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距蘭陵不遠,金氏的清談會時日尚早,将離不能禦劍,江澄幹脆決定讓魏無羨和金子軒江厭離一道禦劍先去,雲夢畢竟同蘭陵是姻親,面子總是要給的,薛洋本是金氏客卿,跟金子軒和江厭離一道也合情合理。江澄陪着将離坐馬車慢慢前往金麟臺,将離十分不好意思,覺得拖了江澄後腿,江澄卻表現得不太在意,用他的話說,與其去看那些世家子弟道貌岸然、誇誇其談的樣子,不如沿途賞景來的快活,左右有魏無羨和阿姐,沒人能挑的出他們江氏的錯來。
見江澄這樣說,将離也不推辭了,她最明白這種無聊的宴會有多折磨人,一個個帶着假面懷揣着目的接近你,只為謀求利益,毫無半點真心,無趣得很。江澄既然不喜歡,由他去好了。
這一日二人行至盧陽,街上人來人往,瞧來是座極繁華的城鎮,将離十分歡喜。左右快要到金陵了,江澄也不着急趕路,幹脆在城裏找了家客棧,要了兩間上房安頓下來,打算陪将離多逛幾日。
一路走來,也或許是因将離對江澄無來由的熟悉感,在江澄身邊将離覺得十分安心,卸下了幾分在現代的防備心,整個人也不似從前沉悶,眼角眉梢多了些活潑,顯得十分靈動。江澄愛極了将離現在無憂無慮的少女模樣,每日鞍前馬後倒也樂在其中。二人的相處模式漸漸有了變化,暧昧漸生,雖未說破,言行間卻多了幾分親密和默契。
将離喜歡江澄已久,雖未曾有過戀愛經歷,但順從本心,秉着一切順其自然的态度,同江澄相處。倒是江澄,時刻憂心将離的身體,盼着她想起來又擔心她想起來,心底始終有枷鎖放不開,将離心思細膩早有察覺,卻不好貿然相問。
“阿離,今日逛了一天,你也累了,回房早些休息,明日我們去看這盧陽城的夜市,不必早起。”江澄知道将離性子雖極為自律,卻是個愛睡懶覺的姑娘,無事時向來不愛早起,特意囑咐一句,讓她能安心歇息。
“好,那江澄,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回到房間洗漱後躺下的将離翻來覆去有些睡不着,江澄對她實在是太溫柔了,簡直是在壓抑本性對她好。明明少年時的江澄是個整日同魏無羨鬥嘴、伶牙俐齒的少年,家變後是世人眼中極難相處的三毒聖手。縱然經歷有變化,可一個人的性子不可能輕易大變,現在的江澄給她的感覺更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物品一樣,對她的态度小心翼翼,甚至隐隐有幾分讨好。想到這将離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她有什麽需要江澄自降身段來讨好?
本就有些煩躁,胡思亂想一通将離更睡不着了,起身打算喝點水,卻突然聽到隔壁桌椅倒地的撞擊聲,将離來不及細想就沖了出去。
推開江澄房間的門,場面十分慌亂,竟是有人刺殺江澄!
刺客們同江澄纏鬥時已然發現江澄實力不俗,遠非傳聞那般不堪,正愁難以得手,将離突然闖了進來。刺客頭領看得分明,江澄出劍的手頓了一下,立刻示意手下人去抓将離,自己瞅準時機,尋着江澄的破綻攻了上去。
江澄堪堪躲開這一劍,卻被劃破了袖口,急着往将離身邊跑去,并未注意防才拿出把玩的陳情掉落。沖進來的瞬間将離就知道是自己魯莽了,當即想退出房間,卻被兩個刺客守住門口,去路被封,不能站在原地被砍,毫無自保能力的将離當機立斷向前沖,利用自己身形嬌小的優勢往江澄那邊靠。
危機時刻,将離覺得自己好像靈活了不少,就快要跑到江澄身邊了,卻見江澄放大了瞳孔,甚至不顧刺客首領已到身後的一劍,一躍跳到将離身邊,替她擋下了來自身後的一劍,随即被刺客首領刺中了左肩。江澄悶哼一聲,顧不上傷口,緊緊地把将離護在懷裏,退至牆角。
眼見江澄受了傷,刺客們受到了鼓舞攻擊愈發淩厲。江澄囑咐将離別擔心,呆在原地不要動,又迎了上去,只是受了傷行動間難免有些凝滞,又要護着身後的将離,心有顧忌越發艱難,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這時一直關注着場上形勢的将離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滾到了腳下,低頭一看,是剛剛從江澄身上掉落的竹笛,在打鬥中被踢到角落裏。将離想既是江澄随身攜帶的東西應是十分重要的,蹲下身想将竹笛拾起來。未料手指抓上竹笛的一瞬間,将離腦海中劇痛襲來,額頭冷汗涔涔,眼前一黑,支撐不住坐倒在地上。
遺失的記憶一下子全部沖進腦海裏,将離顧不得驚訝,忍着劇痛和眩暈,就這樣坐在地上将陳情橫在唇邊,熟練地開始吹奏,霎那間場上形勢驟變,被陳情召來的怨氣瞬間将刺客屠盡,未留下一個活口。
驟然聽到熟悉的笛音,江澄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沖上了腦袋,又瞬間褪了個幹幹淨淨,呆立在了原地,待所有敵人都被解決了,江澄仍不敢回頭。直到聽到了“咚”的一聲,他急忙回頭,看到了讓他心神俱裂的一幕,将離七竅流血倒在地上,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