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or謀殺（4）
王景同放下小瓶，接着說，“據售貨員反映在前天的八個買者中除了老太太就是小夥子竟沒有一個姑娘。而死者手裏的這瓶DDV又确實是從這家農具店裏買的。這就奇怪了。買者的指紋呢？誰買的這瓶藥呢？買藥的那人為什麽沒有留下指紋呢？難道死者在死前還用布擦一遍藥瓶嗎？只有傻瓜才得出這樣的想象！所以，我認為在死者的後面确實有他人存在。”
局方喝下保暖杯裏的水，覺得很解渴。他手裏轉着保暖杯，讓王景同說下去。
王景同堅定地說：“對案情的分析，決定着破案的方向。我建議，我們應把這起重大案件列為他殺。”廖世雄擡起臉，目光嚴峻地瞅着局長說：“景同的分析很對。對案情的分析決定着破案的方向。看來，自殺的可能性逐漸排除。但仍不能說絕對沒有。請局長指示，能否再檢驗一下屍體的情況。”
肖小慧忙說：“屍體已經檢查過了，根本沒有外傷。”
廖世雄擺了擺手：“不，我是說死者的骨骼。扭傷骨骼也能使人窒息，這是刑事偵察學上寫着的。”
王景同說：“對，我也這麽想。請局長考慮一下，應檢驗一下屍體的骨骼。”
方局把只抽幾口的煙撚滅扔進煙缸裏，算是同意了。
整整一天的時間，法醫對屍體的骨骼進行了全面化驗。得出的結果是：【死者骨骼正常。】一張小小的化驗報告單，使王景同一天來苦思悶想的！“案情分析”一下崩潰了。
刑事案件的偵破規律是這樣：當對案情分析對了，有了線索，案情就像隔着一張紙，一捅就破；這時偵查員們的心情是激動的、振奮的。當線索中斷了，案情沒有發展時，他們就會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王景同從法醫科出來，帶着一副苦悶的表情回到了自己幾個月沒回的那個家——原來開會之前母親曾打來電話，讓他有空下班回家吃個飯。這是一套偏單元式的房子。屋裏擺設很樸素，5歲的表侄子貝貝躺在大床上打盹，聽見表叔開門進屋的聲音馬上爬起來親昵地喊：“表叔！表叔！我要□□、我要□□！”
“好咧。”王景同高興地抱起他，從衣袋裏掏出一把路上特意在玩具店買的玩具□□掖在他的小手心裏，然後用冰涼的臉貼住他的小臉蛋，問：“在家聽不聽姨奶奶的話？”
“當然聽！”
“想表叔嗎？”
“想？我夢到表叔又逮了個大壞蛋！”這小子頭熱呀！王景同覺得他在發燒：“媽，怎麽回事？”
“是有點。好多了。”老母親說着，邊鋪好淩亂的這小床邊說：“你也知道你表哥表嫂工作忙，你爸又毛手毛腳做不成事……這孩子感冒發燒幾天，裏裏外外忙乎全靠我一個。沒法子。……一家人嘛。”
老母親的話使王景同這個做兒子的心裏難受起來。他摟着表侄子。喃喃地說：“媽，真是辛苦你老啦……”
“表叔！”貝貝在表叔懷裏玩着。他見姨奶奶鋪好小床，蹬着兩只腿說：“姨奶奶，我不上小床睡。我跟表叔睡。……”
老母親接過孩子邊拍邊哄着：“別鬧好貝貝，聽姨奶奶的話，明天給買巧克力吃，聽話啊！”她把貝貝放在小床上，對兒子說藥在外屋桌子上。
王景同走到客廳見桌子上放着一包藥，從中拿了四片，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老母親。
老母親接過藥立即用責備的口吻說：“你這個當警察的，腦子放哪呢！這是我吃的潤肺止咳藥。你想把你表侄子藥死呀！”王景同吃了一驚這才發現自己拿錯了藥。啊啊，給孩子拿個藥，還拿錯。
他一聲不吭，只能聽老母親的叨叨，“還好是我喂。要是你喂，哼……前幾天才有個新聞說一個孩子誤食她媽媽的藥中毒死了嗎？死時還咧嘴笑着，你呀——要弄出什麽事，怎麽和你表哥他們交代！”
“死時。還咧嘴笑着。”王景同重複着這句話，渾身一激愣，腦子裏閃出亮光。心想麻醉藥物致人死亡後表情是不變的。他像是從幻覺中驚醒了一樣，拍拍老母親的肩膀興奮地說對，對，完全可能，完全可能！
“可能什麽，你也和你爸一樣犯職業病莫名其妙發神經！”
“那一具死屍，完全有他殺的可能。我得立即走，對不起，今天不吃飯了。”說完開門就走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果然這父子倆都一個德行！”老母親在後面罵道。
廖世雄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究竟為什麽愛上了肖小慧，愛她什麽。他總是感覺到：在他和肖小慧之間，“愛情”這兩個字眼根本無法解釋，沒有什麽含義。……所以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擁抱、很少接吻。偶爾有那麽幾次也只不過是出于性的異差和人先天對異性的追求造成的。一旦狂熱過去以後廖世雄感到又是那樣的無聊、不快。愛情對他來說只有一次。而那次……
現在，當肖小慧把削好的萍果遞給他和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時，他擡起那雙大而長的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肖小慧似的，上下打量起來。
“這次骨骼化驗又把你們的判斷否定了。科學總是這樣的無情。”肖小慧發覺出廖世雄在盯着自己，心裏湧起一股歉意。她用話岔開廖世雄的視線。折上削蘋果的小刀，說道。
廖世雄收回目光，把肖小慧遞過來的蘋果一削兩半，遞給她一半，不動聲色地說：“可科學并沒使我們服輸。”
“你們還懷疑死屍是他殺？”肖小慧驚訝地說。
“當然。”廖世雄嚼着蘋果說，“偵察員的頭腦要比骨骼化驗機複雜得多。我佩服王景同，愣是捋出個【他殺】的線索來。”
“你們能不能談點別的。”母親打斷了他們的話。因為她關心的是別的。
老人拉着肖小慧的手，說：“說說你們的打算。都不小了。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