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耳邊驀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響,我一驚,猛地跳了起來。
“怎麽是你?”是先前在離村救我的那個村長,我竟然……我怎麽到這來了?
“是我救了你。”村長陰陰笑道,怪異的眸光打在我身上,有些古怪。
他救的我?我不禁有些好奇:“你怎麽救的我?”
“昨夜下了一場暴雨,你被河水沖下來,被我內人看到了,所以我們就将你帶了回來?”村長說得一本正經,讓人不得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可是我卻不信這邪。河童所在的那個村子是下游,而這個村子處于上游,為何我掉下河水沒能順着河水往下飄反而是往上游來了?
但是事實究竟是怎樣我也不清楚,我更不能為了自己所謂的事實而去向他證明。
因為如果真的是他救的我,那就太傷人心了。
渾身有些酸痛無力,坐起來我才發現我随身攜帶的東西不見了。
看了一眼村長,我慌亂起來,會不會是他将我的東西藏起來了!
村長似看出了我的驚慌,從身後拿出碧破給我:“你在找這個嗎?”
竟然沒有私藏!
我愣愣望着他,遲疑地接過他手中的劍,緊握着劍柄,只覺絲絲暖氣浸入肺腑。
村長看了我一眼,繼而笑道:“你還有一本書因為昨晚浸了水,孩子他媽拿去曬去了。”
看來是我想多了,他并沒有要将我的東西占為己有的意思。既然有人拿去曬去了。那就讓她曬吧,待會兒我去取回來便是。
伴随着細碎的腳步聲,一個婦人端了一碗藥水進來:“姑娘醒拉,來喝碗藥吧,去風寒的,趁熱。”
她笑眯眯地将藥碗遞到我面前,布滿碎紋的眼角緊緊擰成一團,略顯渾濁的眼睛裏閃着樸實的光華。
盡管如此,望着那晚彌漫着苦味的藥水,我還是難以下咽。
不僅僅是因為它苦,而是湘西的蠱蟲太多樣化,我怕,怕喝下去的不僅僅是治病的良藥,而且還是害人的蠱蟲。
就那般僵持着,直到她手酸軟得微微顫抖,我還是不敢輕易接過。
正剝着玉米的村長看了我一眼,咧嘴笑道:“我知道你的擔心,但是大叔我絕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如果要下蠱蟲,我也絕不會在暗地裏下毒手。”
說着對她妻子顫了顫眼睑,大姐略有會意,對我讪讪笑道:“姑娘,你不相信我就先喝一口。”
我本想阻止,可她已舀了一勺喝下去了,我親眼看到她吞咽下去,而後對我道:“姑娘,你若還不相信我可以喝完整碗。”
“不不不。”我急忙伸手阻止,“大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喝就是了,難得你這麽好心。”
我接過他手中的藥碗。幾口喝了下去。只是這藥的味道比中藥還苦,我差點就吐出來了,幸虧大姐即使給我倒了杯清水,将腹中那股反胃的感覺給壓了下去。
大姐将碗放回廚房,又回頭對我笑道:“姑娘若不嫌棄,可在這多住兩天,好好調養下身體。”
“不必了。”我翻身下床穿好鞋,“我還要去找一位朋友,他可能還在那等着我呢。”
昨晚水浪那麽大,他肯定也被卷走了,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全着岸,浸水了,跟他也聯系不上。
“吃了午飯再去吧,我馬上就做。”大姐熱情地挽留我,但村長卻只顧着剝玉米,一直沒有說話。
雖只和他見過一兩面,但他的脾性我也多少摸清了一些。他不是那種喜歡強求人的人,但是如果你要留下,他也肯定會熱情招待你。
不管他是敵是友,我對他的好感也僅限于此,我不能再輕易相信別人,也不能輕易再着任何人道,我必須小心謹慎地走好每一步。
最重要的是,我很擔心容予,他如此顧及我,我不能不顧他的安危,我必須去找找他。
沒有過多停留,也甚至還染着風寒,就那樣拖着疲憊的身子,我出了村。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總算晴了下來,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不覺炎熱,也不覺寒冷。
我沒有去路邊攔車。而是先迎着河水往下游走,如果我是被浪卷上來的,興許碰運氣我還能找到容予。
但事實證明,我的運氣并不好,差不多走了兩個小時。除了看到午睡過後渾濁的河水,我什麽也沒看到。
最終,我精疲力盡,還是選擇了坐車去。
在路邊攔了一輛長走這條路線的面包車,我坐車直奔那個村子。
到達村口時,我遠遠就看見村邊的松樹下有一個人。他靠在樹杆上,眼眸緊閉,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他臉上,整個人顯得更加俊朗飄逸。
那不是容予是誰!
我大喜,跑過去揚聲叫道:“容予!”
樹下的少年聞聲擡眸。在看到我的那一剎那,他迷蒙的雙眼裏倏然升起兩道精光!
“瑤瑤!”猝不及防地,他一躍而起,三兩步沖過來将我擁入懷中,強有力的手扼得我差點斷氣。“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我找了你一夜,我知道你如果活着,一定會回來找我的。所以我就在這一直等,一直等。”
他話語越說越輕。但卻一字不落地落入我的耳中,那樣深刻地烙在我的心裏。
唉!我不由得暗嘆了一口氣,容予,你這又是何苦呢。
他強壯的臂膀緊锢着我的身子,我咳了兩聲,正欲讓他松開,不料一聲冷若寒冰的話語徒然就從身後傳了過來:“放開她!”
我身軀猛地一顫,這聲音……
容予也察覺到了,适時松開抱我的手,轉頭向後望去……
楚傾玄站在離我們差不多一丈開外的地方,玄色的長袍無風自舞。本是一個熱氣沖天的季節,可周圍氣壓冷得像是臘月寒冬,尤其是他那雙犀利的眼睛,就像是兩把鋒利的利箭,直直插進我們的身體裏。将我的心髒戳了個千穿萬孔。
“……傾玄。”我啞了啞嗓子,愣愣叫出聲。
“過來。”他向我伸出手,可眸光冷得似千年寒冰。
我抿了抿唇,手心冒出絲絲冷汗,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走到他面前。望着他黑如墨碳的臉以及那雙陰鸠的眸子,內心波濤洶湧,不知道他會怎麽樣。
“瑤瑤!”容予在喚我,聲音急切,似在提醒我,不要靠近他。
可我已經站在他面前了,而且他是我深愛的男人,我有什麽理由去怕他。
冰涼的手拉過我,他一把将我扯入懷中,一手扶住我的腰。低頭狠狠吻住我。
霸道的吻如暴風雨般襲來,我嘴唇一陣酸麻,抓着他的衣襟想推開他,可他卻側身抓開我的手,削薄的唇在我唇上肆虐索取。
“唔……”我睜大眼,容予還在旁邊,他怎敢……
“傾…傾玄…不要……”指尖死死掐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推,可他毫無反應,反而趁我說話的間隙。舌頭一下撬開了我的牙齒……
“楚傾玄!”也不管他是否會有疼痛,我張嘴就咬了他的舌尖,趁他吃痛的功夫,一把推開了他。
我紅着臉,支支吾吾地說道:“不……不要這樣……”
慌亂間。我看了眼臉色鐵青的容予,他拽緊拳頭,似在極力忍耐什麽。
手腕再次被扣住,楚傾玄攬我入懷,身子緊貼着他的胸膛。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在顧及他?”他指着容予,話語冷若冰霜。
彼時兩道目光朝我射來,如火一般,炙熱無比。
“我……我沒有。”我矢口否認,可聲音細若蚊蠅。天知道我在顧忌什麽。
說我顧及容予的感受嗎?可是我沒有那種很深刻的感覺,我只是覺得,在有其他人的地方做那樣的事,總是有些不好。
但是那樣的回答,容予肯定多少有些傷心吧。
我看到他移開目光,不動聲色地轉過了頭。
楚傾玄将我抵在榕樹下,森冷的目光考量着我:“你這是什麽眼神,怕我嗎?”
我忍着要流下來的眼淚,搖搖頭,不怕,不怕才怪!
他現在就像頭野獸,眸中有着澆不滅的烈火,他如果說要在這裏要了我,我也完全相信,毫不懷疑。
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人!
盯了我許久,他才暗下眸光,沉聲問道:“那你是不是在怪我昨日不應該走?”
聽到這話,我的身子沒由來地顫了顫。
是有的吧,紅素一叫他就走了,他甚至不曾關心過我的感受。
固然他冥界有衆多事物等着他去完成,可是我也很想要人陪伴。有時候我還真是羨慕紅素,至少她可以一直陪在自己心愛的人身邊,不離不棄。
我想那樣,可是不行,我沒有辦法做到,那個人也不想讓我那麽做。
“為何不言?”他鉗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去直視他。
對上他深邃如海的眸眼,我顫了顫眉睫,倏然開口:“其實,紅素也很好。”
這句話如一顆炸彈,‘轟’地在我們之間爆燃而開,炸得他怒火沖天,燃得我灰頭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