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正人君子
“我已經錯過一次了, 不想再錯一次。你不願意說，我又不放心你，只能來一趟。”莫恩道。
莫恩曾經說過不少好聽的暧昧的話, 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打動古媞。“不放心你”，比太多太多好聽的話都要來得實際。
“古小球被爸媽截住了。”莫恩先一步地截住了古媞要問的問題。
古媞嘟囔了一句，“我又該挨訓了。”
莫恩輕輕理了理古媞的鬓發, “爺爺的身體很不好麽？”
不問還好, 一問古媞的眼圈就又紅了。死亡，成了目前古家的人都在修行的一門課程，老古要求大家都要坦然笑着面對他的死亡, 因為他就很坦然，甚至很期盼。
古媞的一腔悲痛也不能向大古和仙仙傾述。
此刻，眼前，莫恩的到來, 莫恩的問題, 就像按下了大壩的洩洪開關。古媞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經淚流滿面。
莫恩再上前半步, 用手扣住古媞的後腦勺, 将她輕輕地攏到懷裏。
古媞是想拒絕的, 但她心裏卻有個聲音在說, 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她實在太難受了, 太需要一個懷抱可以哭泣了。
所以古媞伸手環住了莫恩的腰，将頭深深地埋入他懷中, 像只小獸似地抽泣起來。比起大古和仙仙，古媞更為依戀老古, 因為她是老古一手養大的。幼年蹒跚時，是老古牽着她的小手，帶她認識星空的。
古媞一直哭，莫恩就那麽擁着她，也不說話，直到古媞哭累了，沒有動靜兒了，他就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用冰膏敷在她眼皮上，兩人疊勺子一樣躺着，莫恩輕輕地摩挲古媞的手臂，一室沉默。
很久以後，室內光線已經黯淡入夜時，古媞才啞着嗓子道：“你這是趁虛而入。”這話是指責，卻也像是一種認可。
“沒辦法，古小姐，你的堡壘實在太難攻破了。”莫恩在古媞的手臂印下一吻道。
阿妮來叫古媞吃晚飯。飯廳裏除了老古，古家的所有成員都到齊了，包括古媞的姑姑也在。
除了大古和仙仙之外，其他人看到莫恩都有點兒驚奇，看古媞和他還有憑空多出來的古小球三人都帶着好奇和審視。
古小球卻是個社交小達人，很快就跟他的舅舅、姨媽之類的混熟了。盡管他給長輩們帶來了很多歡笑，可因為老古的病情，大家很快就又恢複了惆悵。
艾紮娜星的氣候是模拟的祖星，春夏秋冬，陰晴無常。
在晴朗的清晨，老古會讓人将他推到花園裏曬曬陽光，他已經不大講話，大多時候都在望着遠方沉默，只有古小球被允許在他身邊玩耍。
莫恩和古媞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望着老古的背影。
“爺爺是自己想求死，他已經很久沒有進行身體檢查了，這次要不是他突然暈倒，也不會被人發現他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了這般地步。”古媞道，“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他難道不知道我們會有多傷心難過麽？沒有他，以後我怎麽辦？”
古媞說到這兒，眼睛又開始濕潤了。
“爺爺已經把你托付給我了。”莫恩道。
古媞不敢置信地看向莫恩，這人何德何能竟然能被垂死的老古接見？
“昨天，我跟他商量了古小球的大名，也跟他表示了想跟你複婚的期望。”
你說這話時都不臉紅的麽？古媞心忖，她嬌嗔道：“我什麽時候要跟你複婚了？”
“我知道你沒有，我只是想先取得爺爺的同意。”
“他不可能同意的。”古媞道。她自覺她爺爺肯定不希望她同一個錯誤犯兩次。
“正好相反，他同意了。”莫恩道。
“我不信。”古媞有點兒氣急敗壞地道。
“你可以去問他，他提的要求和第一次一樣。”莫恩道。
“第一次？”古媞一直知道她爺爺肯定曾經要求過莫恩什麽，但兩人卻都守口如瓶。
”對，他當時對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當你提出離婚時，我必須同意。任何時候。”莫恩道。若非有這個要求，當初他斷然不至于那麽輕易就同意了古媞的離婚要求，哪怕脾氣再上頭，也不至于拿婚姻當做兒戲。
古媞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自然不是因為莫恩，而是因為老古默默地為她做的那些事情。
“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麽，為什麽……”
莫恩将古媞摟入懷裏道：“從來不知道原來你竟然也是水做的。我有點兒嫉妒爺爺能讓你掉這麽多眼淚了。”
古媞輕輕捶了一下莫恩。
“其實……”莫恩低聲道，“我能理解爺爺。有時候壽命太長了，也并非什麽幸事。若是身邊沒了陪伴的人，活着也就只是活着了。”
古媞真不能想象這種話是莫恩說出來的。什麽叫活着只是活着？他當太子的時候都那麽有理想，這皇帝才做了幾年啊？大把的事情需要做，太多的執政理念需要推進，活着別提多有勁兒了。
“位高人寡，能說話的人并不多，更何況是那種可以交心的。”莫恩預判了古媞的心思。
“唔，那你可要珍惜芮笙。”古媞道。
莫恩輕輕笑着，低頭靠近古媞的唇，“你在吃醋？”
古媞不語，只是伸手抵住莫恩的胸膛。
“知道你是這樣一個大醋壇子後，我根本就不敢讓任何女性靠近，不管是年輕女性還是中年女性。”莫恩道，他說話間，鼻尖已經輕輕碰觸到了古媞的嘴唇。
上下輕輕地蹭了蹭，見古媞沒有反對，莫恩果斷地吻上了自己渴盼許久的甘田。
“e油~~”一個嫌棄的聲音從耳邊冒了出來。
古媞慌忙地推開莫恩，後者則是不慌不忙地往後退了退，但手依舊摟着古媞，帶着她一起轉向發聲之人。
古婕一臉嫌棄地看着古媞和莫恩，“秀恩愛回自己房間去秀。”說完，頭一扭就走了。
古媞一臉疑惑地望着古婕的背影，“她怎麽了？”這可不像是古婕，一個成熟的政客應該有的表現。
莫恩也望着古婕的背影若有所思。
古媞掙開莫恩的手，打算追上古婕，卻被莫恩拉住了。她若有所思地回頭問，“你是不是知道我姐姐的什麽？”
莫恩不大确定地點了點頭，“也許。”
“是什麽？”
莫恩拉起古媞的手，“我們回去說。”
女人是抵抗不了八卦的。盡管古媞很不願跟莫恩“回去房間”，卻抵不過想知道古婕到底怎麽了的念頭。
當然，古媞心裏也很清楚，跟着莫恩回房間意味着什麽，那是一種默許。
然而，古媞所以為的事情并沒有發生，莫恩跟個正人君子似的還真就是在跟她八卦古婕。
“你說我姐姐很可能是愛上了你的同學？”古媞蹙了蹙眉，完全不能相信莫恩所說的話。
莫恩點了點頭，“你知道帝國情報局會對星際各大勢力的重要人物都進行長期關注，你姐姐也是其中之一。有跡象顯示，她青睐于埃米特。”
“事實上，也是你姐姐破格将埃米特提拔到了現在的位置。”莫恩補充道。
古媞知道埃米特是誰，但她真不能理解埃米特能有什麽特質可以吸引她姐姐。要知道埃米特雖然是莫恩的同學，但莫恩上的是軍校，并非只有貴族能進入。事實上，埃米特出身貧民，他的父母甚至沒有錢給他做基因編輯，所以埃米特也可以說是天然人，只是不知道後天有沒有悄悄修改。
且以古媞的審美來看，埃米特甚至都稱不上帥。誠然，埃米特在普通人裏也算是好看的，奈何古媞的審美底線非常高。
所以出身貧窮，基因一般，樣貌也稱不上出衆的埃米特能讓她姐姐動心？甚至失态地諷刺她和莫恩？
“當然這件事還是不能确定，畢竟是很主觀的。但前不久我收到了埃米特的視訊。”莫恩道。
古媞挑眉。
“他想請我在中間做說客，委婉地跟你姐姐表示，他很珍惜現在的位置，并不想跟上司有任何暧昧，且他已經有未婚妻了，一個普通但是跟他很般配的女士。”莫恩道。“我想他作為當事人肯定是感覺到了什麽。”
古媞比古婕還生氣，“他真是不知好歹，如果我姐姐喜歡他，他……”
“我倒是覺得他很清醒，清醒地認知現實。他未必不喜歡你姐姐，古婕議長是位非常有魅力的女士，但一旦埃米特和她戀愛了，那麽接下來他就不能再做你姐姐的助手，而你姐姐也會陷于濫用權利的流言中。”別人并不會認為他們是真的戀愛，而會進行各種不堪的猜測，要麽是古婕的錯，要麽就是埃米特以“美色”換取位置。
古媞嘟了嘟嘴，想要說話，卻被莫恩阻止了。“知道我為什麽告訴你嗎？”
“你不想我插手這件事。”古媞道。
“聰明。”莫恩親昵地點了點古媞的嘴唇，“感情是非常私密的事情，外人插手幾乎沒有好結果的。我想以你姐姐和埃米特的智慧，肯定能解決好的。”
話題到這兒就算告了一個段落，莫恩起身道：“走吧，我們去看看古小球。”
古媞看了眼莫恩，這就完啦？一點點身體接觸都沒有，那他帶自己回到房間做什麽？
然而莫恩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頭朝她伸出了手，“不去麽？”
去，當然要去。但古媞感覺莫恩就是故意讓自己誤會的，真是可惡。
莫恩一共在艾紮娜星陪了古媞七天才不得不離開。他并沒有帶走古小球，也沒說古小球能留多久。
不過莫恩走後，古小球倒是多次提及想念他爸爸了。
古媞都不知道是小孩兒的天性，還是莫恩作為爸爸真的那麽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