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幸福來自不易……
在聽到他的這句話後,我的心一下軟了下來,淚水沖上眼眶,滴滴珠子搖搖欲墜。
“傾玄……”
“走吧,回家。”他抽了抽嘴角,沒再說什麽,側身拉我走。
我以為他這樣的做法是因為愛我至深,情之所至;後來我才明白,并不止是那樣。
我以為我們從此以後應該可以一直在一起,比翼成雙了。
可是人生總有太多曲折,命數如此,不讓你經歷完所有劫難。它永遠不會停下。
在我沉浸在自己幸福裏不可自拔時,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那天正好傾玄不在,我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在屋裏畫着符紙,忽然一個紙人走進來告訴我,有人要見我。
當時我就很奇怪,在陽間我沒朋友,在陰間更是如此,我連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誰會來找我?
我怕又是來找我麻煩的,出去時,我是揣着符紙和劍出去的,心道若是來人是鬼。便一劍了結了他。
走出宅院大門,我一眼便看見了那個來尋我之人。
他個子不高,身上穿着一件破舊的麻布衣裳,唯獨頭上戴了一個?色帽子,帽沿壓得低低的,看不清臉也就罷了,關鍵他還用布把臉給遮住了。
當時我就覺得這人不懷好意,轉身想回去,他卻突然沉聲說道:“楚瑤,是我!”
我皺緊眉頭,轉頭望着他,試探性地道:“你是……李叔?”
他點點頭。?認了。
“李叔,你怎麽……怎麽弄成這幅模樣?”我目光上下打量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前那個滿臉嚴謹的李叔。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李叔一直低着頭,似生怕我發現什麽。
“你為什麽會來陰間,容予呢,你不是跟他一起去了靈心觀嗎?”他開口就問容予。且話語極其沉重。
提起容予,我的心也瞬間跌落低谷,想起那晚他瘋變的模樣,我仍有些難以接受。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還沉浸在失去師父師兄的痛苦中,有沒有恢複到本來的模樣。
幽幽嘆着氣,我将那天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跟李叔說了出來。
李叔聽後,整個身體立跟不穩,踉踉跄跄地退後兩步,我急忙上前扶住他:“李叔!”
扶着他站穩,踹了幾口氣,他才問道:“你是說……他眉間有一個紅色印記?”
他倏而擡起頭來,目光中帶着驚懼,滿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完全不敢相信我的話。
我愣愣點點頭,有些奇怪地望着他,為什麽李叔聽到容予額間的那個紅色印記會如此恐慌,這其中……有什麽隐情嗎?
“該發生的,終究還是發生了。”他無奈地嘆氣,眼中滿是悲痛之色。
“李叔,容予他究竟怎麽了?”看李叔的樣子,他似乎知道些什麽。
李叔搖頭,轉而拉住我的手,道:“丫頭。你必須跟我去一趟陽間,找到容予,你是他的劫,這個劫,必須你來解。”
“什麽?”我愣在原地,什麽叫我是他的劫?
“此事日後再說,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容予!”李叔他很心急,甚至都沒對靈心觀一事細細過問。
縱然我想找到容予,可是天下如此之大,要找到一個人何其容易,更何況他不再是從前的容予了,不管是能力還是面貌,他都變了。
見我沒有動作,李叔的眸色一下暗了下來,聲音也是冷若寒冰:“你可是不願意去找他?”
“當然不是!”我急忙否認,“我只是不想這樣匆匆忙忙地走……”
“那你先去準備下,老夫就在外面等你。”李叔催促着我。
我當場石化!
我說的不想這麽匆匆忙忙地走,是因為我想留下來跟傾玄說一下。我不想讓他回來找不到我,即使是他知道了我去哪裏,我一個人,他也會着急的。
但李叔也不是笨人,透過我的猶豫,他還是一眼看出了我內心的想法。
“你可是想等鬼界帝君回來?”
我不置可否,讪讪點了點頭,
恰在此時,傾玄突然出現,眉眼掃過李叔,他一把将我拉至一邊:“做什麽?”
他不問李叔是誰,直接問他想做什麽?
李叔沒有說話,只刻意緊低着頭,似故意要隐藏自己的什麽。
我怕傾玄動怒,忙道:“是李叔。”
“哦?”傾玄微眯眸眼,冷冽的眸光打在李叔身上,鼻尖微不可察地顫了顫,臉色很是陰沉。
睨了李叔兩眼。他才冷言問道:“找我家夫人何事?”
不待李叔開口,我替他答了:“李叔讓我去幫忙找容予。”
聽到容予兩個字,傾玄随之色變,他顯然是有些生氣,因為李叔竟然來讓我去找容予。
他是應該顧忌的,因為傾玄本就不喜歡容予,或者說是,他們互不喜歡。
我以為他會一口拒絕的,可沒想到他牽了牽唇角,竟然答應了:“如此甚好,為夫知道娘子在陰間待得悶了,那便不妨去陽間走走散散心。”
散心?
我想若是此時能看到李叔的臉,想必已經?成碳了,他那麽着急地想找容予,可傾玄竟然還有心情去散心。
但是人家身份擺在那裏,他固然生氣,但也絕對不敢多說什麽的。
緘?了許久,李叔才微微颔首:“既然鬼君大人要去,那去便是了。”
他嘴上被布捂着,說話嗡嗡的,聽着有些怪異。
傾玄只冷冷抽了抽嘴角,攬我入懷,沒再說什麽。
毫無疑問地,傾玄自然是放不下我一個人去陽間,他跟着我去了,只是在臨行前,他特意囑咐我:“小心那個老頭兒。”
“為什麽?”雖然李叔此行裝扮是有些古怪,但他是李叔本人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傾玄為什麽要讓我小心他呢?
“因為我聞到他身上有屍氣。”
“屍氣?”我大驚,“怎麽會……”
只有死人身上才會有屍氣的,難道李叔像我從前遇到的那些行屍走肉一樣,已經死了?
“是與不是,到時自會明了,先靜觀其變吧。”傾玄淡淡地應付我兩句。
縱然我有些不相信,但是對于傾玄的話,我覺得多少是不會有錯的。
再與李叔說話的時候,我刻意保持了距離,不讓他靠近。
李叔自然看出了其中端倪,但他并未說什麽,他一如先前那般蒙着面,沉着臉。
到了陽間,我是一片茫然的。但既然要找容予,那就一定得找。
只是要去哪找,這就得問李叔,因為他比我們了解容予,或許他知道容予去了哪裏。
李叔說,他有可能去了宜江市。那裏有一個村子,是容予母親的舊居。
我這才知道,容予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雙親,是李叔把他辛苦養大,後來在他七歲的時候送進靈心觀學道,一直到如今。
李叔是容予的親舅舅,我也是到李叔說時才知道,可是他卻喚他叔。
縱然知曉了容予的身世,但從李叔閃爍的眸眼中,我總覺得他還隐瞞了什麽,并且他隐瞞的那部分才是致使容予最後改變的重要原因。
到了陽間,我們徑直坐車去往宜江市。在車上,傾玄在我手上放了一個東西。
溫潤的感覺讓我特別熟悉,打開手心,我才看到是那塊玉銜,依舊是從前那個樣子,只是花的邊角少了一小角。
我想這應該是之前我還給他時摔壞的。
傾玄說,這塊玉承載着我們幾生幾世的記憶,我所做的夢,都是來自于我前世的記憶。
“是不是如果我再戴上它,就還會做那些夢?”縱然我知道那些是我的前世,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可是我總覺得那很遙遠,記起來也是極其悲痛的事情。
傾玄微垂眉睫,眸眼裏波光潋滟,我看不到他的情緒。
只是他沉寂了許久,才開口道:“記憶總是有痛苦的,有歡暢的,但他是我們之間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望着他微有些憂傷的眉眼,我心裏觸動很大。
傾玄他在冥界生活了一千餘年,我們之間每一世的事情他都記憶猶新,他痛苦什麽,歡暢什麽,都是我不知道的。
我不願意讓他獨自去承受那份痛苦,要苦要樂。我們都應該一起。
思慮至此,我的心情也不再那麽沉重了,将玉遞給他:“那夫君給我戴上吧。”
我淺淺一笑,笑眼中滿是他柔和的眉眼。
将玉挂在我的脖子上,他将我攬進懷中,薄唇在我唇上落下深深的一吻。
而後。我才躺在他懷中睡去。
一覺回到昔往時,我又看到那個站在扶桑花中的‘我’,萬千扶桑花鋪在他的腳下,她就像是花中的精靈,傲然立在其中。
那樣地耀眼奪目,那樣讓人無法忘懷。
“洛顏,”蘇流景悄然來到她身後,“已經五年了,你可是還在等他?”
立在花叢中的女子微顫了幾下眉眼,眸眼中滿是憂傷,玉指輕輕折過一朵扶桑花,她輕笑出聲:“已經五年了嗎……”
這一等,竟然等了五年,五年時光飛逝,五年光陰荏苒,就連扶桑花都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五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