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退後躲閃已經來不及,他鋒利的指尖如刀似劍,閃電般刺了過來,情急之下,我擡劍一擋,‘铮’地一聲,他深長的指甲掃過我的劍鋒,一下斷裂在地……
“嚎!”見我削斷了他的指甲,他勃然大怒,眼中兇光大盛,風一般地逼近過來,抓起我的衣襟就甩了開去……
背脊猛的撞擊在樹杆上。我一陣頭昏眼花,腹中翻江倒海,像似有什麽東西要噴出來,腥鹹的味道在嘴裏蔓延開來……
一吐,就是一口紅如血梅的鮮血。
那僵屍赤紅着眼睛,高大的身影飄過來,嘴裏發出聲聲怒吼,猛的朝我撲了過來!
我迷離着一雙眼,眼看他的身影在我眼前越放越大,我心如死灰。
而彼時不遠處的小樂已是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電光火石之間,兩道寒光破空而來。随着兩聲高喝響起,兩個人影倏忽閃出來,金黃色的符紙飄入空中,撲将過來的僵屍迅速眼中閃過驚懼,迅速退後了兩步!
“瑤瑤!”容予奔到我身旁,一把将我抱起來,叫上時卿就走了!
他帶着我,腳步迅急如風,我只見周圍樹影重重,如同搭了一輛快車,看着車窗外的風景在我眼前快速閃過。
頭暈乎乎的,胸口更是疼得厲害。這種感覺……就像要死了一樣。
“容予……”我低聲喚他。
“嗯,我聽得到,瑤瑤你說。”容予跑起來,連踹氣都不帶的,說話更是清晰無比。
我望着暗黑的天,心莫名地一陣哀涼:“我感覺我已經死了好幾次了。你說,我會不會又要死了?”
“不會!”容予突然停下,讓我靠在一棵樹上,背脊能清晰地感覺到樹杆上的每個棱角,我身軀一抖,那你道:“你将我放地上吧。”
想到剛才那僵屍是從樹裏蹦出來的,我仍是心有餘悸。現在若是再出來一只,那真是禍不單行。
或許是嫌地上太過潮濕,容予并未照我說的做,他将我攬入懷中,從兜裏掏出一個藥瓶,倒出兩顆藥給我吃下:“這是我們師門祖傳的靈驗,對治內傷很有效,你并未被僵屍咬到,不會有事的。”
那就說明,如果被僵屍咬到,那就有事了?
我一驚,睜大眼睛要坐起來:“小樂呢,他……他剛剛被僵屍咬到了!”
我慌亂不已,想到他平時調皮的模樣以及他将我推出去說要保護我的場景,我更是淚如雨下。
“我曾經給他算過命,他命很硬,不會有事的……”容予緊緊抱着我,視線望向剛才我們過來的地方。聲音微微打顫。
其實他也是怕得緊的吧,他只是為了安慰我,才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李叔也給我算過命啊,雖然我難逃二十二歲的大劫,可是我的命也是硬的很啊!我怕的就是……小樂他抵不過我的命硬。
沒一會兒,時卿就追上了我們,只是躺在他懷裏的小樂……好像身體已經軟了……
悲痛的心情一下湧上心來,我踹着粗氣,痛得難以呼吸。
盡管我們心裏還抱着一絲希望,但在看到時卿的面容時,所有的希望也盡數變成了絕望。
他的臉色一片墨黑,眸眼中盡是難以隐藏的悲痛情愫,顫抖着嘴唇,他望着我們,說不出話。
我能感覺到,容予的身體,也在那一刻逐漸變得冰涼起來。
先前他還在說小師弟命硬,可一轉眼就看到了他的屍體,這是多麽殘酷的現實。
胃裏一陣熱血翻湧,嘴裏猩甜如鹹,緊抓着他的袖子,強忍着身體裏翻湧的氣血,不讓自己吐出來。
沉默蔓延在林子四處,如一堵堵石牆橫在我們中間。誰也不說話,悲傷逆流成河。
過了許久,時卿才默默開口:“容師弟,我們帶小師弟回家吧。”
容予點頭,重重地道了聲:“好。”
他起身欲要抱起我,被我拒絕:“讓我自己走。”
我固執地撇開他的手。邁着蹒跚的步子,緩步往前走。
我不願在別人的悲痛上,還要加上我的負擔,盡管我也是那麽地難受,那麽地想找一個人痛哭一場。
容予一直護在我身後,默然不語,而時卿抱着小樂的軀體,同樣沉寂哀傷。
有時候我也想,是不是他變成僵屍,容予和時卿就不會這麽難過了,至少他那樣也是活着。
可是那樣的活着,也有可能會讓他們更加難過。
一路緩慢前進。不知走了多久,我們才倏而發現,剛剛路過的一棵樹跟先前我看到的一棵很像。
“我們是不是來過這裏?”我指着這棵樹,并非是我的錯覺,而是因為剛剛那棵樹有一根很大的枝桠從中折斷了所以我才印象深刻。
而這棵樹跟那棵樹一樣,也同樣是那個位置。一根粗壯的枝桠從中折斷了,印記一模一樣。
另外兩人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故而未注意到這一點。但是聽了我的話,他們同樣疑慮,容予越到我身前,查看了一下地勢。一低頭才看到,我們前方的路上竟有血跡!
如果沒有猜錯,這一定是從小樂的屍身上滴落下來的。
果然,我們又回到了剛才走過的地方。
“是不是又遇到鬼打牆了?”我擡眉看向容予,細聲問他。
容予拿出一張符紙,閉目念了幾聲咒。随手将符紙甩上空中,一道陽火應聲燃了起來。
一聲沉喝,他猛的睜開眼,我領看到兩道亮光從他眼中閃過。
只一瞬,便稍縱即逝。
轉過身,他搖了搖頭:“不是鬼打牆。”
不是?我一怔,那我們就是真的迷路了……
如果是鬼打牆還好,我們至少還能想辦法破解,這迷路……我們就只能在這裏到處亂竄。
“把羅盤拿出來,依照羅盤的指示走。”時卿示意容予。
我恍然,跟着羅盤的指示方向走,必定能走出去。
但是容予拿出羅盤,臉色當場就變了。
“不好!”他盯着羅盤,失聲叫了出來,“這附近還有髒東西。”
他邊說邊走了過來,走到我身邊,我湊過去一看,羅盤指針不停轉動。根本不指示南方。
我依稀記得,在韓嚴老家的閣樓,楚傾玄出現時,容予手中的羅盤指針也是轉動得這般快。
如此說來,那這附近的東西,也是極其厲害的。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道觀這樣的清修之地,竟然還有僵屍這樣厲害的髒物。
而且我剛才觀察那僵屍,他穿着一身泛黃的道袍,難道他生前也是觀中的道士?
“既然走不出去,那就原地等待,留存體力與精力,等到天亮後再走!”時卿身為長兄,關鍵時刻果斷做出抉擇。
容予也無異議,扶着我坐到一塊石頭旁。而時卿至始至終一直抱着米小樂,不曾放開。
幾人圍坐在一起,望着天上稀疏的繁星,各自沉默着。
容予細心地用布料擦拭掉小樂臉上和身上的血漬。替他整理好了遺容,複又才坐到我身旁。
拿出查看時間,才三點多,離天亮還有兩個多小時。
若是換做平時,兩個小時一晃而過,但是現在,一分一秒都是在度日如年。
越是盼望天快些亮,時間就過得越是慢。
要緊的是,不知是不是吃了容予那藥的緣故,我有些昏昏欲睡。
眼皮沉重如鐵,但我一直掐着自己的臂膀,不讓自己睡過去。我害怕睡醒,怕醒來空無一人,我沒有安全感。
肩上忽然搭上一只強壯的臂膀,我一驚,急得就要跳起來,容予卻一把将我攬入懷中。
強勁有力的手臂緊緊锢住我,讓我沒有絲毫機會掙脫。
“容予……”
“別怕。”他在我耳邊低聲喃語,“瑤瑤,不要動,我就是想抱抱你。”
這樣的情況下,我怎能不動!
“容予,你……”
“我很難過。”他锢着我,突然說道。
全身的力氣。在那一刻突然松懈,任由他抱着我,我無力反抗。
他很難過……
他的反應雖不及時卿來得強烈,可是他會隐忍,再強的情緒他也能将它深深埋藏在心裏。
不到關鍵時刻,他不會發洩出來。可是他難過。我更難過。
術士說我活不過二十二歲,可我每一次都死裏逃生,反而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丢掉了性命。
其實,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吧,因為所有的人,都是我害死的。
子一陣酸澀。我忍不住哭出聲來:“你的難過,都來源于我,從一開始我就不該來這裏……”
容予的身軀徒然一顫,他松開锢住我的臂膀,沉聲叫道:“瑤瑤,你在說什麽,這些事……”
“難道你沒發現嗎?”我淚眼朦胧地望着他,“我每去過一個地方,那裏都會死很多人,每一個和我有過接觸的人,都會死于非命!”
包括我的親人父母,他們無一幸免。我能淪落到今天,都是所謂的命,命裏範煞,誰觸誰死!
“可是我沒有!”容予一聲驚語,将我一下驚住。
是啊,容予是個例外,李叔也是個例外。可是為什麽,我能克住所有人,唯獨容予李叔分毫未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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