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5 章 君墨,你夠了

她看着我,臉色黑到了極點,就那樣目不轉睛地看着,連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我捏了捏浸滿冷汗的手心,眸光回視着他,手悄然無聲地往腰間移動……

驀地,她忽然裂開嘴,陰森森地笑了起來,我一怔,以後她要發招了,手迅速摸到腰間的劍,卻見她蠕動着烏黑的嘴唇。森森笑道:“沒想到你竟然出來了!”

我一聽,郁氣湧上心來,頓時勃然大怒:“是你在搗鬼?”

劍尖直指她的?子,我也顧不得在害怕,開口就逼問她。

可她似乎沒有絲毫恐懼之心,對上我寒光閃閃的碧破劍,她笑了笑,道:“我只是在每天天亮之前喚醒他們,天黑後又讓他們陷入沉睡,難道,我做錯了嗎?”

她擡起聳拉成一團的眼睑,幽幽看着我。細小的瞳孔黑黝黝的,像是要把我吸進去。

天亮之前喚醒他們?天黑後又讓他們陷入沉睡?

我蹙緊眉頭,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但我也沒那麽多時間跟她耗,只冷聲問道:“我夫君呢,你把他弄到哪裏去了?”

若是傾玄出了什麽事情,我絕對不放過她!

“他呀,”老婆婆握緊手中的拐杖,轉身往後走,“他出不來咯……”

杵着拐杖,她絲毫不顧忌我手中的劍,轉身就踱步往她家的方向走。雖是白日,可她佝偻的身子看上去仍舊詭異無比。

且傾玄下落不明。我怎能輕易放她離去,幾步沖上去,我攔住她的去路:“我們與你無甚怨仇,你把他放出來,我們就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誰曾想她完全不吃我這套,看了我一眼。她直接搖頭:“這個村子已經很久不來人了,但凡來到這裏的人,都不能離開……”

“可他不是人!”我冷冷打斷她的話。

聞我此言,她臉色當場就變了,我想,她此事一定在想:他不是人,那他是什麽。

微微擡起手中的劍,我冷眼看着她,道:“以他的能力,你還不足以能困住他!”

說這些話,我不過是想吓唬吓唬她,讓她自亂陣腳,只有天知道我有多擔心,多擔心他回不來。

他從來都是把我的性命放在第一位,總是擔心我受傷,可是他又怎知道,我對他的擔心遠遠不低于他對我的。

老婆婆沉着臉,一直沒有說話。

我以為是我的話見了功效,遂又道:“若是識相,你就自己把她放出來,免得惹禍上身!”

話音剛落,她就呵呵笑了起來:“老婆子活了八十來歲,也不怕什麽禍了,那就看看你說的那個人究竟有沒有能力出來吧!”

她笑得極為滲人。但也讓我更加怒火攻心,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向她出手,她卻突然舉起拐杖,一棒朝我打來!

我大駭,急步退後,慌亂間,忽而看見一道白影徒然出現,只手指在她身上輕輕一點,那老太婆的身體就像一灘軟泥一樣,傾刻便倒在了地上,只剩下一張可怕的人皮。

有東西從人皮裏鑽出來,但一接觸到陽光,便被灼熱的陽火燒了個幹淨。

我驚在原地,望着地上那張醜陋無比的人皮,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我一直以為她是個人,因為她晚上需要燈光,白天不懼陽光,這是一個正常人擁有的生活。

可現在怎麽……她居然變成了一張極其醜陋的人皮。連骨頭都沒有。

那就只能說明,她也不是人了。

我緘默在原地,盯着地上的人皮,許久沒有回過神來,直到身後響起一聲熟悉的呼喚:“娘子。”

聲音清靈動聽,如滴落山澗的泉水。

我身軀一顫,側眉看去,卻是君墨。

盡管我從未見過他的臉,但他面上那張白瓷面具和那支墨色的骨笛,早已深入我心。

他站在我身前,高大身影俊逸挺拔,而我在他面前,矮得像只螞蟻。

“娘子,別來無恙。”削薄的嘴唇勾起一絲輕笑,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尖輕撫我的面頰,動作輕柔。

冰涼的觸感,驚得我一個激靈。退後兩步,我顫聲叫道:“你別過來!”

修長的手頓在空中,君墨淺淡一笑,不動聲色地收回手,他道:“娘子之前可不這樣怕為夫。”

“那是因為之前我不知道你的為人!”我冷冷盯着他,很不想與他多說什麽話。

“哦?”他似覺得很驚訝,“那娘子倒說說為夫之前為人如何,現在為人如何?”

他這幅模樣,明顯是還不知道我看穿了他的詭計,但他既然想知道,我就方面拆穿他!

“大騙子!”我抓出兜裏的紫色流蘇,擡手就砸到了他身上!

他伸手拿過,手指輕拂過流蘇上的墜子,眸色微微變得有些暗沉,他似乎……已經發現了什麽。

我不由得輕笑:“你讓我做那個夢,目的是什麽?”

他沒有應我,只靜靜看着手中的流蘇,眼色變得冰寒刺骨。

半晌,他才露出一絲笑容,轉頭看我,問道:“娘子所說的夢,是什麽樣的夢呢?”

他邊笑着,邊緩步走上前來,我步步後退,卻是對那夢境說不上來。

明明是那麽熟悉,可為什麽就是說不上來呢。

他勾着唇瓣,陰陰笑道:“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娘子該不會是……”

“胡扯!”我惱怒地打斷他的話,這君墨真是死乞白賴,我明明是想怒聲質問他的,可是他如此一說,我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但該說清楚的仍舊要說清楚:“你的東西還給你了,我們從此兩清!”

說完,我轉身就走,他卻固執地追上來。

“只要我不說兩清,我們之間就不會兩清!”他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後,心情似乎極好,任憑我如何對他冷眼相待他都不為所動。

走到村口,我徑直坐到了一塊石頭上,傾玄他一定還在村中。我要就在這裏,等他出來。

君墨也不拘束,挨着我就坐了下來,我急忙移到另一邊,他卻又坐過來。

“君墨,你夠了!”我忍不住叫出來。“你明知道我對你……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

“我樂意。”

樂意?我對這話竟然無語凝噎。

動了動喉嚨,正想說點什麽,他卻又開口:“如果娘子覺得過意不去,那就嫁給我。”

他眸光一凜,正經地看着我。可這難得地正經,又讓我極其不适應。

我愣了愣,避開他的目光,走到一旁站着,望着前方孤寂而荒涼的村莊,漠然道:“我的夫君在前面,我就是在這等他!”

我承認,我把這話說得夠絕。我有些怕他難過,但是如果不絕情一點,那日後他才是真的難過。

人這一生,只傾心一人本就不易。我不是聖人,所以不敢絕對篤定不會對另一個對我掏心掏肺的男人有那麽一丁點的心動。

但是傾玄,他占據了我心中大部分的位置,我對他的心,也是無人可以動搖的。

所以傷害君墨,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身後許久沒有動靜,我以為,他是聽到我這番話,走了。

可回頭才發現,他還站在原地,并沒有離去。

似雪的長袍随風飄揚,三千發絲微微起舞,整個人看上去依舊那般飄逸,謊如遺落凡間的谪仙。

若是跟這樣的人在一起,那壓力真的是挺大的,因為他像個仙人,而我卻只是一個凡人。

垂着眼睑,他嘴角沒有笑意,滿滿的只全是冷氣。

這樣的感覺,有些不好。

“你……”

“他可能不會出來了,”他突然擡眉對我笑。笑得有些冷。

我一愣:“為什麽?”

“因為你們所看到的那些并不是其他人的意識,而是那個老婆婆的意識,”在我驚愕的表情下,他娓娓道來,“真正不願相信自己已經死了的人是她,她的意識裏。幻想着這個村子從前的繁華景象。”

“所以?”我微皺着眉頭,示意他繼續說。

“所以,她白天天亮時喚醒她的意識,而晚上入睡時又讓他們陷入沉睡。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在操控,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早已死了而已。”他的聲音淡淡地,就像講故事,淡然地說着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跡。

聽他如此一說,我才逐漸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我們先前看到的那些人和村莊,是老婆婆的意識。她晚上睡着了,所以她的大腦機能陷入沉睡,腦子不轉動,自然不會有意識。

但是白天一醒來,大腦開始轉動,意識也就清醒過來了。

我驀然驚醒,傾玄還呆在老婆婆的意識裏,可是如今她已經死了,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他能夠出來了?

我心中一喜,拔腿就欲進村找他,可身後的君墨卻陰陰說道:“老人的魂靈散了,她的意識會跟着她而湮滅,所有在其中的東西,都會消失,不得生還。”

他靜靜地說出這話,可卻是給了我致命地一擊,我愣在原地,頭頂仿佛響過一聲炸雷。

他說什麽?

他說老婆婆的意識會跟着她的魂靈一同消散,身在其中的人和物也會消失?

那傾玄呢?他本來就不屬于那裏,難道他也會……

“不!”我猛地搖頭,“傾玄不屬于那裏,他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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