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一個夢,我只不過是強迫自己醒來,強迫自己不要再沉迷夢境,強迫自己面對現實罷了。
可是楚傾玄,為什麽你已經擁有了妤筝,卻還是不肯放過我?
将我擁入懷中,他用他那雙強而有力的手緊緊锢住我的身子,薄蠢在我耳邊輕聲低喃:“回來,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溫言軟語如同一記良藥,一點一點灑在我的傷口上。逐漸治愈我身上所有的傷痛。
我開始忘記了我受到的那些傷痛,我開始不記得有妤筝這個人的存在,因為此刻我的心裏……只有他。
他緊緊抱着我,?翼在我耳邊輕蹭:“瑤兒,我只愛你……”
清淺的吻從我耳畔滑落下去,緩緩向我的脖頸移,我輕顫着身子,手情不自禁纏上他的脖子……
可就在他的吻要落到我的脖子上時,我突然想起我脖子上的傷痕!
“不要!”一個激靈,我一把推開他,捂着脖子側到一邊,“不……不可以!”
雖然我現在是魂體,可是原身的創傷都會體現在魂體身上,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那個恐怖的樣子。
那麽多洞……我怕吓到他。
“瑤兒……”他伸手來拉我,我掙紮着甩開他。
對上他灼灼的目光。我眼神閃爍,含糊其辭地道:“我……我受傷了……”
“讓我看看。”他拉我過去,話語異常溫柔。
我緊縮着脖子,努力想要掙脫開他的手,可他力勁太大,只一下便将我拉了過去。
“別怕。”他低聲開口,伸手就要解開我脖子上的絲巾……
“不要!”我終究還是無法忍受那樣的煎熬,撲倒在他懷裏,我徹底坦白了一切。
“我被僵屍咬了,現在我能正常跟你說話,那是因為我在做夢!只要從夢中醒來,我就會徹底忘記一切……亦或許,我現在已經是僵屍了。”
我痛哭流涕,躲在他懷裏顫抖不停:“我知道,你一直在我和妤筝之間為難,或許是因為我們長得一樣,所以你才這樣選擇艱難。如果我死了,不記得你了,這樣對你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不要說了。”他打斷我的話,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可是我覺得我有必要說完,因為我無法預料以後會發生什麽,我也不想要自己太過自私。
“你和妤筝不是有三世情緣嗎?我和你,也不過是幾個月的情分,相比下來,我本就微不足道……”
“不要再說了!”他終于生氣,将我從他懷裏拉出來,皺着深沉的眉眼,目光囧囧地緊盯着我,“本君就問你,你的心裏……究竟是如何想的?”
我是如何想的?
我愣住。我當然是想和他在一起啊,可是現在的我……好像沒什麽資格說這個。
“為何不言?”他沉下眉眼,話語逐漸冷了下來。
咬着唇,與他對視良久,我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屋子裏的氣息越來越冷,我感覺自己就快要凍成冰了。
驀地,我擡眉問他:“你有沒有感覺到,我的身體比你的還冷?”
他一怔,微微縮了縮瞳孔,正欲說話,夜岚适時推門而入,我們的談話也因他而終止。
“如何了?”楚傾玄看到他,問道。
夜岚皺緊眉頭,神色極為凝重,看了我一眼,他才對楚傾玄道:“我們出去談。”
我的心一下緊張起來,夜岚很可能是已經看過了我的驅身了,所以他才要特意避開我。
我不知道他們會談些什麽,但是肯定會是與我有關的。
傾玄一走,我就覺得周身的冷氣又襲上身來,抱着胳膊卷縮在床上,眼皮沉重似千斤。???
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我只知道我醒來時已經在家了。
彼時天已大亮,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本該覺得溫暖的我,還是覺得異常寒冷。
而且我愈發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感覺每動一下都要耗費巨大的體力,從卧室走到廁所,僅僅幾米遠的距離,我卻近乎虛脫。
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我受到極大的驚吓,扶着漱口臺,差點沒站穩。
鏡子裏那個面色慘白、脖子上的血洞周圍還布了點點烏紫色屍斑的人……是我嗎?
可是怎麽會……我明明還沒有死,身上怎麽會有屍斑?就算我要變成僵屍,不是要長出咬人的鋒利獠牙嗎。為什麽我也沒有?
我這到底是怎麽了?
越是不明白,我的心裏就越恐慌,難道我要變成一個人模鬼樣的怪物嗎?
不!我退到一邊,不敢再看鏡子裏的自己,我不要變成那個樣子。不要……
一定還有其它辦法的,對,李叔給我的書裏肯定有!
那一刻,我就像是抓到了一顆救命稻草,拉開廁所門就沖進卧室,手忙腳亂地翻開那本書,卻意外抓到一張符紙……
符紙在我手上忽然發起幽幽紅光,如一道道烈火,将我的手一下灼傷……
我驚叫一聲,跳着抖開符紙。腐焦的味道瞬時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怎麽會這樣?我驚恐地退後兩步,望着那本被風吹拂着翻來覆去的書本,心底被恐懼灼燒着,久久難以平複……
我怎麽會怕符紙?那些符紙都是我自己畫的啊,它們怎麽能對我構成傷害?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我小心翼翼翻開兩頁書,看到夾在裏面的符紙,顫着指尖又去摸了一下……
觸電般的灼燒感,讓我一下縮回了手,但手指還是被燒傷了。
我簡直無法相信。從母親去世後我就一直收鬼殺怪,可是如今……好像我也變成了那些被我殺掉的其中之一了。
我連自己畫的符紙都怕,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了。
我被僵屍咬了,始終沒有變成僵屍的先兆,反而還沒死身上就開始出現點點屍斑,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擁有的征兆!我好像……真的變成怪物了……
可是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過是被僵屍咬了一下,我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怎麽會這樣,我要變成怪物了,怎麽會這樣……”我癱坐在地上,抱着頭緊拽着頭發,心裏的痛苦與煎熬環繞着我,一遍一遍,摧殘着我早已千瘡萬孔的心。
我無法想象我以後的生活會是怎樣。曾經的朋友、愛人,我都無法再與他們并立而行。
我的人生,我的一切,從此都将陷入絕望,無法複生。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我活得這麽慘,為什麽連死都不給我一個痛快?
怎麽辦……誰來救救我……
我倒在地上失聲痛哭,歇斯底裏的悲凄聲響徹整個陰村,顫人心跡的餘音回蕩在村子裏,久久不散。
“瑤瑤。”一只冰涼的手猝不及防地搭上我的肩膀,溫和的呼喚聲在我耳邊低聲響起。
我身軀一震,猛地轉到一邊,将頭埋在膝蓋裏,整個身子縮成一團:“不要過來,你走!”
現在的我。不願讓任何人看見我這個鬼樣子,我寧願他們只記得我從前的樣子。
哪怕瘋癫,哪怕醜惡,都比現在這不人不鬼的樣子好。
不顧我的掙紮,君墨用他那雙冰涼的臂膀将我扣入懷中:“如果我說,在這個世界上,不管是陽間還是陰間,都只有我君墨能救你了,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我的精神早已崩得一塌糊塗,眼下聽見他說。我卻只能哭着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這個君墨最擅長攻人心計,他早就看透了我的內心,他就是要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出現,然後讓我對他産生感激之情。
可是誰能理解我的心情。那種看似瀕臨死亡,卻又總是在絕望邊緣徘徊的心情。
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意識強烈過,我想活下去,想要恢複到從前,想要回到楚傾玄身邊。
可是我一旦接受了君墨的救助。我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将懷中的我緊了緊,君墨溫柔地撫着我的發絲,道:“你一定想問為什麽只有我才能救你對不對?”
我沒有否認,我确實很懷疑。我相信,他能救我。那楚傾玄肯定也能救我。
可是他卻告訴我:“記載你生死筆記的簿子在我西都冥府,要想救你,必須用到生死簿,所以,只有我能救你。”
原來如此,我輕笑:“那你有什麽條件?”
修長的玉指輕輕挑起我的下巴,他微垂下眉,白瓷面具在我眼前放大開來,有些可怕。
“娘子這是什麽話,為夫救你不需要任何條件,為夫只想帶你回西都,然後讓你的身體慢慢恢複。”他始終勾着嘴角,淺淺笑意挂在嘴邊,如沐春風。
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只要不變成怪物,只要能恢複從前,去哪裏療傷又有何關系呢。
更何況,東都有妤筝,有她在那裏,她是絕對容不下我的存在的。
微微踹了口氣,我避開他灼熱的眸光:“只要你不強迫我做任何事,我就随你去。”
我承認,我是自私了些。且現在是我有求于人家,我不該跟他提那麽多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