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吃糖(2)

第34章 吃糖(2)

“铛铛。”

“小姐你還在嗎?”端茶回來的畫碧見東正堂內黢黑一片, 輕擊門栓問顏芙是否在。

聽到詢聲顏芙十分驚喜,正打算開口喚畫碧來救她,不想“畫”字的音節還沒吐出一半, 檀口便被堵住。

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怒睜着眸子去剜近在咫尺的少年。

沒有得到回應的畫碧以為她不在東正堂, 端着茶水離去,半盞茶後,被吻到窒息的顏芙終于吸到了東正堂內帶着袅娜供香的空氣。

少年眼神期待地看着她:“嫂嫂我想吃糖。”

顏芙胸口起伏:“阿逸乖, 嫂嫂身上現在沒有糖。”

少年倔強不信:“有, 我已經聞到了。”

顏芙忍着心頭的癢意堅持:“我真的沒有,就算有也不能現在吃。”

少年噘嘴。模樣可憐又稚氣:“嫂嫂, 我這樣乖巧, 你若是不給我糖吃,你會傷心的。”

顏芙只覺得少年說了一句錯話,伸手撫了撫少年汗濕的碎發, 道:“阿逸不傷心,等嫂嫂日後有糖了,一定會給阿逸吃。”

“嫂嫂會記得這件事的。”

“好吧, 嫂嫂可千萬要記得買糖, 不然阿逸會哭的。”少年終于放過了她。

顏芙見少年爬出供案,心下一松, 連忙坐起身來。

找到名冊後, 顏芙秉着油燈開始重新查點物品, 少年美其名曰陪她一起找, 卻趁亂吃走了她許多口脂。

弄得顏芙又惱又喘。

待她終于從東正堂走出的時候, 穹空中的弦月已經明亮亮地攀上她的頭頂,将他們的影子纏綿地疊在腳下。

“阿逸等着嫂嫂的糖。”分離前, 少年還不忘在她的耳邊提醒。

“嗯。”顏芙一口應下,不知道還要不要給他糖吃。

之後的事情便是她回疏雲居就寝,一覺睡醒,盥洗穿衣趕至東正堂,卻因一支玉簪被罰跪于此,臣服在呂氏咄咄逼人的氣勢下。

昨晚與陸逸從相遇到離開,除了畫碧最開始在場外,從無第三人出現,她說自己那麽晚都幹了什麽,不會有人為她作證,反倒會引起呂氏的質疑,對她的處境不利。

她現在要怎麽辦?!

正當顏芙正對自己的前一晚的時間解釋不清的時候,有人開口替她證明。

是不知從何處冒出的陸逸。

陸逸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單純,但聽在顏芙的耳中如駭人陰魔的低語。

“嫂嫂怎麽跪在這裏啦。”

“嫂嫂昨天晚上答應我,會給我糖吃,嫂嫂現在身上有糖嗎?”

又是糖!顏芙指尖顫了顫,沒有回陸宸的話。

見顏芙不做聲,陸逸走上前拽住她的衣角,可憐巴巴地問:“嫂嫂是不是不喜歡阿逸了,嫂嫂昨日夜半有空在荷花池旁放蓮燈,卻沒有空給阿逸買糖,阿逸是哪裏做錯了。”

“哪裏做錯嫂嫂直說,阿逸改就是了。”

她昨晚在荷花池放蓮燈??顏芙晦暗的眼底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倏地一亮。

“婆母,都是媳婦的錯,媳婦昨夜是晚歸疏雲居,卻沒有做別的,只因世子出殡在即,心中思念太甚,去侯府的荷花池旁散步。”她擡頭仰望的眼神清澈懇切,讓人看不出半絲虛假。

旁邊的陸逸一副不明白顏芙為何如此的模樣,眨巴一下眼睛,大聲地向在一旁從未做聲的陸宸問:“長兄,咱們侯府夜半是不能放河燈嗎,二嫂嫂為何要跪着說自己錯了呀。”

陸宸沒有答話,他将食指豎在唇前,表示不要多言。

陸逸這才後知後覺的噤了聲,膽怯地瞟了一眼立在供案前的呂氏,瑟縮着也跪下來:“母親,逸兒知錯,母親不要罰逸兒好不好。”

呂氏被陸逸的求饒聲吵得腦殼疼,知道時辰不早,靈柩需要擡往祠堂,便決定暫且将此事擱置。

“你們在下面跪着的人不要以為逃過一劫。”臨行前,她用威脅的話語敲打東正堂內的衆人:“在靈前做出這等事,是對死者,對侯府的不敬,就算把你們送到京兆府也不為過,待我晚間從京郊歸來,再嚴查此事,定将這對死鴛鴦抓出來。”

“還有,此事不宜傳出侯府,你們都把話爛在肚子裏,若是我在京中聽到任何的風聲,無論是不是你們傳出去的,一律将身契送到牙婆那裏。”

見一場鬧劇堪堪落幕,顏鳶坐得有些累,咬着牙熬完了祖祭,她實在受不住出城的颠簸,便向呂氏請求留在侯府,不随着送葬隊伍出行,

許是擔心顏鳶在自己兒子安葬的中填亂,呂氏破天荒地同意了顏鳶的請求,遣身邊的小丫鬟将顏鳶送回了雨棠院。

也沒有再拘着顏鳶必須待在雨棠院內。

樂得清閑的顏鳶回到雨棠院便招呼小杏給她展紙磨墨,繼續抄起了給顏芙祝安的經文來。

至于東正堂後面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多,只聽說呂氏雞飛狗跳地将侯府搜查一通,除了不小心笞殘幾名無辜仆役,別的什麽都沒有查到。

陸珏下葬後的三個虞禮結束,顏芙才整頓好心情再次去見陸逸。

陸逸住在知春院,一個侯府最角落的院子,她望着斑駁漆門上的牌匾,想起自己曾經在這間院子荒謬的過往,心中五味雜陳。

陸逸是個癡兒,年紀比她小一些,最開始她只當他是個可憐的孩子,替他整頓了欺主的刁奴,兩人因此親近,但也只是普通嫂嫂和小叔間的那種親近,并未想過與之雲雨颠鸾,直到雨棠院傳來有喜的消息…

嫁進侯府兩年的顏芙這才真的開始着急起自己的肚子來。

彼時陸珏的痼疾已得了許久,每次行房都深感無力,無論顏芙如何讓他吃藥泡浴都無用,不得已,顏芙才将主意打到這個神志呆癡的小叔身上。

都是同一個父親的兄弟,孩子生出來至少在樣貌上不會讓人起疑。

于是,在雨後潮濕的春末,顏芙趁着午酣人少,敲開了知春院的門。

知春院內只有一個婆子,一名小僮,常日都不知道藏在哪裏偷懶去了,闊大的院子中,只有陸逸一人。

“嫂…嫂嫂…”陸逸的瞳孔睜得大大的,半晌才認出她。

顏芙揚了揚手中的油紙包:“小叔想吃糖嗎,嫂嫂買多了,可以分給小叔一些。”

陸逸的眼珠随着左右晃蕩的紙包移動,沾了灰塵的臉上全是渴求:“想。”他答道。

“好。”顏芙有求必應。

她解開捆纏油紙的細繩,露出裏面奶白色的方糖,挑揀了一顆含在口中,柔着眼波喚他:“小叔,你來嘗。”

陸逸颠颠地湊近,準備伸手去拿糖,只是當指尖捏到糖塊的時候,口中也被人塞了一塊,甜甜的,還帶着芳香的胭脂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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