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疾風,身下是日行千裏的駿馬,将離把自己往江澄懷裏縮了縮。

其實看不見和沒點蠟燭差別真的挺大的,所以将離醒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心有所感,可她自始至終表現得無比平淡,甚至能反過來安慰江澄,分析利弊,改變了江澄憂心将離打算返程的決定,最終二人一起快馬加鞭趕往金麟臺。

将離的理由十分充分,後退回雲夢路途遙遠,隐在暗處的敵人殺機已現,必不肯輕易罷手,沿途危機重重,而前行蘭陵将至,如今金氏勢大,且各大世家掌事之人齊聚蘭陵,幕後之人當有所收斂,只需傳信給魏無羨同江氏子弟一道前來接應即可。

還有一點将離并未明言,她始終覺得金光善的野心不死,這一遭極有可能是他的試探,如今的自己,只能是江澄的拖累,若是江澄自己進退皆可,可加上行動不便的自己,就難說了。如今敵明我暗,刺殺難以提防,但若是光明正大上金麟臺,反而會令對方投鼠忌器,有所顧忌。

将離十分清楚,這些所謂的正義之士縱然是殺人越貨,也要師出有名,扛着為民除害的大旗。兩害相權取其輕,将離如今最不怕的就是明刀明槍。

驟然陷入暗無邊際的世界裏,将離不是不害怕的,只是自小的經歷告訴她,害怕是最沒用的。将離也不是不知道前路危機四伏禍福難料,上一次孑然一身了無牽挂,所以無所畏懼,而這一次,是心有所屬故成竹在胸。

江澄,就是她的底氣。

二人清晨出發快馬疾馳一日,黃昏十分終于同前來接應的魏無羨彙合。不意外地藍忘機一道跟來了。将離正要同藍忘機見禮,就被魏無羨一把攔住,語氣難掩擔憂,“阿離你怎麽了?江澄說你看不見了?”

将離聽出魏無羨話裏的關心,拍拍他的手,安撫道:“不必擔心我,江澄中途遇上了刺客,打鬥中我誤碰陳情拾回了記憶,估計是後遺症吧。”

向來知道這倆人沒什麽秘密,将離也不避諱藍忘機在場,直接點明了自己的身份。藍忘機卻好似沒聽到一般,只是不動聲色地拉回了魏無羨被将離拍過的那只手。

同時江澄也牽過将離的手,十指相扣,抓得緊緊的,将離無奈地笑了笑,也由着他去。

只有魏無羨神經大條絲毫未曾察覺,又道:“情姐如今人在姑蘇,我立刻傳信給她,讓她前來,她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

“無羨,溫情姑娘身份特殊,金氏有不少人都識得她,我不能讓她因我再受牽連,再說去姑蘇做客,總要先拜會主人家,澤蕪君可還在金麟臺上呢,待金氏清談會結束再出發也不遲!”

溫情畢竟姓溫,當年之事時隔不久,金光善能抓她一次,若是當真踏入蘭陵地界,難保不會再在她身上動心思。溫情一支得藍氏庇護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将離不願這些無辜之人平靜的生活因她再起波瀾。

“阿離你說的也對,那我們先上金麟臺!”說完好像才看到二人十指相扣,魏無羨笑得十分嚣張,指着江澄調侃, “江澄你這個萬年單身也終于有人要了啊!我跟你說你可得對阿離溫柔些,不然就你那張嘴,怕是要三天兩頭要跪搓衣板了!”

不澄江澄開口,将離先一步笑眯眯地對着魏無羨道:“無羨,我心悅江澄,所以他怎樣我都喜歡。愛一個人不是理當如此嗎?莫非無羨是推己及人,怎麽,含光君有你不喜歡的樣子嗎?”

将離一番話,令在場三個男人表情都變了。江澄是害羞得耳朵都紅了,看向将離的目光裏藏着無限柔情。藍忘機周身迅速籠上一層寒冰,氣壓都低了幾分,盯着魏無羨,目光中控訴的意味十足,淡淡一句:“魏嬰。”

魏無羨瞬間腿軟了,哀嚎一聲,顧不上将離和江澄看笑話,拉着藍湛小心陪不是。

不去管魏無羨同藍忘機簽了多少喪權辱國的條約,江澄拉着将離先進城,天色已晚,此時登門十分失禮,江澄便打算先在城裏住下,讓将離好好休息一晚,反正那倆人自會跟上來的。

第二日一早,一行四人同上金麟臺,金光善一反常态,親自出來迎接,身後跟着金子軒和江厭離,将離靜靜地聽着金光善虛僞的寒暄,感受着一路走來周圍人看向自己目光中似有若無的敵意,将離輕輕地笑了。金光善還真是賊心不死,左右陰虎符在她身死之際已被銷毀,将離倒要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果不其然,剛剛落座,金光善就沖着将離發難,“老夫聽聞江宗主身邊這位姑娘鬼道修得出神入化,比當年的夷陵老祖溫晁有過之而無不及,巧的是名字又同當年夷陵老祖的化名相同,不知對此江宗主作何解釋?”

此言一出,登時炸開了鍋。

在場之人大多數參加過當年圍剿夷陵老祖一戰,或多或少也聽說過江家家主同夷陵老祖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緋聞轶事,看向江澄的目光都帶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審視。

金氏給他們發請帖時就曾暗示夷陵老祖可能回歸了,甚至極有可能就在江氏家主身邊。縱然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也分毫不敢輕視。

誰不知道當年的夷陵老祖也是個瘦骨嶙峋風一吹就倒的柔弱模樣,可他談笑間取人性命的手段令人膽寒至今。幾年來仙門百家招魂儀式不斷,唯恐斬草不除根讓那魔頭尋得奪舍的機會,死灰複燃卷土重來,誰又能說夷陵老祖不是為了掩人耳目特意選了這麽個美貌的小丫頭呢。

除惡務盡,好不容易風平浪靜了,縱然錯殺,也決不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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