謝玉芝表情的變化，示意讓她坐下。可她已無法安靜了，仿佛吃錯藥一樣，裏外發燒的難受……辦公室裏一片令人感到壓抑的沉靜。
“我怎麽會自己砍自己呢？明明是個流氓給砍的嘛……。”謝玉芝漸漸從慌亂中恢複了常态，她又用那種帶嬌柔味道的語氣說。
鄭勁松擡起臉來輕蔑地一笑，不慌不忙地打開早晨取的那份詢問筆錄。“你說你是在和歹徒搏鬥時被他砍了兩刀。可這兩刀的刀口卻在一個方向和部位上。試想，搏鬥時用手亂抓亂擋無論如何也不會兩刀砍在一個地方。你可以仔細看看你的刀口！”原來如此。趙宛韻瞬間從迷惘中猛的驚醒并很為自己的粗心而感到羞愧、後悔。
“老陳。老陳。虧你還是個老刑警。怎麽連這也看不出來？！”
老陳一臉尴尬地說：“我忽略了……沒注意看她的手……”
謝玉芝臉上的肌肉抽搐一下，兩眼射出掙紮的綠光。她在急劇地思索，突然□□了一聲說：“哦？我想起來了，我不是在搏鬥時被砍的，是歹徒先趁我不注意時，砍我兩刀……”
她煞有介事的故做姿态，其實已漏出狡辯的破綻。鄭勁松那古怪的微笑又泛在嘴角上。
趙宛韻感覺他的微笑此時是那麽神氣、那麽俏皮，那麽富有感染力，使自己身上突然産生了一種在狡猾的敵人面前而胸有成竹的充實感。
“謝女士。我知道你大腦很發達，精心設計了一個自欺欺人的騙局，但并不高明。請你耐心聽我說完整個經過，不足地方還要請你補充。”
謝玉芝還想争辯什麽，鄭勁松威嚴地向她一擺手，又緩慢地點燃一支煙，語調幽默穩健、措詞彬彬有禮地說：“你的計劃可能由來已久，感謝老天喜降大雨，讓你認為實施的機會到了。你帶上一把刀，一雙男人的大鞋，然後你選擇了來運街十三號……是啊，這地方選得不錯。接着你利用那雙男人的大鞋制造了一個假現場……”
“沒有這事。”謝玉芝嚷叫着，又從椅子上躍起。
“聽鄭隊長把話說完！”趙宛韻嚴厲地制止她。
“現場上有一男一女的腳印，而且很亂像是搏鬥後留下的。從那男人的腳印上分析，可能是一米七八左右的個頭可是腳印上的深度卻比你的腳印還淺，你又說那個歹徒很胖……”
“這……”謝玉芝的嗓子眼裏仿佛卡住了根魚刺想咽下去，又想吐出來。鄭勁松的話确實擊中了她的要害。“實際上是你用兩手伸進鞋裏制造假現場，然而你只注意了亂按而忽略了深度。從現場附近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只鞋。”鄭勁松從抽屜裏拎出那只鞋子，謝玉芝望着它不寒而栗。
“這就是你抛下的，其實你應該把它扔到地球外面才對呢！不過做什麽事都不會盡善盡美，假象終究不過是假象。從這只鞋子裏我們查出了你的手印，指紋和你筆錄上按的指紋一模一樣。”
謝玉芝像第一次進公安局時那樣癱倒在椅子上。
“另外，開運街的監控攝像頭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想。”“根本沒有什麽穿着透明雨衣的兇手，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人在布局！”
“……”
鄭勁松依然那麽平穩地說：“當然了，我們的工作僅僅是開始，還沒有達到使你十分滿意的地步。你作案用的那幾樣工具﹣﹣那把被扔掉的小砍刀，還有另一只鞋子，早晚都會歸還給你的……”
“哇﹣-”謝玉芝絕望地哭叫起來。趙宛韻第一次感到人的哭聲和狼的嚎叫有時也是這樣難以區別。
“謝女士，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沒了……”
“你真的沒有什麽想說的了？比如說，費盡心思布下這場騙局的動機？”
“沒什麽好說的了！我知道報假案是犯法的，你們把我抓去吧。”
謝玉芝很快被押走了，然而故事并沒有結束。她為什麽要制造這場假案？她企圖要掩蓋什麽？毫無疑問，這場假案的背後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罪惡。現在，才不過是破案工作真正的開始，而她﹣﹣謝玉芝，只不過是這起案件中的一個小小的角色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