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裏的死亡并不痛苦, 或許也和nc并沒有選擇殘忍的死法有關。夏油傑只感覺眼前一黑,迷迷糊糊的就被扔回了游戲大廳。
鼻尖仿佛還殘留着對方唇瓣上的腥甜氣息,夏油傑摘下頭盔後下意識的沖進廁所洗了把臉。他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捧冷水潑到臉上, 溫度的刺激讓昏昏沉沉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閉眼等眼睫上的水珠滴落後,夏油傑才慢吞吞的展開眼皮。
鏡子裏倒映出他濕漉漉的臉,有幾縷黑色的額發被打濕,黏在臉頰與顴骨上。夏油傑眨了下眼睛,鏡子裏的人也跟着眨了下眼睛——不知為何, 他又想起游戲裏nc輕輕撫摸他喉嚨的觸覺。
熱,而柔軟。
不自覺咽了下口水,他看着鏡子裏少年明顯的喉結上下滑動。随即,夏油傑後知後覺的擡手捂住自己半邊臉頰, 耳尖逐漸變紅。
被人類溫度捂熱的水順着少年利落的下颚線條,緩慢滴落到洗手臺上。
這時候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顯示有未讀信息。夏油傑扯下幹毛巾擦了擦臉, 轉身離開洗漱室去看桌子上的手機。
上面未讀的是一條來自游戲a推送的信息。
夏油傑将那條信息打開, 發現是視頻儲存通知;上周目雖然夏油傑死得快, 但線索和前置劇情基本上都跑完了,游戲默認他完成了一個周目劇情, 對該周目進行了儲存和數據化。
已經數據化的周目即使再次讀檔進行不同的新選擇, 也只會生成第二周目,而無法覆蓋第一周目。
已經完成的第一周目将成為一個獨立的時空記憶, 死去的人,已經完成的劇情,永遠無法改變。
該設定既是這個游戲的迷人之處, 也是令無數玩家對着無法改變的時空記憶瘋狂流淚的刀點。
看着後臺的視頻儲存通知, 夏油傑躺在床上猶豫了一會, 點擊開始播放。
自己進入游戲體驗,和看自己跑游戲的視頻完全是兩回事——跑游戲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如何找到更多的線索,但看視頻的時候,他的視線反而更多的駐足在及川月見身上。
一個周目播放結束,夏油傑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睑,又升起‘再來一盤’的念頭。他重新戴上游戲頭盔,連接上游戲大廳。
【在■■海洋館中,發生了一起性質惡劣的殺人抛屍社會案件。該案件發生得十分蹊跷,充滿了不合理的地方。調查員們接受命運的指引,來到這座海洋館進行調查。】
【接下來請選擇您的身份:】
【a:一個普通的dk,被暧昧對象紗繪子邀請前往■■海洋館約會】
【b:第一天來到■■海洋館兼職的志願者】
【c:接到出警命令,和前輩一起前往■■海洋館調查的實習警察】
【溫馨提示:不同身份的介入對劇情均有不同程度的影響,請調查員謹慎選擇,及時存檔哦~】
【您已經選擇身份:接到出警命令,和前輩一起前往■■海洋館調查的實習警察】
【場景導入中……】
【場景導入成功。】
【為了提高調查員的代入感,游戲中所有的骰子判定結果均默認為暗骰。】
【祝您游戲愉快~】
面前游戲大廳的藍色背景散去,夏油傑耳邊聽見了喧嘩的聲音。他轉頭,恰好看見玻璃自動門自己的倒影——雖然改變了身份,但是角色數據沒有改變,唯一有變化的就是外貌了。
游戲根據玩家選擇的身份,将夏油傑的五官調整得更加成熟了一些。但是身高沒有給他改,可能在游戲的設定了,一米八多的成年男人算是不需要修改的設定。
擡手理了理自己身上深藍色警服,夏油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這次進入游戲的地點直接刷新在水族館內部。但是不在鱷魚館,而是在水底世界的通道上——周圍除了他之外,還有不少其他的警官在走動。
夏油傑的身高即使是在警官之中,也十分的出挑,幾乎可以輕易俯視所有人的頭頂。
“夏油——”
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喚,夏油傑向着說話的人走去。
招呼他的男人穿着款式與普通警官略有區別的警服,見夏油傑走近,他摘下自己手上沾着血跡的手套,道:“更衣室的屍體我已經檢查過了,她身上最開始的致命傷應該是後腦勺的砍傷,初步判斷兇器應該是工具斧頭之類的。”
“死者身上被剖開的傷口則是在死者死後兇手進行的二次傷害——目前兇手為什麽這樣做的動機我們還不清楚。”
他将帶血的一次性手套扔進垃圾桶裏,眉頭緊皺:“水箱裏的屍體還沒有确認身份,松浦警官讓你先去審問報警的及川小姐,把筆錄做了……雖然說是審問,但你也別太嚴肅,那位小姐看起來比今年春末的雪花還要更柔軟一點,松浦就是怕其他人去問會給她造成心理負擔,才特意讓年輕的實習警官去的。”
“她有不在場證據,又是報警人,應該只是被無辜卷入的倒黴蛋。”
夏油傑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接下這個任務:“她現在人在哪?”
中年男人道:“就在前面大廳的長椅上休息。”
他所說的‘大廳’,就是水底世界和鱷魚館中間的一個海底生物骨骼展覽中心。
水下世界的走廊是一長條圓柱形的玻璃隔開,從走廊往外看去,可以看見兩邊都是海水,和一些海洋生物在游來游去。左邊的水池明顯有些問題,水的顏色要更加渾濁。
夏油傑穿過走廊,抵達展覽大廳,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木質長椅上休息的及川月見;她還是和上周目一樣的衣着,皙白的脖頸上戴着那條黑色皮質的choker。
夏油傑注意到及川月見脖頸上并沒有掐傷。也就是說這周目雖然紗繪子還是死了,但是那個拿着工具斧頭的兇手并沒能接近及川月見并傷害她?
他才踏入展覽大廳沒幾秒,及川月見便擡眸望過來。
夏油傑走到及川月見身邊,公事公辦的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證:“及川小姐,你好,我是負責這次筆錄的夏油傑。”
及川月見眨了眨眼,倒是并不怎麽緊張,兩手交疊乖巧的搭在大腿上:“夏油警官,你好。”
夏油傑在及川月見旁邊坐下來,迅速代入角色開始問話:“你和死者是什麽關系?”
及川月見:“是朋友,今天我們約好了一起來水族館玩。”
夏油傑:“只有你們兩個人嗎?”
及川月見想了想,道:“只有我們兩個人。本來還約了一位紗繪子的同學,但他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夏油傑繼續:“能請你簡單描述一下發現死者并報警的過程嗎?”
及川月見回憶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早上大概八點半左右,我和紗繪子在水族館門口彙合。我們進門先參觀了鱷魚館,這時候我的水喝完了,紗繪子主動提出去幫我打水。”
“但她離開後一直沒有回來,我很擔心她,就離開鱷魚館去茶水間尋找她的蹤跡。茶水間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她去更衣室了,所以我又離開茶水間去更衣室找她……然後就看見了屍體。”
“當時我被吓壞了,并沒有很注意時間。如果您想知道具體每個事件的時間段,那麽很抱歉我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了。”
她略帶歉意的說完最後一句話,臉色顯得蒼白可憐。無論多麽鐵石心腸的人,都沒辦法對着這張臉說出強硬的話來。
就連夏油傑也卡殼了一瞬。他避開及川月見的視線,假裝低頭在檔案紙上記錄東西,問:“那麽水底世界水箱裏的屍體,你認識嗎?”
及川月見輕輕搖頭:“不認識。我也是剛剛被告知,水底世界的水箱裏還有另外一具屍體的。”
回完話後,及川月見停下來,舔了舔唇,擰開一瓶礦泉水喝。
夏油傑耐心的等她喝完了水,才開口詢問:“我還有一些疑惑想要問你……關于紗繪子去幫你打水這件事情——為什麽你沒有和紗繪子一起去呢?我記得女孩子們好像都比較喜歡結伴行動。”
及川月見捧着礦泉水瓶子,道:“因為紗繪子的父親是水族館的館長,她比我更熟悉館內的構造,覺得來回一趟也就幾分鐘的事情,沒必要我們兩個人都一起跑,所以就讓我留在鱷魚館等她了。”
紗繪子是水族館館長的女兒?
這倒是上周目沒有得到的信息……
夏油傑暗自記下,結束了這場簡單的筆錄:“謝謝你的配合。”
及川月見小幅度的笑了笑,聲音溫溫柔柔的:“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
夏油傑覺得及川月見完全不為紗繪子的死而難過。這便使得紗繪子與及川月見的關系更加的撲朔迷離——從上周目及川月見能輕易蠱惑自己走向死亡,夏油傑便可以确定及川月見肯定不是普通人。
連是不是人類都不一定。
拿着筆錄回到水底世界,夏油傑找到剛才讓他去給及川月見做筆錄的上司,将資料交給他。
中年男人翻看了一下筆錄,便随手将它交給了自己旁邊的助手:“正好你那邊也結束了,去換個衣服準備下水吧。”
夏油傑一愣:“下水?”
上司點頭:“對啊。水箱裏的屍體總要打撈起來才能确認身份……死者死狀較為凄慘,身體被分屍成數塊。光靠我們在水面上用網子撈也撈不齊全,還是要你們年輕人下水打撈才行。”
夏油傑立刻聽出這是在使喚人了。但他想到下水的話,作為第一個接觸屍體的人,說不定可以得到更多的線索,便也就不計較這點了。
他同意下水之後,很快就有工作人員來帶夏油傑去更衣室換潛水裝備。當然,他們去的更衣室并不是死了人的那一個,而是位于水下世界附近的員工更衣室。
帶着夏油傑先去員工室拿潛水裝備,工作人員一邊給夏油傑帶路,一邊和他搭話:“雖然我們水箱裏也有飼養鯊魚一類的食肉性動物,但它們平時對人類是沒有什麽攻擊性的。而且早上我們的員工才喂過它們,所以你不用太害怕。”
“我們水族館裏還有互動項目,不少游客都下水和它們互動過,非常安全。”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入了更衣室。員工更衣室和之前紗繪子死亡的那個更衣室構造差不多,也是多人間的形式。工作人員向夏油傑簡單介紹了潛水服的穿戴方法後,便離開更衣室去外面等他。
夏油傑抱着潛水服,一進入更衣室,當即皺起了眉:進入更衣室的第一感覺是潮濕。
和紗繪子死亡的那個更衣室不同,這裏的更衣室牆壁摸起來都是濕的,角落覆蓋了一層青苔。夏油傑查看了一圈,在青苔縫隙裏找出幾片灰白色的薄薄鱗片。
鱗片很小,還不到夏油傑的指甲蓋大,摸起來濕潤滑手。
他捏着鱗片看了半天,詢問系統:【我能判斷這些鱗片來自什麽品種的魚嗎?】
【玩家過一個教育】
骰子落地,旋轉,發出清脆的聲音。但是系統沒有再給夏油傑額外的提示,夏油傑猜測暗骰應該是失敗了。
他幹脆把那些鱗片撿起來塞進警服外套的口袋裏,然後換好潛水裝備出去。
剛打開大門,夏油傑便感到一陣腥風撲面!
【玩家過一個敏捷】
夏油傑反應迅速的将大門甩上,因為反應及時,撲來的黑影沒能撲到夏油傑,反而重重的撞到了大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夏油傑打開門,看見一個穿着工作服,腦袋扁平奇怪的員工,正倒在地上抽搐。在夏油傑打開門的瞬間,他又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動作靈敏的撲向夏油傑——
這次早有準備的夏油傑架起胳膊格擋了一下,在對方近身的瞬間攥緊拳頭擊打在對方柔軟的腹部!
【玩家過一個力量】
對方遭此一擊,身體當即如同入鍋的蝦米般蜷縮起來。夏油傑抓住時機屈膝頂住對方扁平的臉部,對準他畸形的後腦勺連砸數拳!
對方抽搐了兩下,很快渾身癱軟在夏油傑膝蓋上,不動了。夏油傑抓住對方衣領将他拖入更衣室。
他發覺對方有些眼熟,重新打量了一下襲擊者的臉,猛然記起這個員工似乎就是當初在茶水間給自己指路的員工。因為他的腦袋畸形得十分厲害,所以讓夏油傑印象深刻。
不過和一周目相比,現在倒在地上的家夥腦袋好像更扁了。
夏油傑松開對方衣領時,忽然手指上一痛,似乎被什麽東西刮到。他疑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手指背面出現數道細小的刮痕。
他将昏死員工的衣領折開,很快就發現了刮傷自己手指的‘真兇’:是員工後脖頸上,不規則翻卷的魚鱗。
那些魚鱗從員工後脖頸皮肉裏長出來,完全和他融為了一體。有了魚鱗的提醒,夏油傑終于将對方扁窄的頭部和某種動物聯系到了一起——魚!
那種扁而窄的腦袋,不正是像魚頭一樣嗎?!
夏油傑抓緊時間又翻了對方的口袋,在他的上衣口袋裏找到了一枚小巧的鑰匙。
他拿出鑰匙仔細看了看:鑰匙很小,約莫只有夏油傑的尾指大小。
這樣小的鑰匙肯定沒辦法用來開體型正常大小的鎖。這個大小倒是更像那種女孩子用來放置珠寶的小盒子配備的小鎖……等等!
小鎖?
夏油傑腦海之中,浮現出一截皙白嬌嫩的脖頸,上面環繞着皮質黑色的choker。