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我斷然拒絕,“要去也得你跟我一起!”
我不想再讓我們分開了,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我只想跟他在一起,我不想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又找不到他。
可他似乎決心已定,指尖拂開我耳邊的碎發,道:“過幾日我便來接你回來,紅素會一直在暗中保護你的。”
說着,我就看到他手中閃過一道寒光,緊接着,一把寒光短劍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是碧破,我眼前一亮。欣喜地拿過來,握着它溫柔地撫摸它鋒利的刀刃。
“知道你喜歡它,我就将它找回來了。”他伸手攬過我,薄唇輕輕啃咬我的低垂,低喃道,“好好保重,每天都要好好溫習我教你的東西,這是最重要的。”
他果然還是要将我丢下,我沉下臉,心底一陣失落,每次都是這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少的可憐。
或許。只要我還是個人,我們就永遠無法一直在一起,福禍不同當,這是最難受的。
結果亦是可想而知,我又被送回了陽間。
剛迎來多日不見的光明,電話就劇烈震動起來。
拿出一看,我才看到是容予,沒想到這麽巧,我剛回到陽間,他就找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事。
接通電話,那邊傳來容予略帶沙啞的聲音:“瑤瑤。你還好嗎?”
我還好嗎?
我微皺眉頭,容予為什麽這麽問,似乎他知道些什麽。
心裏雖這樣想着,嘴上卻道:“我很好啊,怎麽了?”
電話那邊突然沒了聲音,一陣死寂的沉默蔓延在電話兩頭。我有些奇怪,正欲開口,卻又聽得他說道:“沒什麽,就是想見見你。”
我怔了怔,沒有說話,雖然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但我隐隐感覺他有些不對,似乎精神狀态不好。
可以說,我們的命運幾乎是相同的,在這個世界上,我沒有親人,卻只有他這一個人類朋友,所以他有什麽事,我理所應當要去幫他的。
緘默片刻,我才問道:“你在哪?”
我們所在的城市,是上次我和傾玄來過的,而同時我也是在這裏被那個黑衣人抓走的,可以說……這裏多少讓我有些害怕。
但是我相信,不管我躲到哪裏去,他要找我都易如反掌,所以就算上次我們來的不是這裏……我也同樣會在其他地方遭遇那樣的事情。
如今我所要做的,就是自求多福了。盡管傾玄說紅素會在暗中保護我,但我完全沒敢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她不殺我我就阿彌陀佛了,我還豈敢指望她護我?
依照容予所說的位置。我找到了他,彼時他正在一家飯店裏坐着,我去的時候菜都點好了。
滿滿一大桌菜,再加兩個人都吃不完。
望着容予滿面溫和的樣子,我愣愣問他:“這麽多菜,你還約了其他客人嗎?”
容予搖搖頭,示意我坐下,道:“你每日待在陰間,想來也吃不到多美味的陽間飯菜,所以這些都是為你準備的,權當解饞。”
我自然不會告訴他我在陰間也天天吃這些,但不管怎樣,他這樣對我,我還是蠻感動的。
“謝謝。”我坐到凳子上,有意沒意地扒拉着飯菜,眼睛不時往他那裏瞟兩眼。
和上次一樣,他依舊沒有穿道袍,打扮幹淨整潔。看上去很是帥氣。
只是帥氣中多了幾絲陰郁,尤其是那雙紅色的眼睛和眉間的朱砂印記,看着怪怪的。
而且他看上去表面上是在吃着飯,但實際上他眼神根本就是缥缈空洞的,好像根本不在那個點兒上。
咀嚼掉兩口飯,他轉頭看向我,似乎想說什麽,但一對上我奇怪的目光,他就又放棄了。
如此反複了兩三次,我終于忍不住問道:“容予,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想說什麽就說啊,這樣反複欲言又止,真的相當吊人胃口。
容予怔了怔,又轉開了眸光,目光注視着自己的碗,半晌他才有了動作。
只見他轉過身,從桌子底下拿了一個袋子給我,道:“這些。送給你。”
好好的送我東西做什麽,我不解,但還是打開袋子看了看。
裏面裝着的全是道門的書籍,有教捉鬼道術的,有教怎麽畫符紙的,還有教人怎麽修身養性的,還有就是各種捉鬼的道具和一疊畫好的符紙。
這麽多東西,除了那把桃木劍沒在裏面之外,這差不多是他的全部家當了。
我一臉懵逼地望向他:“你這是做什麽?”
容予喜歡捉鬼修道,看見捉鬼神器就兩眼發光,這是我很早之前就知道的。
做好一個道士,壯大他的師門,這應該是他的理想,可如今他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是要把整個家當全送給我的節奏嗎?
面對我的問話,他只牽強一笑,而後垂下眉睫,頗為傷感地道:“自從靈心觀出事,我就沒再做道士了。”
“為什麽?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嗎?”聽到這個消息,我感覺我自己比他還激動。
難道他徐道長和時卿還有李叔的去世,對他的打擊就那麽大嗎,以至于他放棄了自己最喜歡的事業,從此自甘堕落,連自身家當都要送人了?
“你別問,收好就是。”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又道,“你命途多舛,易招鬼煞,這些東西應該能對你有幫助的。”
“我不要!”我塞到他手裏,他卻像是摸到了一個燙手的山芋,直接甩了出去。
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眼中的慌亂,老?見了貓一樣的神色,帶滿驚慌,恐懼。
“容予!”我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剛才的眼神,是在怕那些道門法器嗎?
就像我當初被僵屍咬了,我捏一張符紙都能燙傷我的手,那幾天,我也是像他這樣,怕每一樣道門的東西。
是。李叔當初是快變成了僵屍,可他就算是咬了容予,那容予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他應該早就變成僵屍了。
可是他現在看着這麽精神,面紅?白,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兒被僵屍咬過的跡象。
可是為什麽。他會怕這些東西?
但是容予直接避開我的視線,含糊其辭地道:“時候不早了,就此別過吧,有事我會再找你的。”
說着,他起身就往外走,我忙叫住他:“容予!”
走了兩步,他頓住了腳步,我以為他是改變主意了,誰知道他只說了句:“好好保重。”
然後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等我追出飯店時,人煙稀少的街道,早已沒了他的影子。
前一次看到他。我也沒覺得他有現在這般頹廢,可是他真的不做道士了嗎,他要放棄自己堅持了多年的事情?
撥打他的電話,顯示不在服務區,看來他是真的鐵了心要放棄做道士這個職業。只是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聯系我,我很想他把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告訴我,至少那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哭。
轉回飯店,我撿起散落在地方的書籍法器以及符紙,随意翻開一頁書,盯着上面用筆一筆一筆寫下的娟秀字跡,忽然覺得格外傷感。
容予他以前一定是夜夜守在燭光前,看着這些書,一筆一劃地記下心中所想。
那樣的他,必定是愛極了這個職業,所以才會這麽地用心。
今日之舉,他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這些東西我都不能用,我想好好留着,說不定他突然後悔了,就會來找我拿回這些東西。
只是歷經這一事,我真的是什麽心情都沒了。容予,他就這樣給我一袋東西,然後就一個人頭也不回地走了,留我一個人對着一大堆問題發呆。
他哪怕是随便說兩句也好啊。傾玄說他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容予了,可我覺得他就是,即使是容貌與性情變了那麽一點兒,但至少他善良的心性一直沒變。
可是他就是那麽一個人,什麽事都只藏在心裏,跟誰也不說。
要找他。更是堪比大海撈針。
沒有辦法,我只好找個地方先住下來,想着等過兩天傾玄來後再試着跟他說說容予的事情。
可是我沒想到,事情遠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這個城市,在白天人雖少了些,但不是行中之人我也看不出什麽,只是一到了晚上,整座城市就到處陰氣密布,陰風吹刮着城市的每個角落,身在其中,只覺分外寒冷。
走在燈火輝煌的街道,我也總覺得背脊涼飕飕的,好像總有人在身後盯着我。
回過頭,身後确實是有人,可是他們都是很平常的凡人,我沒發現有什麽異常。
隐約間,我就看到空中出現了大批形态各異的陰靈,他們并非像上次那樣只迷茫的打量着四方,這次他們的目标,是直接盯在了我的身上。
一雙雙漆黑而空洞的眼睛,尤若一把把利劍,像是要把我戳個千穿萬孔。
我往前走,他們就在後面跟着,慢慢的越聚越多,等到我無意中擡頭看的時候,吓得我心都快跳出來了。
那陣容,足以抵擋一個軍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