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複跳樓
這聲音實在太大,連上鋪睡着的阮瀾燭都驚坐了起來。
“怎麽回事?”譚棗棗抓着床欄杆驚恐地問。
阮瀾燭道:“從窗戶那邊傳來的。”
阮瀾燭從床上坐起來,慢慢的從上鋪爬下來,走到了窗邊,他擔心外面有什麽東西,動作非常的小心。
“什麽都沒有。”阮瀾燭朝着窗戶外面看了看,确定了外面的情況。
淩久時:“聽起來有點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然瀾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窗外又是一聲熟悉的巨響——“砰!”
阮瀾燭再次朝着窗外看去,只見之前空蕩蕩的地面上,多了一具被摔的支離破碎的屍體。
這屍體在夜色的掩蓋中有些看的不清楚,只能看到這屍體的身上穿着這療養院的護士服。大量的鮮血從她的身上湧出,整個人以一種扭曲的姿态倒在僵硬的水泥地上,身體還在慢慢的抽搐。
可就在一瞬間,那被摔得支離破碎的護士屍體竟然開始慢慢的動了起來,各個部分挪動到一起,最後重組成了一個完整的“人”,然後站起來後,她一只腳上穿着紅色高跟鞋腳,朝着面前的建築慢慢的走去……
這就是巨響的來源了,阮瀾燭看着那個護士沉默片刻,低聲說了一句:“原來,那個紅色高跟鞋是她的。”
淩久時:“……”
譚棗棗:“太可怕了,還真是見鬼了。跑嗎?我們?”
淩久時搖頭:“不,看看情況再說。”
淩久時還在想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卻是隐約聽到樓梯的方向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動,這聲音朝着他們慢慢靠近了。
三分鐘後,又是一聲巨響,那護士竟好像是從他們旁邊的某個房間再次跳了下去。
“我聽說自殺的人,會一直經歷相同的場景。”譚棗棗看着眼前的畫面說,“真可怕。”
阮瀾燭:“這個護士,好像是從濛濛原來住的房間跳下去的。她以為那是502,難道門牌上裝着502,就是502嗎?”
淩久時感慨道:“還好提醒了濛濛,讓她搬走了。”
這護士就這樣不停的爬上樓,不停的跳下來,直到天邊泛起晨光,這一切才終于結束。
阮瀾燭看了表,說差不多是早飯時間了,走吧。
他們三人下樓去食堂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其他人,看起來他們也是一臉沒睡的樣子,估計也是圍觀了一晚上跳樓。
在食堂的時候之前想和他們組隊的那個江英睿就坐在旁邊,看見他們後,朝着他們露出笑容,淩久時裝作沒看見,阮瀾燭倒是笑着回應了。
“早上好。”江英睿走到了他們的旁邊,“昨晚睡的還好?”
“不太好。”阮瀾燭說,“你聽到那聲音了麽?”
“當然聽到了。”江英睿同阮瀾燭說着話,目光卻放在淩久時身上,“你們不會聽了一晚上吧?”
“我倒還好,小久好像睡眠比較淺,睡不太着,我便陪着她了。”阮瀾燭回答,“你們全都去睡覺了?”
江英睿:“是啊,不然幹嘛。”
“哦,那倒是厲害。”阮瀾燭道。
江英睿笑了笑:“你們的飯菜還合口味麽?”
“一般。”阮瀾燭放下手裏的勺子,“其實不太好吃。”
江英睿從兜裏掏出了一塊巧克力,遞給了阮瀾燭:“如果餓的話,可以吃點這個。”
“這巧克力看起來很好吃啊。”阮瀾燭說,“一會兒午睡完了,我們好好嘗一嘗吧。”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很平靜,只是像在讨論什麽無足輕重的事,但了解他的淩久時知道,阮瀾燭這是生氣了。
江英睿直起身體道:“那我就先告辭了。”
“好的。”阮瀾燭拿過巧克力,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笑了笑:“再見。”
江英睿轉身便走。
淩久時擦了擦嘴,這個江英睿,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
經過昨天那個吃面條的病人叉破自己眼球的那一幕可以得知,不能随便吃東西這個規矩是真的。
那個江英睿也不是新人,所以在知道規矩的情況下還特意過來給阮瀾燭送一條巧克力,當真是其心可誅,怪不得阮瀾燭生氣。
回到住所,阮瀾燭拿出了巧克力仔細觀察了一下,确定這只是一條普通的巧克力後,便掰碎了直接扔進下水道。
譚棗棗:“護士明明就說過,不能吃外面的食物,他這是故意的嗎?”
阮瀾燭:“他早就盯上我們了。”
譚棗棗:“怪不得我們一來,這個叫江英睿的就跟我搭讪,要和我們組隊,就好像是在人群裏鎖定了一樣。”
阮瀾燭聞言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看來,他進門前也做了功課。我們要盡快找到隧道。”
淩久時:“這個隧道有什麽知識點?”
阮瀾燭:“這隧道本來是用來送補給的地方,但是後來,随着威福利山療養院裏面死去的病人越來越多,隧道開始被用來運送屍體,他們稱之為死亡隧道。我想那個地方或許也是我們離開這裏的地方。”
譚棗棗:“既然是隧道,那應該就是在地勢低平的地方。我們要不在療養院周圍看看,或者,就在地下室。”
阮瀾燭:“這裏不是正常世界,不存在必須符合标準的建築物。我們要不要去真正的502看看?”
譚棗棗聽了,顫抖的說:“那個護士不會也在吧……”
他們上了五樓,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502房間。房間上的挂着一把大鎖,不過這鎖對于阮瀾燭而言形同虛設。
阮瀾燭對着譚棗棗伸出手,譚棗棗心領神會的從頭上拔下來一個發卡給他,而淩久時則背對他們放起了風。
阮瀾燭輕輕松松的把大鎖打開了。門被推開,露出後面被灌滿了灰塵的房間。
房間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使用,原以為是個病房,現在看來之前應該是辦公室之類的地方,只有一些書櫃和書桌。
三人走進了屋子。淩久時從書櫃上抽出了一本書籍,發現是講病理學的內容。書櫃上的書籍大部分都和治療病人有關,但事實上當時的醫學存在很大的誤區,淩久時還翻到了什麽放血之類的治療方法,在今天看來非常的荒謬。
“我靠,這是什麽!”譚棗棗本來在翻櫃子,突然後退幾步,像是被什麽吓到了。
淩久時和阮瀾燭湊過去一看,看見譚棗棗面前的抽屜被拉開,露出了裏面一個洋娃娃,這娃娃看上去就像是個剛出生的嬰兒。
阮瀾燭:“這個娃娃應該是護士給自己孩子的。”
譚棗棗道:“可是線索裏不是說……她孩子已經死了嗎?她把這個留在這做什麽?”
淩久時:“孩子沒了,所以才留下的吧,挺可憐的。”
譚棗棗:“也是,都沒機會看看這個世界。”
阮瀾燭:“當年婦女解放的思想已經發生了萌動,可還是有大部分人不會接受,最重要的是,那個孩子,是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子。”
譚棗棗:“看來這個護士,當年是遇到了渣男,要不然就大大方方的結婚啊。幹嘛搞什麽堕胎啊,死孩子這種事。”
阮瀾燭沒吭聲,就在淩久時以為他不會說什麽的時候,他卻突然語出驚人:“這個是剛剛被放進來的。
“這怎麽可能?”譚棗棗被吓了一跳。
“這個房間布滿了灰塵,反而這個娃娃雖然破舊,但是異常幹淨。”阮瀾燭說,“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在這裏。”
淩久時圍着放着娃娃的地方走了兩圈,發現抽屜底下有個被鎖起來的櫃子,她對着阮瀾燭招了招手,然後指了一下。
阮瀾燭半蹲下來,用發卡把櫃子也打開了。
櫃子開後,露出裏面一雙鞋盒,阮瀾燭看了眼淩久時,伸手揭開了鞋盒的蓋子,看見鞋盒裏面,放了一只紅色的高跟鞋,就和他們昨天在房門口看到的那只一模一樣。
就在他們打開鞋盒的那一刻,娃娃突然發出了一陣孩童的啼哭。
“嗚哇,嗚哇。”如同剛出生的嬰兒,已經娃娃睜開了眼睛,手腳也開始扭動起來,像是試圖從抽屜裏爬出一樣,阮瀾燭反應極快,直接把抽屜推回了原位。
“走。”阮瀾燭說。
三人很有默契的轉身就走,臨走時還不忘重新合上那把大鎖。
他們一離開屋子,孩子的哭聲就停止了。
譚棗棗額頭上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她吞了吞口水:“那個洋娃娃,會跟鑰匙有關系嗎?”
“不一定。”阮瀾燭說,“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和紅鞋子有關。”
他們三人說着話,回到了樓下的住所。
他們回了屋子,讨論着今天檢查的結果。
譚棗棗:“江英睿送巧克力這事兒絕對是包藏禍心!”
淩久時也沒有天真的以為他是真的想覺得阮瀾燭吃的不好特意來關心阮瀾燭的。
正在說着話,淩久時卻聽到他們門口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這聲音非常的輕,如果不是淩久時的聽力異于常人的敏銳,恐怕也會聽漏。接着她又聽到門上傳來了一點聲響,有些像紙張和木頭在摩擦。
淩久時做了個停的手勢,打斷了阮瀾燭和譚棗棗的讨論,伸手指了指門口。
阮瀾燭心領神會,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拉開了大門。
門一開,門外竟是站着一個表情尴尬的姑娘,淩久時記得她的名字,就是昨天想要加入他們,但最後被阮瀾燭拒絕的薛之雲。
“有事麽。”阮瀾燭冷冷的發問。
“沒、沒事。”薛之雲表情有點慌張,“我……只是想來和你們打個招呼。”
阮瀾燭擡頭,看向了他們的門,只見門上406的門牌號被取了下來,正捏在薛之雲的手裏,而她的另一只手藏在身後,渾身上下都在微微發抖。
“是嗎,那你手裏拿了什麽?”阮瀾燭的聲音很輕。
薛之雲身體抖的更厲害,眼前的人語氣并不重,眼神也說不上兇狠,但她卻覺得他可怕極了,連帶着後背後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淩久時知道他要爆發了,她趕在阮瀾燭爆發之前,從薛之雲藏在身後的手裏搶過了那東西。
那是一張門牌號,上面502這個數字是如此的醒目,刺的人眼睛生疼。
阮瀾燭看見這門牌號,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抓住了薛之雲的頭發,将她的臉硬生生的擡了起來,強迫她和自己對視:“薛之雲是吧?我記住你了——不,應該是我記住你們了。”
薛之雲吓的渾身發抖,帶着哭腔和阮瀾燭說的對不起。
阮瀾燭松開了抓着薛之雲的手,接過淩久時手裏的門牌,他的語氣很平靜,如同風暴前夕的海面:“我建議你們晚上啊,最好分開睡,而且多分幾個房間。”他笑了起來,“畢竟,誰也不知道這號碼牌什麽時候會出現在你們的房門口。”
這話一說完,薛之雲嚎啕大哭起來。
阮瀾燭卻不客氣的關上了門。
淩久時看着關上的大門皺起眉頭:“不是說門內殺人是會被報複的麽?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阮瀾燭淡淡道:“的确會被報複,但前提是,被殺的人得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被誰殺的。”如果連自己都死的糊裏糊塗,又何談複仇呢?
譚棗棗吓的說:“看來他們真的是要弄死我們啊!”
阮瀾燭:“有些人雖然沒有進過精神病院,但卻是實實在在的瘋子。”
譚棗棗指了指阮瀾燭手裏的門牌:“那這個我們要留在這裏嗎?”
阮瀾燭看了一眼這張門牌號:“這個應該會引來什麽東西,雖然沒有挂在門上,但也不保險。”
譚棗棗看了看手表,着急地說:“那怎麽辦?這馬上就要八點了。”一到八點就不能出門了。
阮瀾燭沒說話, 拿着門牌號離開了房間, 去了對面。
他們對面是一間空房間, 并沒有人住,本來門是上鎖的,但阮瀾燭輕而易舉的打開了門上的鎖,随後把門牌號放在了房間裏面又帶上了門。
“暫時放在對面。”阮瀾燭道, “有需要的時候再回去拿。”
譚棗棗松了口氣:“要不是小九的聽力敏銳, 我們今天恐怕都要交代在這兒了。”
阮瀾燭看了眼外面沉沉的夜色,道:“睡吧。”
八點了,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整個療養院裏再也聽不到一點動靜,好像連白日裏躁動的病人們都開始害怕這漸漸變暗的夜色。
淩久時躺在床上玩手機,上鋪的阮瀾燭很安靜, 聽起來已經睡着了。
玩了一會兒後,淩久時便生出一點朦胧的睡意,正欲把手機一放好好睡一覺,渾身卻一個激靈——她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譚棗棗也還沒睡,表情裏露出驚恐之色,顯然,她也聽到了。
“咚咚咚。”敲門聲很響,是從對門傳出來的。
淩久時和譚棗棗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慶幸的味道……還好阮瀾燭把門牌號放到了對面。
“咚咚咚!”敲門聲越來越激烈,最後便是破門而入的聲音,淩久時非常清楚的聽到他們對面的門被打開了,之後安靜下來大約三四分鐘,随後走廊上響起了高跟鞋橋地面的尖銳響動。
這響動由遠及近,漸漸消失,淩久時懸着的心也逐漸放下了。
睡吧睡吧,淩久時這會兒不磨蹭,閉上眼睛想要強迫自己睡覺,但奈何翻來覆去都無法入睡。不知道是不是她翻身的聲音吵到了上鋪的阮瀾燭,阮瀾燭突然輕輕開口:“睡不着?”
淩久時看着上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片刻後,阮瀾燭從上鋪爬了下來,接着非常自然的躺上了淩久時的床鋪。
他臉色略微有些蒼白,躺下的時候,如瀑的黑色長發在枕頭上散開。他扭過頭,黑色的眸子靜靜的凝視着淩久時,竟是看的淩久時心中一動。
那雙黑眸之中,是深湖般的寧靜深邃,仿佛只要和他對視,內心便會平靜下來。
淩久時感到一雙手攬住了自己的腰,她有些不自在的掙動片刻,阮瀾燭的臉卻已經埋入了她的頸項。
“別動。”阮瀾燭說,“睡吧。”
淩久時想了想,便沒有再掙紮,閉上眼睛開始試圖入睡。
三分鐘後,兩人紛紛陷入深眠,只留下譚棗棗一個人露出幽怨無比的表情……她也想和她們擠一擠嘛。
擠是不可能擠的,譚棗棗要是真敢擠上去怕是活不過今晚。
幽怨中譚棗棗也漸漸生出了睡意,她閉上眼,呼吸平穩下來。
午夜時分,這裏再次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
只不過有了前一天的教訓,大家被吵醒後都很淡定的躺在床上沒有動彈,淩久時醒了一會兒,便又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阮瀾燭這個安眠藥精的效果果然厲害,完全沒有失眠的困擾。
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淩久時神清氣爽的起床了。
她起來就看到了譚棗棗哀怨的眼神,微微一愣。
“早上好啊。”譚棗棗說,“你昨天晚上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淩久時點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那為啥你們兩個都沒醒。”譚棗棗道,“那東西真恐怖,一直不停的跳樓,我壓根睡不着。”
淩久時沉默。其實她的聽力應該是比譚棗棗好的,只是譚棗棗被吵醒了她還沒事,肯定得歸功于阮瀾燭。
阮瀾燭:“活着就行,要求那麽多,走吧,吃早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